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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萬里路

第十章 蕩魔玄烈

關山萬里路 龍蛇渾象 2127 2021-04-16 23:59:27

  王道然哈哈一笑,站起身來,翩然而去。

  “老前輩且與徒弟敘舊,晚輩先走一步!”

  老人雙手抱胸,微微頷首。

  近乎實質性的視線落在關山越身上,少年不自覺地縮了下脖子。

  “得了武圣傳承,不錯?!?p>  關山越張口欲言,老人卻揮手制止了他。

  老人緩緩走近,坦然道:

  “既然已經與武神共鳴,且得了一份傳承,你該也知道那離魂癥的真相了吧。”

  關山越垂下頭,掩去眼波流轉。

  “是?!?p>  其實在夢中練刀時,關山越便問過那位青衣武圣,關于自己那離魂癥的問題。

  師父曾經告訴他,離魂癥之癥結就在于他天生便缺了那一縷至關重要的真性,定不住紛雜念頭。譬如水中月,月光散亂,卻無不遷不變之月體。

  可武圣卻笑言道世上根本沒有這種病,如果天生便少一縷真性,人根本就無從存活。

  真性,謂人本具的不妄不變的心體,根本不可能有所缺少。

  至于為何他遲遲不能突破先天關隘,以及夜間怪夢的問題,青衣武圣卻沒有細說,只是一笑置之,說你以后自會明白。

  如今再見荊玄烈,關山越心中復雜難言。

  他不知道,為何師父會欺騙自己。

  但他有一種預感,這所謂的離魂癥,必然與師父收自己為徒有很大關聯(lián)。

  荊玄烈看著這個弟子,忽然愣了愣神,然后他搖頭失笑:

  “我沒想過能瞞你一輩子,可你能與武神殘存的記憶共鳴,卻也是我不曾料到的。既然如此,那我便告知你一切。”

  然后他向關山越拋出一團黑色光影。

  關山越抬手一攬,一收,輕描淡寫地將東西握在手中。

  舉手投足間,少年的白色長袖如云水微漾,渾然一派圓融道意。

  關山越低頭一掃,卻是一本漆黑封皮的經書,封面上刻有“宗鏡錄”三字。

  三字入眼,整部經書猝然破碎成一道絢爛霞光,沒入關山越眉心之中。

  心湖之上,掛起一輪新月。

  老人身形漾開,一指點在關山越眉心處。

  那本宗鏡錄所化的心湖明月驟然大放光明,遍照無礙。

  關山越那一襲白衣,驀然泛起一陣如水月光,波光粼粼。

  心相天地中。

  月華如水,傾瀉而下,湖光月色,一時難分。

  關山越順著這股突兀而起的法念,心念收束為一點,沉墜月色湖光中。

  此時此刻,關山越對那“春秋”一刀,也有了更深的體悟。

  我心昭然如月,映照悠悠青史。

  關山越盤膝而坐,靜靜參悟這門宗鏡法。

  月光遍照下,關山越忽然在心湖中發(fā)現(xiàn)一條極為細長的灰黑細線。

  那長線再被他發(fā)現(xiàn)之后,還展現(xiàn)出一種驚人的活性,猶如一條猙獰小蛇,蜿蜒扭曲,具有超越常識的惡毒。

  那分明是一縷極為精純的氣機,不知何時侵蝕了他的心魂,而從那氣機中,關山越還感到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那似乎是一尊曾經夢到過,卻又最終忘卻的存在。

  這縷氣機在心湖中潛伏多時,早已與關山越的心魂融為一體,休戚與共。

  似乎是自久遠前,便已隱藏在關山越心湖中。

  如何破?

