馬車從宋府離開,一路出了銅雀街,往最繁華熱鬧的主街道而去。
天色雖然不早了,但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繁華熱鬧,子桑綰掀開自己一側(cè)的車簾往外望了一眼,有些驚訝:“我們到街上來做什么?”
商遲依舊閉著眼睛休息,聞言只道:“府上沒有合適送你的,你自己挑一件?!?p> 子桑綰愣了下,這意思是,她挑中了,他出銀兩?
總覺得有那么一絲怪異,卻又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雖說這彩頭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吧,但上街來買彩頭的,這也是頭一樁吧?
“公子,到了。”外面響起侯府侍衛(wèi)的聲音。
商遲睜開眼,本欲下車,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外吩咐了句:“去買張面紗來?!?p> 外面的人應(yīng)聲而去。
子桑綰有些疑惑:“買面紗做什么?”
商遲似笑非笑地偏頭看她:“難道你打算就這么光明正大地跟我出去?若是明日傳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語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p> 子桑綰面上頓時染上紅霞,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茬!
盛卿侯回京當(dāng)日是多么的風(fēng)光無限,那日淮京城內(nèi)萬人空巷,只怕每個人都認(rèn)得盛卿侯的模樣,她跟著他上街,來日不是她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人用爛白菜葉兒給砸死!
沒一會兒外面的侍衛(wèi)將面紗遞進(jìn)來,商遲接過扔給子桑綰:“戴上。”
話落,他率先彎身下了馬車。
子桑綰將面紗仔細(xì)戴好,才從馬車出來。
剛一出來,周圍就有不少視線落在她身上,跟刀子在刮似的。
她頓時后悔了,不該這么草率決定跟他來拿什么彩頭,就算拿,也不該跟著上街,再不濟(jì),她在馬車上等著也是好的??!
她猶豫著走到商遲身后道:“要不然,我還是在馬車?yán)锏群顮敯???p> 商遲莫名地看著她:“給你的東西,你不親自去挑,難道還要我挑好了送到你手上不成?”
好吧!她身份低,她沒有這個資格!
子桑綰妥協(xié)。
商遲無視周圍頻頻探過來的視線,帶著子桑綰進(jìn)了旁邊叫‘金玉閣’的首飾鋪?zhàn)印?p> 金玉閣的伙計(jì)明顯認(rèn)識商遲,兩人一進(jìn)門立馬熱情洋溢地迎上來:“不知侯爺今日造訪,小人有失遠(yuǎn)迎,侯爺今日想選些什么?咱們東家今日趕巧有事出遠(yuǎn)門了,不能親自出來招待侯爺,小人若有什么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侯爺見諒?!?p> 商遲瞧著他臉不紅氣不喘連話都不結(jié)巴一下的模樣,輕嗤一聲:“本侯瞧著你比你東家還要舌燦蓮花!”
伙計(jì)笑得更洋溢了些:“侯爺謬贊了,小人怎敢與東家相提并論?!”
“侯爺,不知您今日是想選些什么,這邊都是我們今日剛到的新貨,東家親自把關(guān),侯爺盡可隨意挑選,包侯爺滿意?!?p> 伙計(jì)領(lǐng)著兩人到了一處柜臺前,柜中盡是女兒家的首飾。
子桑綰揚(yáng)了下眉,這伙計(jì)嘴巴上不知道他選什么,卻早就把一切看在眼里,盛卿侯帶個姑娘來,難不成還能是替自己選東西?
