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無所事事地待了半日,清越總算帶來了好消息。
“夫人說得沒錯,那位秦姑娘的確是個好下手的,我們的人收買了她院子里的人,她對自己手下的人沒戒心,三言兩語就哄得她自己說了出來,秦家的確沒有私下議親,秦姑娘自己說的,她要和宣王結(jié)姻親之好?!?p> “商懷瑾?”子桑綰有點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應(yīng)對:“他們可是嫡親的堂兄妹?!能結(jié)親?”
清越搖頭:“本是沒有這樣的先例的,但秦姑娘說得篤定,應(yīng)當不會有錯。”
子桑綰雖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可是一想到秦家那一家子人,也不是做不出這種事來的,便壓下心中訝異,仔細捋了捋思路。
“秦大人著急要過繼庶子,應(yīng)當是為了防備麗妃過河拆橋,好讓她瞧見秦家還有的價值,這番又要將秦婉儀嫁給商懷瑾,想必也是為此,想用婚事將秦府和宣王府拴在一起,如此一來,麗妃顧忌宣王的利益,必不敢再動秦家,此舉當是為了棄車保帥?!?p> 想通了這一點,子桑綰眼前豁然開朗:“此前就聽呦呦說過,麗妃有意與梁家結(jié)秦晉之好,秦大人這是擔心秦家被梁家所取代,此舉是一舉兩得?。〖缺W×饲丶业牡匚?,又破壞了梁家和麗妃的合作,如此一來,麗妃便是失信于梁家,梁家又不指著麗妃過日子,被如此戲耍了一通,可不一定會繼續(xù)扶持宣王,還真是一出好計策!”
清越暗暗心驚:“這位秦大人可真是狠心,麗妃害死了秦公子,他倒是不介意,還一心綁著麗妃和秦家,難怪麗妃有恃無恐,能對秦家下狠手?!?p> 子桑綰對此不想置評,反正她自己也不是個好東西。
她問:“麗妃可答應(yīng)了這樁婚事?”
清越道:“原本是不答應(yīng)的,后來秦大人說服秦老夫人親自進宮去勸,也不知秦老夫人與麗妃說了什么,如今秦家內(nèi)部的消息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眼下就等著麗妃向帝君開口?!?p> 子桑綰有些納悶兒:“如此得不償失的事情麗妃還真能答應(yīng)?”
無論怎么看,秦家和梁家比起來始終是差了一截兒,何況他們內(nèi)部有了矛盾,將來行事諸多變故更是麻煩。
清越也不知,“興許是秦老夫人與麗妃說了什么,逼得麗妃不得不答應(yīng)呢?”
子桑綰心想,眼下唯一能對麗妃有所威脅的,無非是秦承韞那事兒。
清越問:“夫人,我們眼下怎么辦?真的讓秦家和麗妃結(jié)親?”
子桑綰輕笑起來:“想得到美,長孫妃費了一番心思才演了這么一出好戲,繼續(xù)讓秦府和麗妃綁在一起豈不是白費功夫?!”
清越憂心問:“可若是讓麗妃和梁家結(jié)親,豈不是更麻煩?”
子桑綰嘆了口氣:“的確是麻煩,所以這親也不能結(jié)。”
清越有些不解:“那您打算怎么辦?”
子桑綰眼中星光熠熠,笑得十分燦爛:“和秦家的婚不能成,和梁家的婚也不能成,自然就兩方都要破壞?!?p> 說著,她抬起頭,看向清越:“你可別忘了,比起我們,端王府更要擔心麗妃和梁家結(jié)了親,如今想來,借力打力,可比我自己去費心思算計有意思得多?!?p> 清越無言片刻:“您就不怕長孫妃反過來設(shè)計您?您可別忘了,您也是她的競爭對手?!?p> 子桑綰想了想,道:“眼下形勢可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明面上是三方爭權(quán)奪位,可帝君將我嫁給了商遲,又將繡衣使給了他,林清芷但凡是個不瞎的,就該知道,眼下先對付麗妃更要緊?!?p> 哪怕她再怎么懷疑自己,或者說再怎么防備自己,她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先與自己來對打,否則,被麗妃漁翁得利可就比自己得利更叫她惶恐不安了。
對于這點自信子桑綰還是有的,畢竟帝君率先就將商遲劃分在外,看得明白的人都知道,眼下的盛卿侯府根本不足為懼。
清越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道:“那我們先把消息透露給長孫妃?”
子桑綰頷首:“就告訴她麗妃有意與梁家結(jié)親,其他的我來解決就好?!?p> 清越點頭應(yīng)下,又問:“那我們怎么做?”
子桑綰驟然一笑:“搭戲臺,唱戲?!?p> 。
子桑綰的戲臺搭在了清雅閣,說書先生將秦家有意與麗妃結(jié)親的事講成了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明嘲暗諷地諷刺他們利欲熏心,竟然想讓嫡親的堂兄妹結(jié)親。
“話說,那位寵妃的娘家也是擔心寵妃另尋靠山,對娘家過河拆橋,想用兒女婚事綁住她,好以此保住自家前途,其用心之歹毒,真是可憐了那兩個小兒女,要為父母的明爭暗斗犧牲......”
說書先生講的口沫橫飛,底下有看客起哄著大聲問:“那娘家如此可惡,那位寵妃焉能答應(yīng)?”
說書先生眉眼一肅,扇子在手心里一敲:“這位郎君問得好??!寵妃豈能因此妥協(xié)?可耐不住寵妃娘家的老夫人脾氣硬啊,一言不合就是尋死覓活的,你說那寵妃若是不答應(yīng),害死了她親娘,她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地下又有人問:“那寵妃是受威脅應(yīng)了?”
