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寧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了下來。
季姑姑見狀,不由嘆了口氣。
她之前還以為寧娘變了,現(xiàn)在看來,寧娘還是那個一遇到事就只會躲到她懷里,尋求她幫助的小娘子。
可這是她之前想要的,卻不是她現(xiàn)在想要的。
她現(xiàn)在想要的是寧娘堅定不移地站在她和雙兒這一邊,徹底和朱氏對立。
看來,她必須得再想別的法子。
“好了,不哭了,雙兒只是在說氣話而已,她是個婢女,哪里敢同三娘子對著干,你不必放在心上?!奔竟霉妹嗣陌l(fā)絲安撫她,又道:“時候不早了,姑姑猜你也沒有心情去用飯了,便給你買一些糕點回來吧!”
“好?!标懺獙幉粮裳蹨I,又下定決心一般道:“等阿爺回來了,我想去同阿爺談一談,讓阿爺去說服三妹妹不要再欺負琴雙了?!?p> 琴雙眼前一亮,“那小娘子可要好好同家主訴訴苦,要讓家主打心眼兒里心疼您才是?!?p> 季姑姑也欣慰道:“這樣才是對的。寧娘,整個陸家,其他人你都可以不用管,最重要的就是博得家主的寵愛,只有這樣,你才能在陸家站穩(wěn)腳跟。等到那時候,朱氏那女兒也就再不敢在你跟前大呼小叫了。”
“嗯,我明白了?!标懺獙幑郧傻攸c了點頭。
季姑姑很欣慰她的聽話懂事,又同她說了幾句話,便領(lǐng)著琴雙出了屋子。
她們母女不知道的是,一直表現(xiàn)得懦弱害怕的陸元寧,在她們出了屋后,臉上的表情逐漸被平靜淡漠替代,漂亮的眸中還劃過一絲冷意。
季姑姑不是想要她和繼母對立嗎?
那么,她就讓她如愿以償。
只是不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她和琴雙能否接受?
又過了一會兒,季姑姑送來了糕點,陸元寧囫圇吃了幾塊后,便對她道:“姑姑,這幾日我就不去前廳用飯了,我怕見到三妹妹后,她又要欺負琴雙,在沒有得到阿爺?shù)闹С智?,咱們還是暫時避開她為好?!?p> 季姑姑其實并不支持陸元寧這樣的舉動,因為這證明她們?nèi)遣黄鹬焓?,向朱氏示弱了?p> 可她卻拿陸元寧沒有辦法,因為她太了解陸元寧了,從前在延陵的時候,她遇事就喜歡逃避,連雙兒都敢同陸家那幾個小娘子抗爭,她卻不敢。
這等怯懦畏事的性子放在從前是好事,因為可以任她們掌控,可放在現(xiàn)在,卻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們畢竟是下人,若當主子的要息事寧人,她們當下人的總不好跳出來沖鋒陷陣。
好在今日這事一出,已經(jīng)在寧娘和朱氏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她們不可能再毫無芥蒂地親親熱熱了。
至于寧娘,只能慢慢教了,并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正好,她們可以趁這幾日將陸府的情況摸索清楚,只要雙兒能在家主跟前露了臉,一切都可以徐徐圖之。
想到這兒,季姑姑沒有說什么,收拾了碗碟準備離開,誰知剛走到門口,屋外突然沖進來一個人,嚇得她手中的碗碟瞬間滑落了下來。
來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即將掉落在地的碗碟,然后穩(wěn)穩(wěn)地放回到了季姑姑手中的托盤內(nèi),十分歉然道:“對不起,奴不是有意的。”
“阿無?”陸元寧聽到聲音,立刻站起身,見來人果然是阿無,不由眼睛一亮,急忙走了過去,“你去哪兒了?我一下午都沒有瞧見你?!?p> 阿無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紅腫,她低下頭,吶吶道:“奴,奴只是去外頭散散心?!?p> 季姑姑也終于回過神來,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訓(xùn)斥道:“你這婢子,真是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小娘子沒有發(fā)話,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出去散心的?”
阿無將頭埋得低低頭,沒有辯駁半句。
陸元寧替她解圍,“姑姑,是我讓她出去打聽事情的,只是沒想到她出去了那么久,約莫是遇上什么事了。姑姑先去忙吧,我自會教訓(xùn)她?!?p> 季姑姑也不想為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婢子同陸元寧爭論,只是警告了阿無一句,便出了屋子。
待季姑姑走遠了,陸元寧才將阿無拉到一旁坐下,嚴肅道:“阿無,你老實告訴我,這一下午你都去了哪里?你別再說是出去散心了,我不信,你瞧你眼睛都哭紅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阿無的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你,你別哭呀!”陸元寧有些不知所措,她方才是太嚴厲了嗎?
阿無哽咽道:“娘子,奴不是故意出府的,奴是有萬不得已的理由。奴今后一定會好好在娘子身邊做事,絕不會生有異心,求娘子不要趕奴走?!?p> 陸元寧聽得莫名其妙,“誰要趕你走了?我沒想過趕你走,你別哭,好好跟我說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什么?!?p> 阿無搖搖頭,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奴,見到公子了?!?p> “公子?”陸元寧一頭霧水,“哪個公子?”
這回換阿無驚訝了,“便是奴同娘子說過的呀!”
陸元寧:“……”
尷尬了。
好在阿無沒想太多,解釋道:“公子他是個頂頂好的人兒,奴在府上犯了錯,差點要被大人打死,是公子救了我,將奴送回了延陵老家。只可惜奴在老家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幾個叔叔伯伯恨不得扒了奴一層皮,奴便逃了出來,這才遇到了頂頂好的娘子?!?p> 她說完,又欣慰道:“娘子和公子一樣,都是這世上頂頂心善的人兒?!?p> 陸元寧更心虛了。
她根本不記得這檔子事兒。
看來又是這一世的陸元寧發(fā)生的事情,而她這個上一世的“冒牌貨”壓根沒經(jīng)歷過。
“你說的公子,便是你從前的舊主吧,他是京城人士?”陸元寧假裝鎮(zhèn)定地問道。
阿無點點頭。
“所以你才愿意跟我來京城的?”陸元寧想起琴雙說過,眾多婢女中,只有阿無一人是自愿跟來的。
她覺得有些可惜,看來阿無還心念著舊主,是打算找機會回到舊主身邊的,不然也不至于一來京城就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