商遲瞅了柜中的東西兩眼,身子一側(cè)倚靠在柜臺邊上,朝子桑綰招了招手:“過來選吧,看上哪個便要哪個。”
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子桑綰也不再扭捏抗拒,大大方方走上前挑選起來。
實(shí)際上,以她和商遲的關(guān)系,送首飾并不怎么合乎禮儀,但瞧著商遲是個不懂的,今日她也收了宋家兄妹倆的玉佩,也懶得再權(quán)衡合不合適的,總歸是個彩頭,收了也無妨。
看過去看過來,她最終挑了根青色發(fā)帶,平常她不愛戴簪子步搖,就這發(fā)帶最是方便,買發(fā)帶回去才有用武之地。
“就這個吧?!?p> 商遲盯著那發(fā)帶片刻,腦子里突然想到,在宋府初次重逢時她的裝扮。
他伸手重新拿了根紅色的發(fā)帶,發(fā)帶尾端用金線繡著一朵鳶尾花,他拿走子桑綰手上的發(fā)帶,將自己挑的遞給她:“這個顏色吧,這個顏色更適合你?!?p> 青色雖好,卻過于素凈,年紀(jì)輕輕的還是用些鮮艷的好,有朝氣。
子桑綰凝眉:“你不是讓我自己選嗎?”
商遲挑眉:“怎么,我選的你看不上?”
子桑綰頓時無語,老是愛問這一句!
她不甘不愿地接過發(fā)帶:“不敢,侯爺選的自是最好的?!?p> 商遲還十分客氣一笑,朝她招手:“走吧,送你回去?!?p> 侯府的侍衛(wèi)結(jié)了銀錢,子桑綰頂著店中伙計(jì)熱情似火的眼神跟著商遲出來。
外面已經(jīng)圍了不少百姓,瞧見他們出來,卻又立馬轉(zhuǎn)過身去看天看地,就是裝作沒看見他們。
商遲目不斜視,半點(diǎn)沒將這些看熱鬧的人放在眼里,子桑綰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上馬車。
等到車簾落下遮住外面的視線,她才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商遲沒將她的小動作錯過,笑了聲:“怎么,你還怕別人議論你?”
子桑綰垂著眉眼,“侯爺如今是云端上的人,阿綰只是怕辱了侯爺?shù)拿?。?p> 商遲一點(diǎn)也不意外地看著她,他竟一點(diǎn)都不奇怪她這番裝模做樣的話:“如今誰人還敢說我一句閑話?我還怕什么辱沒名聲?!”
這話說得略顯猖狂,子桑綰卻半點(diǎn)也不懷疑。
如今的盛卿侯,說他一個舉動就能叫南廷塌陷半個天地,半分也不夸張!
到了青衣巷,馬車在院子外停下,子桑綰起身鉆出馬車,商遲也跟著掀開簾子。
子桑綰朝他福了福身:“多謝侯爺?shù)牟暑^,也謝過侯爺送阿綰回來?!?p> 商遲微微頷首。
子桑綰見他撩著車簾不動,頓了一下道:“侯爺一路走好?!?p> 商遲揚(yáng)了下眉:“定會一路走得好?!?p> 說罷,他卻還是沒動。
子桑綰疑惑地望著他:“侯爺還有事?”
商遲動了動唇,卻半天不說話,似在猶豫。
子桑綰更奇怪了,試探著喚:“侯爺?”
商遲眉心蹙了蹙,不太自在道:“那晚,是府中人不知實(shí)情,對你有些誤會,才說了那番話,非是我之本意?!?p> 子桑綰微微愣住,過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他指的是什么事,滿是意外:“不是侯爺吩咐的?”
把要解釋的解釋了,商遲整個人也明顯松快了兩分:“不是,當(dāng)晚宮宴結(jié)束后,我在宮里耽誤了些時辰,那時還未回府?!?p> 子桑綰旋即明白了,感情真的是她和清越誤會了,她也沒想到那么晚了他還未回府,眼下明白了真相,心里那點(diǎn)偏見也隨之消散。
“是阿綰誤會侯爺了,那日在宋府門口說的那番話,還請侯爺別放在心上?!?p> 她此言,也算是要與他化干戈為玉帛之意。
商遲微微頷首,沒再說話。
凝視了她片刻后,放下車簾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