說書先生面上露出意味深長,折扇一合,故作深沉:“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各位看官自行解讀,若想聽故事結(jié)局,請聽下回分解!”
“切~”
看客們紛紛對說書先生投以白眼兒。
“你這戲折子寫得可真是好!尋常百姓不清楚秦家和麗妃那點事,只當稀奇故事聽了,可若是傳到了梁家耳朵里,事情可就不簡單了?!彼毋湎媸稚吓e著一杯茶嘖嘖有聲。
子桑綰但笑不語。
宋沅湘湊到她跟前問:“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麗妃真要與秦家結(jié)親?”
子桑綰搖了搖頭:“說不清楚,如今是應(yīng)了,但她實際如何想誰也不清楚?!?p> 宋沅湘嘖嘖一聲,報以同情:“商懷瑾可真慘。”
子桑綰輕笑起來:“你怎知宣王殿下是如何想的,也許他樂在其中呢?”
宋沅湘一臉不敢恭維:“那也太變態(tài)了!”
子桑綰本就是胡說八道,對此不予置評。
宋沅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阿綰,商遲可是在我家賴著待了兩日了,你當真不管管?”
子桑綰彎起唇,笑問:“怎么管?他樂意去,我要說什么?”
宋沅湘道:“雖然是鬧了些不愉快,但你們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日子總得過不是。”
子桑綰沒和宋沅湘說商遲別扭的真相,怕商遲到時候更抬不起頭,就扯了個慌說是吵架了。
“反正他也待不了幾日,正好與宋將軍敘敘舊,等他什么時候想通了自己也就回來了?!?p> 宋沅湘嘆了口氣:“你們還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么好?!?p> 兩人從二樓下來,迎面正好撞上一人。
宋沅湘瞇起眼,上下看了子桑綰一眼:“感情你今兒這出戲是算計好的。”
子桑綰笑了笑,不置可否。
對面的人也遠遠就瞧見她們,兩方人在樓梯口碰上。
“宋姑娘,郡主?!绷哄\妤率先開口與她們打招呼。
上一回她和秦婉儀在海棠園的事讓宋沅湘沒留下好印象,便不想理會。
子桑綰笑著應(yīng):“梁姑娘,真是好巧啊。”
梁錦妤道:“確實挺巧,不過現(xiàn)下準備回府了,不知郡主和宋姑娘打算去何處?”
子桑綰道:“呦呦餓了,準備去百香居用午膳。”
梁錦妤笑著沒說話。
子桑綰便道:“相請不如偶遇,想必梁姑娘也餓了,不如一起?”
梁錦妤沒有片刻猶豫,搖頭道:“眼下還有要事就不去了,多謝郡主邀請,先行告辭。”
子桑綰也不過多挽留:“梁姑娘請便。”
目送梁錦妤下樓,宋沅湘立馬挽著子桑綰的手道:“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就餓了,咱們?nèi)グ傧憔佑蒙牛俊?p> 子桑綰忍俊不禁:“好,去用膳?!?p> 到了百香居,宋沅湘剛坐下就問:“你剛剛為什么故意找借口約她?”
子桑綰笑道:“試探她有沒有聽懂我這出好戲,若是她沒聽懂,也許會應(yīng),可若是聽懂了,那定然是一刻都耽誤不得,要回去與梁大人商議對策才是。”
宋沅湘朝她豎起拇指:“高啊,你還真是會拿捏人,看她那著急的模樣,肯定是聽懂了?!?p> 子桑綰用手在桌上比劃著圈:“眼下就看麗妃怎么選了。”
宋沅湘道:“要是我,我肯定選梁家,秦家都跟她鬧成那樣了,還能一心一意幫她不成?而且梁家身為三公,比起如今身受重創(chuàng)的秦家可不得厲害許多?”
子桑綰道:“倒也不好說,選梁家的確是最好的,可麗妃有把柄在秦家手上,就不知道麗妃敢不敢跟秦家魚死網(wǎng)破了。”
菜上來,宋沅湘拿起筷子揮了揮:“算了算了,說他們做什么,浪費好心情,吃菜吃菜?!?p> 用過膳,宋沅湘又拉著子桑綰去街上閑逛,一直到末時后才分開各自回府。
臨走前,宋沅湘還問:“你真的不去找商遲?”
子桑綰堅持搖頭:“不去,不能慣著他!他自己想回來再回來?!?p> 宋沅湘只得嘆氣作罷。
回府后,子桑綰第一時間見了清越,清越道:“梁夫人已經(jīng)進宮去了,眼下人還在菁華宮沒出來?!?p> 子桑綰笑起來:“梁錦妤果然是聽懂了?!?p> “林清芷那邊可有動靜?”
清越搖頭:“暫時還沒有,消息已經(jīng)透露過去了,想必還在觀察形勢?!?p> 子桑綰點了點頭:“林清芷是個謹慎的,消息來得不明不白,定然不會隨意行事?!?p>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
子桑綰無聲蹙了下眉道:“且看麗妃怎么選?!?p> 清越明了,便不再多問。
子桑綰突然問:“星闌呢?”
說起她清越便想笑:“那日發(fā)了一通脾氣,事后又后悔了,后來見您和侯爺淋了雨回來,又得知是因為她說的那番話,早就躲回青衣巷去了,整日陪著阿榆玩兒,那位穆小公子也整日往那邊跑。”
子桑綰無言片刻,這位穆小公子還真是奇怪,鬧著要跟商遲行軍打仗,聽起來頗有抱負,回來了反而整日無所事事。
“明日我們也回去一趟吧,看看秋姨和桑叔?!弊源蛉諝w寧之后,她還沒回去瞧過,正巧商遲眼下不在,她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