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教教我怎么取名字
?。ㄆ撸?p> “咔嚓。”
靈動的小鹿眼從單反相機后輕輕抬起:“好啦?!?p> 公園里,落花花瓣如五月的飛雪,飄飄然蕩漾在暮春的世界里,在池塘驚起點點漣漪。
“每次示例我都先拿你做模特,后面的實操你要自己去捕捉挑選模特的?!卑埠鸵贿呎f,一邊將相機遞給祝佑,“相機的比例給人以較為開闊的感覺,所以畫面中的構(gòu)圖很重要,要把握好詳略和層次。這是最基礎(chǔ)的,無論你跟著誰學,都必須要學到這個,不然畫面就是一盤散沙?!?p> 祝佑接過相機。安和說的他沒聽進幾個字,他注意力全在圖片上。圖片構(gòu)圖確實是好,但更重要的是,畫面里沒有他的那個影子。
祝佑抬起頭,漫天花瓣的桃樹后,影子正輕飄飄地踱步。不同于之前像是柯南中黑影的樣子,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趨于半透明,透過它甚至可以看到飄舞的花瓣。
影子在變淡。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祝佑卻隱約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你有在聽嘛?”安和歪著腦袋問他。
“啊,在的?!弊S庸们曳畔乱蓱],回答道。
“那你來試試看,用我剛才教給你的構(gòu)圖?!卑埠退南峦送?,隨意指了個方向,“你看那邊的路人就可以作為素材?!?p> 祝佑抬起相機,先是順著安和的手望向了那些路人,隨后訥訥地轉(zhuǎn)回眸,對著安和按下了快門。
“咔嚓?!?p> 畫面中的安和有些意外,唇瓣微張,一雙鹿眼瞪得大大的,炯炯有神的瞳孔好像可以裝下一整個世界。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拍?!卑埠托Φ溃S后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快給我看看?!?p> 祝佑把相機遞給她。安和看到照片后微微愣了片刻,隨后又笑了笑。
“嗯,挺好的?!?p> ?。ò耍?p> 他們的春天是在快門聲中拉下帷幕的。雀鳥喧嚷著,銜來了盛夏。
“咔嚓。”
廣闊明媚的海邊、幽深靜謐的叢林、熱鬧喧嘩的大街、空蕩冷清的站臺,都烙印在他們的膠卷上。
“咔嚓。”
安和發(fā)現(xiàn)祝佑表面是個木訥又不會表達的人,其實有時候還蠻聰明的。比如他學攝影技巧學得特別快;比如能在她來例假時發(fā)現(xiàn)她身體不舒服,給她點熱飲料。當然,飲料在遞給她時也是低著頭一言不發(fā),不善表達是真的不善表達。
“咔嚓。”
不出祝佑所料,每次只要是他出現(xiàn)在安和親手拍的照片里,他的影子就在一點點變淡。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透明到幾乎看不見了。
不僅是這樣,祝佑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攝影。他一開始看到安和對于攝影幾乎瘋狂的著迷時還有些不理解。但隨著快門的一次次按下,他親手記錄了人間百態(tài),而每一次對光和影的斟酌,都在表達著他的情緒,抒發(fā)自己對這世間的看法。他好像是神明在鑄就著自己的世界,而這個過程僅僅是在快門按下的一瞬間。
而安和的攝影,不僅能鑄就一個自己的世界,更好像是在向外抒發(fā)著她的情感與力量。可能正是有了這種力量,才能驅(qū)散他的影子的吧。祝佑這樣想。
“咔嚓?!?p> 安和發(fā)現(xiàn),祝佑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安和想起,自己在某個雨天的下午問起了祝佑手腕上的疤。祝佑說起了他小時候的事和他之前提到過一嘴的“影子”。
明明就是自殘啊,為什么要編出哄小孩子的故事,什么影子……影子………
“咔嚓。”
祝佑發(fā)現(xiàn),安和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個人奇怪的點很難概括,或許是明明她是一個總是隨手亂丟垃圾沒有公德心的人,卻會專門掏腰包為流浪貓買罐頭;或許是她明明嘴上抱怨著他買的奶茶燙卻總喝得開開心心;或許是她明明笑得兩眼彎彎,他卻感受不到她有多快樂。
祝佑忽然想,旅人這個詞或許可以勉強把她給概括。她的靈魂一直在孤寂地游蕩,軀殼卻已練就了一身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本事。她好像很熱愛這個世界,但又似乎只是一個不染世俗的過客。如果她真的會對什么抱有熱愛,那可能是攝影與所謂自由。
“咔嚓?!?p> 安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人,每當想到這個問題,她都如風沙中的塵埃般迷茫。她不知道,那個只與她認識了一個夏天的少年對她的了解比她自己還透徹。
但她也試圖看透祝佑,但是失敗了。他看起來是一個簡單得像一張白紙一樣的人,但其實相處久了會發(fā)現(xiàn),他擁有復(fù)雜又深邃的內(nèi)心。但很奇怪,這個原本與自己八桿子打不著又內(nèi)心復(fù)雜的人,似乎有著能讓她信任的能力??赡苁且驗樗Р患胺赖臏厝岷头€(wěn)重,讓她覺得安心。
“咔嚓?!?p> 祝佑按下快門,隨后將相機收進包里。這一天,他已經(jīng)等了半個小時,安和還沒有到約定的地點。電話也打不通,信息也沒回,祝佑能做的只有干等。
這正是酷暑最燥熱的時節(jié),為了遮蔽手腕上的傷口,他依舊穿著長袖,此刻已熱得汗流浹背。
天漸漸黑了,安和杳無音訊。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