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我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六一兒童節(jié),學(xué)校組織春游,我和我的同學(xué)們本來都是在鄉(xiāng)下野慣了的性子,那次我們早上六點就出發(fā)了,目的地是是距離村子十幾里地的一片山林里,其實春游對我們的吸引不是那么大,不過是家里給了許多零花錢,買了許多零食才會那么高興。
到了目的地老師就有點管不住我們了,三一幫倆一伙的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就跑進了林子里,我們從小在林子里玩到大的,老師們倒不是怕我們有什么危險,是怕我們走的太遠麻達了,那時候我都撒歡了,怎么可能聽進老師的話,一直在林子里玩到了中午,我清楚的記得我在林子里采了一點蘑菇,還看到刺五加,可惜沒有帶厚手套,就放棄了。
中午我們野餐的時候,從遠處一輛三輪車開了過來,車斗上蓋著床單,床單上全是血跡。
到了近前,三輪車上的人告訴學(xué)校的老師趕緊帶著學(xué)生回家,附近有狼過來了,老師們趕緊組織我們站排,點名,就帶回了。
回到家里聽爸媽和鄰居聊天才知道,附近村子里有五個跑山的被狼咬死了三個,另外兩個一個毀了容,聽說是半邊臉都沒有,另一個沒了一只胳膊,我在旁邊一聽,就炫耀起來,“我們春游看到了三輪車,車斗里全是血,就擱小四隊西邊的那片林子里碰到的?!?p> 聽我說完家里的大人們一陣后怕,反復(fù)叮囑我們這段時間不許去山里和林子里玩了。
后來聽別人說被咬死的那三個人,都被吃了一半,村里也通知不允許進山,等那幾匹狼被抓了或被攆跑了的時候在通知。
那幾天我和我的小伙伴們天一黑就被關(guān)在家里了,不讓我們出去玩,我就問我姥姥“姥,你看過狼嗎?狼厲害不?!?p> 姥姥說:“咱們這邊以前晚上經(jīng)常有走夜路的被狼叼走的,你大舅十七八那陣就遇到過。”
我趕緊問大舅是怎么遇到的,姥姥說:“你大舅那年上夜校呢?大冬天的,天黑的早……”
那是冬天大舅夜校放學(xué)晚,天黑的路都看不太清,大舅手里拎著一根棍子,那時候我們鎮(zhèn)上比較亂,帶著棍子是防身的。
夜校里家里比較遠,大舅出來的晚,就沒有同路的伙伴了,快到家的時候,大舅感覺有東西從身后搭在了雙肩上,都快趴到身上了,后腦勺那像是有人在給你哈氣一樣,大舅沒回頭喊了一句,“你誰???再鬧我削你了?!?p> 身后那東西沒出聲,大舅汗就下來了,他前幾天剛聽說有人晚上回家的路上被狼咬死叼走了。
我一個舅爺是個老獵人,也告訴過大舅他們,晚上不管什么東西搭到了肩上,不要回頭,要是狼把爪子搭到肩上,你一回頭,它就咬到你的喉嚨上了。
這下大舅感覺不對勁了,也不敢瞎喊了,也不敢停下來,就一步步的往前走,一直走到公社門口,公社里有民兵值班,他們有槍,到了公社門口大舅一邊轉(zhuǎn)圈走,一邊用手里的棍子敲窗戶,公社里值班的民兵聽到動靜,拎著槍到了窗戶邊,看到大舅身后趴著一匹狼,打手勢讓大舅繼續(xù)往前走,走到門口,那個民兵架著槍把門開了一條縫,在大舅從門口走過的時候,瞄準(zhǔn)那匹狼猛的扣下了扳機,把子彈從狼的腦袋里穿過,大舅身上一軟就倒在了地上,那個民兵趕緊把大舅攙回屋里。
聽姥姥說那個民兵姓王,家里行二,一個輩分的都叫他王二,小他一個輩分的叫他二叔,他是舅爺?shù)陌研值?,所以也認識大舅,“小李子,不熊啊,擱別人讓狼搭上腿都軟了,你還能走這兒來,那幫子小半大子沒幾個有你膽大的。一會我送你回去,擱這喝點水?!?p> “二叔兒,我驚了一身汗,身上都軟了,你說這癟犢子玩意兒咋這嚇人呢?”大舅哆哆嗦嗦的捧著大茶缸子,心有余悸的。
“這算啥啊?你沒看到這玩意兒進屯子偷豬呢?咬著豬耳朵,用尾巴趕著,一聲都沒有?!蓖醵攘艘豢谒?,“你這是你舅教你的是不?你這比你舅差遠了,你出去打聽打聽,我們這幫人誰不服你舅,你舅年輕那會,就用一把尖刀干死了一頭三百多斤的野豬,還是我給他送的衣服,要不他就得光著腚回來了?!?p> “二叔兒,我舅還有這事兒呢?我咋不知道。”大舅追問道。那個年代還是挺崇拜武力的。
“嘿嘿,那年是你舅進山撿蘑菇去了,都從山上出來了,到林子邊了,那頭野豬不知道從哪兒拱出來了,看著你舅,眼睛就紅了,擱哪你舅也跑不過它,然后你舅和野豬就干起來了,也不知道你舅咋整得,把內(nèi)野豬捅的渾身都是口子,你舅衣服都一條一條的,還是有人路過告訴我的,我去給送的衣服,你舅一看著我,氣就松了,癱在地上,就這以后誰看著你舅不得說聲服?!蓖醵呎f邊用手比劃著。
“這么猛,我去,以前真沒聽過。”大舅一副震驚的樣子。
“嘿嘿,小李子,你這還算好的,那就是普通山狼,要是碰到白眼狼,你這小命就沒了?!蓖醵[著眼說。
“二叔兒,真有白眼狼?”大舅好奇的問。
“那可不,聽老人說,那白眼狼賊聰明,說著狼搭人肩就是白眼狼教的,聽說這白眼狼能學(xué)一兩句人話,咬人更厲害,那幫跑山的老人看著白眼狼,死也要宰了它,你知道為什么不?”王二沖著大舅問。
“為啥?。慷鍍?,那玩意兒有那么邪乎嗎?”大舅一臉的不信。
“邪乎?比你想的邪乎多了,為啥死也要宰了白眼狼,就是那玩意兒記仇,你知道不,咱們屯子邊上,以前有家姓白的,他一家子都讓那個白眼狼咬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不,我告訴你??!他家男人擱山上碰到白眼狼,沒打死,給打傷就放跑了,后來那年冬天,那男的擱回家的道上被咬死了,那白眼狼跑人家院里,學(xué)著人聲把門叫開了,那一家子,全被咬死了,后來還是老一輩的他們進山把那個白眼狼打死了,你知道不,就那個白眼狼眼睛上邊的毛是白的,長得像人的眼睛似的,那才叫白眼狼……”
就是現(xiàn)在晚上在路上,誰要是雙手搭大舅的肩膀,大舅都會嚇得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