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披頭囚犯亦看清了那逃走之人竟是一個瘦弱孩子,倘如放那身強(qiáng)體壯的衙役離去,受自己牽連的孩子豈不是必死無疑。
囚犯強(qiáng)忍住積累多日的傷痛,大踏步朝無名衙役追去,邢哥見囚犯撲來,挪步攔在倆人中間,對著他就當(dāng)頭一刀。那囚犯緊身一扭,枷鎖迎刀而去,邢哥也知此人犯事前是教頭出身,卻不曾想一路上如此折磨,這廝的反應(yīng)還是如此迅猛,邢哥一時無法收力的刀硬生生砍斷了半塊枷鎖板。
囚犯見左手枷鎖板斷裂,隨即抽手,單手向前一探,連著手腕的鐵鏈卷上鋼刀,邢哥即使是用力拔,也無法拔出。眼看局勢僵住,倆人煞有默契地就是對著對方小腹轟去一腳,各自倒退,邢哥悶哼一聲。
此時,不遠(yuǎn)處的蒙流也是再拼命奔襲,后面的無名衙役,原本應(yīng)該早就追上了蒙流,奈何身后戰(zhàn)局緊張,枷鎖板斷裂,倆人相互一腳,都讓無名衙役有些分神,兩個轉(zhuǎn)頭的功夫,這小子在高些的植被后就有點(diǎn)找不到了,等再尋得動靜,就又有了些距離。
再說相互給了一腳的倆人,邢哥只覺自己的肚子像是被用力絞住般,一時無法直腰。再看那囚犯雖依舊挺立,但嘴角卻滲著些紅色,想來也不好受。囚犯輕輕撩了撩垂在眼前的雜亂發(fā)絲,輕笑道:“小子,你用刀,是真不行?!?p> 邢哥聽此言,心中一緊,倒不是因?yàn)檫@廝嘲笑他,要知道這一路上他們兄弟倆,又是用開水燙他手腳,又是三天兩頭不給飯食,還日夜趕路少有安睡,這般折磨,那囚犯卻依舊可以和自己打的有來有回,確實(shí)是一條漢子。但邢哥畢竟江湖也摸爬滾打了那么久,現(xiàn)在可不是畏敵或者敬敵的時候,自己這次一個人不留神怕真就會交代在這里了。
邢哥起身,拖刀踏前,地上刀痕清晰可見。囚犯欲退,可自己的腿腳被歹人用開水燙得潰爛加之先前兩腳轟出,已是脫力。刀勢一路累積,逐漸趨于圓潤,暗藏鋒利,邢哥至前,提刀上掠,落葉與泥土在刀尖炸開。
那囚犯眼見刀來,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堪堪后退半步,本欲再用鐵鏈卷停刀勢,但無奈這拖地蓄勢的刀,以自己現(xiàn)在僅存的手腕力氣根本就無法抵擋,就如此短短一接觸,鐵鏈未斷,身子已然倒飛出去。
邢哥緊步跟上,劈頭一刀欲就此了結(jié)這廝生命,囚犯稍稍側(cè)身,頂上右手僅存的板子,那朝著心頭來的刀,先是炸開了囚犯右手枷鎖的板子,再順著板子,一路砍入肩膀三寸,饒是那犯人忍耐功夫了得,也是不禁嘶吼,左手拉住鐵鏈再度卷上。這次囚犯不再卷刀,而是卷上了邢哥脖頸,邢哥為求一刀斃命,貿(mào)然折腰攢勢,漏了破綻。這一側(cè)身,還是讓囚犯賭贏了。
囚犯躺在地上,一腳踢向?qū)γ娴哪_踝,邢哥尚呈折腰姿態(tài),中心一直靠前,此刻刀插在那廝肩膀又無法拔出,脖頸還被纏上鐵鏈,就是反應(yīng)過來也是沒法躲閃,最終他還是要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代價。
囚犯拿鐵鏈用力絞住對方的脖頸,邢哥因?yàn)橥覆贿^氣手腳都有些慌忙,嘴巴拼命張大,卻只能得幾聲干咳,垂死之下,持刀右手用力轉(zhuǎn)著刀柄,對這衙役來說,若是拔刀,怕是再也別想砍到這強(qiáng)敵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囚犯會因吃痛放手。
而對于那囚犯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此番局勢,只有你死我活,自己臂膀和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但是想殺他的人非死不可。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對于地上兩個以命相搏的人來說,每一秒都尤為漫長。邢哥在鐵鏈死絞之下,那持刀的手也已松開,兩只手意圖讓脖頸間壓力少些,雙腳依舊亂踢,血充上腦,卻依舊沒法獲得一絲一毫的喘息。
囚犯咬著牙,拖著這般殘破身子打斗,所剩無幾的氣力早已見底,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的力氣,完全靠怒吼著硬撐。即便等那邢哥斷氣不再掙扎,囚犯也不敢松了力氣,若是那賊人詐死,自己可真再無法有反敗為勝的機(jī)會,最終因?yàn)闃O度脫力和傷勢屬實(shí)嚴(yán)重而昏迷。
這邊戰(zhàn)況已然分出生死,而此刻蒙流那邊卻依舊緊張,那無名衙役因?yàn)橛幸凰矝]有找到矮小的蒙流,有些迷茫,下一瞬再度看見蒙流,剛想去追時,腳卻踏到了凹陷的泥坑里,摔了一個狗吃屎。
無名衙役,暗罵著這個小畜生,一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在追他,對他來說,好在前方已經(jīng)沒了可以給蒙流掩體的草堆,即使受傷,但想追上蒙流只不過時間問題罷了,可事實(shí)真就如此?
日薄西山,原本遍布陰暗的林子,因?yàn)樘柕穆湎露M昏黃。迎著夕陽而奔的蒙流,此刻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祈禱他師傅能來救他,他不敢去想自己那在一直交替的雙腿,如此長時間的奔跑,對這個連大猴小猴手下都無法逃脫的他來說早已負(fù)荷。
突然,一陣破風(fēng)聲從蒙流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