  出刀便是。

  想起那位青衣武圣的言語,關山越面上浮現(xiàn)一絲笑意,月光鋒銳如刀,斬入心湖中。

  前輩,我知道了。

  春秋一刀不僅斬人,更是斬己。

  唯有此心澄澈如月,才能承載那份厚重青史。

  斬滅那一縷魔念后,關山越才清醒過來,目中月光更顯瑩潤。

  他心中驀然有一種明悟,逆反先天,翻掌可為。

  老人背對關山越,雙手攏袖,視線落在大殿中心的神像上。

  “我見你心念已定,甚是欣慰??赡阋奈医o不了你。你要推翻魔門,只有去中原求學。”

  “中原?”

  老人轉過頭來,直視著關山越,淡然道:

  “你若真有此心,那便持我信物去東京找陸老兒,他會教你。”

  關山越深吸一口氣,像是將滿殿空氣都一點一點吸入肺中,似乎這樣可以抵御那股沒由來的慌亂。

  “師父……”

  老人雙手負后,再次背對關山越:

  “這是你唯一的出路?!?p>  關山越雙拳攥緊,指節(jié)發(fā)白,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p>  聲音很輕,如燕雀掠水,卻在老人心湖中蕩起漣漪不絕。

  荊玄烈緩緩閉上眼睛,皺紋平緩。

  關山越則轉身出門。

  腳步聲漸遠,人影漸消。

  老人重新睜開眼睛,寒風過堂,一襲灰色道袍鼓蕩,老人魁梧的身形,竟有些顫顫巍巍。

  似不勝天涼。

  走出大殿之后。

  關山越看見了一個意料之中的挺拔身影,紫發(fā)男人倚靠在那株大槐樹旁,眼眸低垂,腰間懸劍。

  男人察覺到關山越的腳步聲,轉頭對他溫和一笑:

  “荊老兒趕人了?”

  關山越平淡道:

  “師父讓我持他信物,前去中原找尋一位陸夫子。”

  男人哦了一聲,頓了頓才說道:

  “別怪荊老兒,他也是為了你日后的武道前程。”

  “既然如此,為何師父不與我明說,還讓我這三年徒勞?”

  脫口而出的言語,還帶著幾分屬于少年人的怨氣。

  王道然笑意不減,咳嗽了一聲,模仿起了荊玄烈的口吻:

  “若是連這點磨礪也撐不住,就算沒有離魂癥,你也無望攀登武道之巔?!?p>  然后他搖搖頭,低嘆道:

  “你那個師父啊,從來都是這個性子,心里想得比誰都多,嘴上說得比誰都少??偸窍胫獎e人來猜他的性子,給慣出來的臭毛病?!?p>  為尊者諱,關山越面容不變,只是嘴角微微翹起,顯是極為贊同男人的看法。

  忽然,荊玄烈冷冷的目光透過廟門的縫隙看向外面。

  王道然一對上那道目光,立刻閉上嘴。

  荊玄烈哼了一聲。

  又聞一聲鏗鏘。

  一口黑柄長刀插在青石板內,紫檀刀鞘散發(fā)出一股清香。

  老人什么都沒有說,卻像是什么都說了。

  關山越拔出刀,扛在肩上,就這么轉身離開了。

  明明有很多話,可當他看到那個魁梧身影時,關山越卻什么也不想說了。

  風聲呼嘯,關山越沒有回頭,只是抗在肩上的刀鞘一偏一轉,化去全部沖勁。

  一只酒壺順著肩膀,落入關山越手中。

  他仰頭灌了口酒,再不回頭。

  無悔。

  砰然一聲,廟門緊閉。

  王道然拍了拍關山越的肩膀,笑道:

  “小兄弟,如若此戰(zhàn)得以生還,你我北荒再聚?!?p>  隨即男人灑脫而去。

  關山越目送他的身影縱入長空,化作天邊渺然一點。

  關山越知道,男人此去,恐是九死一生。

  可他還是去了。

  為了同樣的目標,關山越也要走了。

  他抬起頭,出神良久。

  此刻天邊已是泛起微白,可他卻是在王道然走后才察覺到。

  孤鴻南去,如刀光掛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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