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家二房隔了兩條巷子就是林府,府內(nèi),林相親自將尹少府送走后,與林夫人一道去了后院。
林清芷的院子內(nèi),丫鬟木蓮將一塊兒錦帕裹著的物什交給她:“姑娘,這是尹少府走后命他跟前的文清送來的,叫奴轉(zhuǎn)交給姑娘。”
林清芷低眉繡著自己的嫁衣,聞言動作微頓了下,而后淡聲道:“扔了吧,我已定親,這般私廂授受非是應(yīng)有的禮儀?!?p> 木蓮有些猶豫道:“興許是什么重要的東西,姑娘真的不打算看看嗎?”
林清芷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抬頭,她神色未動,卻瞧得木蓮后背一涼,她忙收回錦帕躬身道:“奴婢醒得了,這便拿走?!?p> 木蓮去了不多時空著手回來,“姑娘,老爺和夫人來了。”
林清芷毫無意外,放下手中的繡花針,將面前的東西都收拾妥帖,隨即起身出了屋子前往院中堂屋。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彼朔降皿w地見禮。
林相和林夫人看在眼里,心中滿意。
林夫人率先道:“我聽木蓮說,我兒在繡嫁衣?”
林清芷眉眼柔順地點頭:“沒錯?!?p> 林夫人旋即笑起來,她扭頭與林相道:“我就與你說了,女兒是個識大體的,你非不放心要過來看看!”
林相面上有些慚愧:“確實是為父杞人憂天了,芷兒一向乖巧聰慧,如今的局勢想必是看得透的,如今雖是太子府成了端王府,可總歸芷兒嫁過去的地位不變,將來甚至可能更為尊貴。”
林清芷莞爾笑了笑:“父親說得是,女兒醒得的,該如何做女兒心中有數(shù)?!?p> 林相面上浮起笑意,他伸手想拍拍林清芷的肩膀,又想到她是個女兒家,只能作罷:“你母親說得沒錯,是為父多思多慮了,既然如此,芷兒便在家中安心代嫁,我與你母親改日再來看你?!?p> “父親,母親慢走?!?p> 林相夫婦離開,林清芷才抬起低垂的眉眼,她看向一旁的木蓮:“父親和母親今日做了什么?”
木蓮忙道:“老爺今日下朝歸來先去了端王府,回府后只見了尹少府一人,夫人今日與宋家大夫人一道去了佛寺,回府后便未外出過了?!?p> 林清芷面上的溫柔盡數(shù)散去,眉眼間染上一層寒霜。
“這么快就與宋家搭上線了!”
木蓮不知她指的是何意,只能順著道:“如今姑娘與端王府結(jié)親,端王妃又是宋太尉的三姑娘,與宋大夫人自來親厚,想必夫人也是想提前為姑娘做些打算?”
“打算?”林清芷驟然冷笑一聲:“不過是謀劃著將我順利嫁入端王府罷了,他們何時又真的替我打算過?一直以來萬事都是他們說了算!又何需替我打算?!”
這話木蓮不敢應(yīng),在一旁垂低了腦袋不做聲。
林清芷頃刻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她邁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走吧,繼續(xù)回去繡嫁衣。”
主仆二人回到房中,剛待了不過片刻,外面又有丫鬟來傳話。
木蓮去后回來道:“姑娘,是秦家姑娘來了。”
“秦婉儀?”林清芷擰起眉:“這個時候了她來做什么?”
木蓮揣測道:“想必秦姑娘是覺著,您如今要嫁給長孫殿下了,所以來與您攀交情?”
依照秦婉儀的德行,極有可能!
林清芷立馬來了氣性:“不知所謂的蠢東西!如今林家和秦家是個什么立場?還敢來與我攀交情?!”
“去,請她回去,就說我待嫁之身不便見客,近日都讓她不要來了?!?p> “是?!蹦旧徚ⅠR應(yīng)下。
。
時隔一月,逢春樓的事在京中漸漸平息下來,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聲音也漸漸小了。
近日,秦府傳出好消息,道是昏迷多日的秦大公子總算從鬼門關(guān)闖過來,清醒了!
秦奉常擔(dān)憂了二十多日的心總算落回了實處,當(dāng)日便進(jìn)宮謝恩去了。
接著第二日,宮中傳出消息,已經(jīng)替長孫殿下和林家姑娘擇定了良辰吉日,定于下月初三成大婚之喜。
得知這個消息的商其琛當(dāng)夜在酒樓內(nèi)喝了個酩酊大醉。
他的小廝冬榮將他帶回端王府的時候被端王發(fā)現(xiàn),端王氣得拿鞭子狠狠將他抽了一頓。
可惜商其琛喝得人事不省,鞭子落在身上也只是痛得嗚咽幾聲便徹底昏睡過去,任端王如何打罵都沒了反應(yīng)。
宋含旖趕來時,看見的便是這么一幕,她的兒子被打得昏迷不醒,而她那不成氣候的丈夫還在不停抽打謾罵。
宋含旖來了氣,上前猛地推了端王一把:“你不要自己心里頭氣不過,就把氣撒在兒子身上!”
端王不設(shè)防,被她推了個踉蹌,當(dāng)著眾多下人的面,端王面子里子丟盡,立馬紅了臉,將鞭子猛地?fù)]到了宋含旖身上。
“我讓你放肆!”
宋含旖忍不住痛呼一聲,連忙抱住自己的胳膊,氣得渾身發(fā)抖:“商燼!你竟敢打我?!”
端王仿佛找到了出氣的法子,又將鞭子往她身上抽了一記:“我打你怎么了?!我是你丈夫,豈容你放肆?!”
宋含旖一邊躲一邊痛呼,周圍的下人連忙圍上去,一邊護(hù)住宋含旖,一邊攔住商燼。
“給我滾開!”商燼猛地推開攔在跟前的人,雙眼泛紅,狠狠盯著宋含旖,似要吃人般狠厲:“這么多年,我忍辱負(fù)重,處處受你和宋家壓制,你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多年,結(jié)果又如何?!你宋家依舊沒有本事保住我的位置!”
“既然如此,我忍耐這么多年又是為的什么?!”
多日的不甘憤懣,多年積壓的屈辱在今日盡數(shù)洶涌噴薄而出,叫宋含旖嚇得狠狠一顫。
隨即她便毫不示弱地罵回去:“你還有臉與我報怨?!是誰在逢春樓尋花問柳?!是誰與那秦承韞起了爭執(zhí)?又是誰受不住刺激動手殺人?!這些年我宋家盡心盡力,保你在太子位置上端坐多年,若不是你自己無能,若不是你此番自作孽的行徑,你能有今日的結(jié)局?!”
這話真正刺到了商燼的痛處,他面上染上難忍的憋屈與痛處。
歸根究底,若不是他那一劍斷送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他不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可宋家與宋含旖口口聲聲說,只要宋家在一日,便可保他一日無虞,可如今呢?宋家依舊壓不過御史臺那群老東西,依舊叫他丟了太子之位!
若早知是今日的結(jié)局,他多年隱忍,背著懼內(nèi)的污名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