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夜看紙

　　“醫(yī)生，那患者又按鈴了！”半夜里，值班護士再次把我叫醒。

　　同一個患者呼叫了那么多次，到底怎么回事呢？

　　看來這次進修之路似乎有不順之兆?。?p>　　我連忙再次起身，趕往病房查看。

　　患者家屬此時在門外徘徊不定，看到我后，連忙拉著我的手，滿臉歉意地說道：“醫(yī)生，實在對不住，大晚上的不停打攪你，辛苦你了。”

　　“我母親今晚不知道怎么了，一睡著就會驚醒，感覺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特別不精神。還有就是躺在床上不停地自言自語，似乎在說哪里貼著什么紙張，看不清上面寫著的字等等?！?p>　　“醫(yī)生，我母親胡言亂語，她…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了？”

　　我查看患者的情況后，肯定地說道：“雖然你母親年邁，但并不是老年癡呆?！?p>　　“那會是什么情況呢？”患者家屬神色惶恐不安。

　　“這不是病態(tài)的表現(xiàn)，反而像一種偏執(zhí)的思念或牽掛，簡單來說就是她在糾結(jié)什么?？赡芨谥械募垙堄嘘P(guān)系！”無計可施之際，我忽然提壺灌頂般聯(lián)想到這方面。

　　于是我從“紙張”二字入手，跟患者聊了起來。

　　這么一聊，竟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弄清楚了，當然也證明了我的想法是對的。

　　根據(jù)患者描述，白天她經(jīng)過一棟樓房時，看到門前貼了一張約手掌大小的紙張，上面寫了一些字。

　　由于紙張上面字跡模糊，加上行程匆忙，患者未能把部分模糊的字跡看清，就一直記掛至今，反反復復糾結(jié)，導致整晚神神叨叨，寢食難安。

　　“阿婆，那棟貼著紙張的樓在哪里呢？”我好奇地問道。

　　“在西邊，那邊不是有個小山坡嗎？旁邊有間兩層高的樓，就是那棟樓門前?！被颊呋貞浀?。

　　小山坡那里？

　　頓時，房間似乎有種涼意籠罩而來！

　　“母親，那里可是……”就在家屬準備說那棟樓就是醫(yī)院的停尸間之時，我連忙打斷了他。

　　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解決患者眼前這個問題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就不要再摻雜進她的記憶里面，免得再次引起今晚的異常舉動。

　　我拉著家屬走出門外，解釋道：“你母親的情況不是什么病，她只是牽掛著白天看到的紙張上面那些模糊不清的文字，糾結(jié)那些模糊的文字是什么，才會出現(xiàn)今晚的情況?！?p>　　“怎么會這樣？醫(yī)生，這是不是很嚴重的精神病？您可有解決辦法？”家屬追問道。

　　“解鈴還是系鈴人，心病還需心藥醫(yī)！”我把自己的看法如實告知家屬?！捌鋵嵾@也很好辦，文字不清，帶她去看清楚，她的情況就會自動恢復正常?！?p>　　“這不是強迫癥，而是一種事不關(guān)己卻經(jīng)常記掛的糾結(jié)，只有舊地重游把它解決了就會徹底沒事了?！?p>　　“這些事其實在生活上比較常見的，無關(guān)年齡大小。比如你看到一棟大樓，初見并不產(chǎn)生興趣，但過后你會無意中回想它，它到底有幾層樓，由于當時不仔細觀察，你就會有所糾結(jié)，導致日后你經(jīng)過舊地，必定會認認真真數(shù)清楚那棟樓的樓層。只要數(shù)清楚了，你內(nèi)心就會覺得舒坦，不再糾結(jié)這事，甚至還會很快徹底忘記?！?p>　　“還有一些例子，比如某人記憶中看過的某張海報是藍色的，但又不是很確定，就會在心里留下一個糾結(jié)。再次經(jīng)過那張海報之時，他就會再次確認是否是藍色，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心里都會很快放下這事?！?p>　　“類似的事太多了，你母親的情況就是類似這樣的情況，喜歡糾結(jié)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p>　　在征得家屬同意后，我邀請道：“阿婆，我對那紙張也有興趣，要不現(xiàn)在我們一起去看看到底那張紙寫著什么？”

　　被我這一邀請，原本恍恍惚惚的患者一下子來了精神，急忙跟著我前往。

　　深夜的醫(yī)院異常安靜，走著道路上，可以清晰地聽到腳步踩碎枯枝敗葉的響聲。

　　經(jīng)過小山坡的時候，涼風陣陣，瞬間嚇得患者家屬躲在后方顫抖。

　　月色朦朧，樓上的停尸間三個大字似乎變得有些詭異，幸好患者的關(guān)注點并不在這里。

　　來到那張紙張面前，我仔細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可能是由于雨水沖洗原因，紙張上的字跡部分變得模糊。用手機照明后，我扶著患者上前認真閱讀。

　　所幸沒人發(fā)現(xiàn)，不然別人肯定以為我們是從地獄跑出來的妖魔鬼怪，畢竟哪有人三更半夜在停尸間門口看字跡。

　　足足費了十來分鐘才把模糊不清的字全部認出來了。

　　看清所有字后，患者癥狀徹底恢復正常，回到病房后再也不糾結(jié)這事，一切回歸正常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