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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前世的一陣風

緋色無雙玲瓏香

你是前世的一陣風 糾糾煙小火 2564 2021-04-19 17:39:54

  新雪初下,院中一株臘梅,開得正好。

  玲瓏推開臥房的窗戶,望向六角亭里青石案上的那壺殘酒,不覺有一絲恍惚。

  昨夜涼如水。似有一人與她在亭中對月小酌,相談甚歡??伤c她說了什么,他長的什么模樣,玲瓏卻記不真切。

  【壹】

  三年前,玲瓏被一頂墨色小轎,從王都最繁華的十字街上最熱鬧的胭脂鋪,一路抬進了將軍府。

  滿城皆知,十字街上金茶居的胭脂水粉,樣樣精致好看,尤其是一款叫“墨緋”的眼黛,淺淺緋色中含著一絲獨有的微香,襯著美人含笑的無邊眼色,撩人非常。

  來人畢恭畢敬地相邀,稱將軍府的二小姐尤愛“墨緋”一色,欲請玲瓏過府,討教一二。

  十七歲的玲瓏,在那個飄著雪的午后入了將軍府,便再沒有出來。

  而金茶居,亦在玲瓏離開后的第二日,關門歇了業(yè)。

  玲瓏入將軍府后,被安置在一處小院中。她行至月亮門下,抬眼瞧了瞧懸著的木質(zhì)牌匾--“金茶居”三個小篆,與自家胭脂鋪檐下掛著的那一方,別無二致。

  來伺候玲瓏的婢女,名喚荼荼。玲瓏自她口中得知,將軍府中,其實并無一位二小姐。

  玲瓏請見將軍,將軍卻拒而不見,只派人送來一張薄箋,著玲瓏安心在府上居住,調(diào)制“墨緋”一色眼黛,一應所需,盡數(shù)吩咐即可。

  玲瓏在相府一隅的“金茶居”,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里,她調(diào)制了多少“墨緋”,連自己都記不清。玲瓏亦不知,那些精致的顏色被送去了哪里,會出現(xiàn)在誰的眼角。

  【貳】

  一日黃昏,天色陰沉,似要落雪。

  玲瓏著荼荼溫了一壺青梅酒,坐在院中的六角亭里獨飲。

  亭中如往常般熏著一抹淡淡的香。夜色漸濃,風起得毫無征兆,玲瓏握著酒杯,忽而打了個寒顫。正欲起身回房,一件銀色的狐襖披肩,輕輕地落在她肩上。

  玲瓏便沒有再站起,繼續(xù)啜著杯中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身后的人說話。

  “荼荼,你說這雪,幾時能落下?”

  身后的人并未答話。

  片刻,玲瓏又道,“這酒有些涼了,你再拿去溫一溫吧。”

  白凈修長的手指,從玲瓏的身側(cè)移過來,在就要握上酒壺的當口,被玲瓏抓住了手腕。

  玲瓏沒有回頭,似是早料到來人并不是荼荼。朦朧的記憶中,這樣的場景,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許多回。

  身后的人被她握住了手腕,不著急掙脫,只默默立著,依舊不出聲。

  “罷了。”玲瓏緩緩放開手,“我知你在我醒著時,不會同我多言。這許多的日子里,你同我說過些什么,我也全記不清?!彼D了頓,又道:“我只是想知道,每每從夢中醒來,腦中那些曾與你對飲暢談的畫面,究竟是真是幻?”

  身后的人卻出乎意料地在此夜,頭一回轉(zhuǎn)到了玲瓏身前,“酒涼了,我替你溫一溫吧?!?p>  【叁】

  翌日,玲瓏自榻上醒來,將昨夜的情形細細在腦中過了一遍,果然,還是記不清。

  叫來荼荼,問她昨夜是否瞧見自己與人在亭中對酌。荼荼卻道,她一直站在廊下遠遠地看著,自始至終,亭中只得玲瓏一人。

  銀狐襖的披肩,此刻正好端端地搭在塌前的木架上。玲瓏伸手輕撫過銀狐軟軟的皮毛,不覺又問,“昨夜我回房時,身上可是披著這一件?”

