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眾人
摩天輪酒吧。
下午三點不到,程峰早早地來了。
沒有作曲人力捧,他后續(xù)作品跟不上,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卦跇穳溘E,淡出了大舞臺。
一如其他過氣的明星。
程峰又不想回老家種地,或是再去工地搬磚。
經(jīng)過安翊君的引薦,他留在東海的酒吧駐唱,如今已經(jīng)有大半年的時間。
摩天輪酒吧的老板和安巒是多年好友,看在安翊君的面子上,對程峰照顧有加。
在酒吧駐唱以后,和鼎盛時期相比,程峰的收入呈斷崖式下跌。
但摩天輪酒吧的老板慷慨大方,給出待遇也不低。
程峰憑借駐唱的收入,在東海市活得非常滋潤。
偶爾他甚至能接到小商演。
以致于程峰都快忘記曾經(jīng)簽約巒心工作室了。
“對賭協(xié)議?”
程峰望著微信上的陌生字眼,不明就里。
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對于文件合同等書面憑證,向來是敬而遠(yuǎn)之。
在程峰看來,那全是可惡的律師們用來剝削老百姓的手段。
如果不是安巒主動提及,程峰壓根想不到巒心工作室有義務(wù)幫自己打歌。
而且如果沒有上青橙榜top100,能有賠償金拿。
這不是白賺的錢嘛!
程峰撓了撓后腦勺,咧開嘴笑了。
現(xiàn)階段,安巒的寫歌水平懂得都懂。
他如果能再寫出青橙榜top100的熱曲,也不至于遭到人家周天后背叛。
“這白拿一筆賠償金,不太好吧,是不是有損陰德啊?!?p> 起初的喜悅過后,程峰惴惴不安。
他自幼心地淳樸,內(nèi)心深感不安。
思來想去,程峰決定等明天見面后,婉拒掉賠償金。
在剛和巒心工作室簽約時,安翊君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酒吧的駐唱工作也是她幫忙聯(lián)系的。
程峰對比心懷感激。
他以為明天的會議是巒心工作室為了商討賠償金。
“賠償金,還是算了吧。那能賠幾個錢?
安巒大神的人脈資源才最重要。
我就老老實實地駐唱,不搞法院見那一套。
沒必要撕破臉,多難看啊!”
無獨有偶。
有類似想法的人不止他一個。
姑蘇城的一棟小復(fù)式中。
范文佩剛接完女兒回家,打開微信,看到了安巒的消息。
她人到中年,志氣早已磨滅。
不久前,范文佩和前夫離婚,為了爭奪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搞得心力交瘁。
現(xiàn)如今,她已對曾經(jīng)熱愛的唱歌事業(yè)不抱有任何期冀。
關(guān)于唱歌,范文佩依舊視其為人生大事。
可是她曉得自己的年紀(jì),實在難以翻騰起大的浪花,便在歌唱事業(yè)上心灰意冷,將精力轉(zhuǎn)向了女兒的身上。
偶爾接上幾個小商演,賺賺外快,范文佩已是心滿意足。
“明天的會……我還是去一趟東海。
其實,能夠一睹安瀾大神的風(fēng)采,也算是得償所愿。”
范文佩如是想到。
她拿起手機,聯(lián)系了母親,說是要把女兒暫時寄托半日。
……
東海市,老舊的破樓里。
李響心煩氣躁,眼角余光掃到女朋友林妙書的動作,快要氣到吐血。
林妙書俯身在寫字臺前,正在計算巒心工作室的賠償金,眼神中透露著天降橫財?shù)目裣病?p> 她是東海本地戶口,典型的江南女子。
這間九十平米的老破房,是旅居國外的父母留給她的財產(chǎn)。
雖然破舊,但因為是學(xué)區(qū)房,市場價已經(jīng)迫近千萬。
近三年來,李響一直是吃住在女友的家中。
他平時都在玩音樂,業(yè)余時間在一家鋼琴培訓(xùn)機構(gòu)兼職。
收入嘛,勉勉強強,月入兩三萬的水平。
但是李響的支出也多,游泳健身、徒步旅行、電子設(shè)備的采購等,滿打滿算下來,可以說是靠著林妙書養(yǎng)活。
林妙書卻從無怨言,反倒甘之如飴,引來閨蜜團(tuán)們的取笑。
倒不是她被下了蠱,或者遭遇了嚴(yán)重的PUA。
實在是李響的硬件條件太能打了。
小伙子不僅高大英俊,而且聲音富有磁性、身材堪稱完美。
下得廚房,上得廳堂,性格溫柔,處事冷靜。
兩個人相處起來極為貼心,她已經(jīng)打算要和對方結(jié)婚。
李響有著如此優(yōu)異的外在條件,卻始終混不出來。
只能說是性格決定命運。
他太癡迷于音樂,根本不屑于走旁門左道,只一心想著憑借音樂出道。
但是他沒有創(chuàng)作能力,又因為特殊的聲線約不到歌,所以一直沒有代表作。
后來不小心得罪了業(yè)內(nèi)大佬,連翻唱的舞臺都丟掉了。
漸漸的,他淡出了娛樂圈。
林妙書在紙上寫寫劃劃,興奮地尖叫道:“響哥,如果咱們提出訴訟,說不定能拿到六百萬的賠償金?!?p> “哦,”李響的反應(yīng)不咸不淡,整個人郁郁寡歡,一副懶懶的樣子。
他不太想和工作室撕破臉皮。
在李響的心里,仍舊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安巒大神寫出和自己聲線完美貼合的作品。
“響哥,”林妙書歪著腦袋,低低地喊了一聲:“你不開心嗎?”
李響彈了彈手上的煙斗,收回了從窗戶探出的半個身體。
“秒書,我不藏著掖著了,”李響性格直爽,索性說出了想法:“我根本沒打算提出訴訟。”
“那你什么意思?”
林妙書撫平了紙張的褶皺,輕聲問道:“你不會指望著安巒能寫出什么好歌吧!”
李響欲言又止,張了張口,又緊緊合住了嘴。
林妙書不甘心,她軟軟地強調(diào)道:“那可是六百萬啊!”
李響用力揉了揉頭發(fā),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改天再說吧!明天開會,興許能講些別的事情?!?p> 林妙書撅著嘴:“能講什么啊?!?p> 見女友不依不撓,李響急道:“我們很缺錢嗎?我們要那六百萬能干什么?”
林妙書的勸阻戛然而止,幾年相處下來,兩人摸透了各自的秉性。
李響是那種很理想主義,很安于現(xiàn)狀的性格。
有多少錢,買多大的樂子。
窮也有窮的過法。
他在大學(xué)的清貧時期,就抱著一把吉他窮游全國,四處賣唱,自然是對錢財?shù)母拍罘浅D:?p> 林妙書卻覺得有些委屈。
“你去健身、游泳,買的蛋白粉,花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但是林妙書卻不敢戳破李響的泡泡。
她也會怕。
她怕一個話題說不好,傷害了兩人的感情。
畢竟,林妙書自忖即使以自己的條件,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李響這般優(yōu)異的男友。
反正我又不需要婚姻改善生活,養(yǎng)男人就養(yǎng)男人吧!
望著李響帥氣的臉蛋,想著他的六塊腹肌,林妙書豁然開朗。
“抱歉啊,響哥,我不逼你了。
那你慢慢想清楚,我先去忙工作上的事情?!?p> 她樂此不疲地先行開口道歉,沉默著返回書房,翻看律師所的其他案子。
李響張了張嘴,始終沒說出安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