  荼荼答,“夜里風起,是奴婢為您披上的?!?p>  玲瓏輕笑,那夢中人,便真的只在夢中吧。

  然一夢三年,玲瓏好像已經(jīng)不太想分清,此境與夢境,哪一個更真。

  【肆】

  玲瓏入將軍府的第四個年頭,坊間傳聞,陛下有意遣長公主和親,而這位備受陛下寵愛的長公主,平日最愛的眼黛,便是隨著十字街上的“金茶居”一同消失的,唯玲瓏能配出的“墨緋”。

  荼荼將這則逸聞轉(zhuǎn)述給玲瓏聽時,玲瓏隱約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消息傳出的第七日,將軍忽然遣人至金茶居傳話,今夜府中有宴,邀玲瓏姑娘出席。

  是夜,玲瓏行至廳上,卻哪是什么夜宴。

  偌大的廳堂,只主位上坐著一位白衣青年,三十來歲的模樣,清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一雙眼睛自玲瓏步入,便未從她身上移開。

  玲瓏在離他十來步遠的地方停住,微微福了福身子。

  青年的聲音在她垂目福身時輕輕響起,“玲瓏姑娘,免禮?!?p>  玲瓏的心,鶩地抽了一抽。抬眼又看了那青年一眼--這樣貌,她不記得,但這聲音,她卻記得。

  青年起身,款步向她走來。他靠近時身上飄來的淡淡香氣,仿佛一根細細的針,扎在玲瓏的心口上。

  玲瓏靜默地看著他,等著他開口。她想,是夢是幻,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刻。

  【伍】

  三月后,長公主大婚。自關外而來的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由西城門入,一路疾行至西華門下。

  陛下親自于城樓相送,文武百官隨行。

  一襲緋色衣裙的玲瓏,立在長公主隨嫁的侍女中。她最后一次回眸,抬眼看向城樓上的白衣青年。

  他沒有看她,玲瓏曉得他的目光,此刻定然盤旋于鳳駕之上。

  那里頭,端坐著陛下鐘愛的長公主。在玲瓏和她的金茶居一并消失的四年里,整個王都唯一擁有“墨緋”的長公主。

  而此刻長公主遠嫁,只怕終其一生再難重返故土,生平最為鐘愛的那一抹眼黛,自然也要一并帶著去的。

  還有什么方法,比把這王城之中唯一會調(diào)制“墨緋”的人帶上,更好的呢?

  說起來,那位四年間連上二十七道和親書,請旨迎娶長公主殿下的關外世子,也不過只在陛下的某一場夜宴中,遠遠瞥見遮了面紗起舞的長公主,眼角那一抹“墨緋”之色,聞見了清風送來的,那“墨緋”獨有的一抹微香罷了。

  【陸】

  十七日后,關外一方小小的王城,終于迎來了他們心心念念四年的南國長公主。城中連宴三日三夜,仿佛每一個人,都欣慰于他們的王子終于得償所愿。

  洞房花燭。鳳冠下的新嫁娘眉目含黛,眼角一抹緋色,撩人心弦。

  王子輕輕握住她的手,鼻尖緩緩湊近她的臉頰,“四年前初遇,本王便對公主一見傾心。聽聞南國王都中,唯有公主眼角這‘墨緋’,與旁的眼黛不同,緋色中含著一絲微香。今日細聞,果真如此。”

  新嫁娘微微笑著,“也不知你迷戀的是長公主殿下,還是長公主殿下眼角的這抹緋色?”

  王子輕閉雙眼,“都好。公主和公主這緋色,本王都喜歡?!彼p吸一口氣,“公主殿下,這是什么香?”

  【柒】

  一年后,南國王都的大將軍娶親,據(jù)說,娶的是十字街上金茶居的玲瓏姑娘。

  坊間皆言,五年前將軍府的二小姐請玲瓏姑娘過府傳授“墨緋”一色的調(diào)制方法,姑娘在將軍府上住了這許久,定是日久生情,與將軍生出了如斯情愫,這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新婚之夜,將軍在宴席上飲得有些醉了,跌跌撞撞行至房中。屋子里不知飄的是什么香,生生地將他嗆出了幾滴眼淚。

  迷蒙中,他緩緩掀開大紅的蓋頭。新嫁娘的笑,是他從未見過的明媚模樣。

  她扶他在身邊坐下,“夫君,你瞧今日我眼角這緋色,可比往常更美些?”

  將軍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張噙滿笑意的臉。屋里的燭火明明滅滅,似雪夜里六角亭中有風吹過。他微闔雙眼,良久,應了一句“好看。”

  記憶中的人,一直都很好看。有沒有這緋色,都好看。

糾糾煙小火

這個故事,埋了兩個細節(jié),好像有些難懂。但我卻很是喜歡。   有些心情,便似這亭中殘酒。   酒醒時心里是誰,藏著,還是去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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