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祐用玉冠將頭發(fā)束了起來,伸手拂過直裰上的紋繡,他竟是不知,自己也有如此傻的一天。月光自窗欞灑下,落了滿地,驚到燭火,燈花啪的一聲滅了……
他忽驚,失笑,原來還未至天亮。
自從見了顧歲熙之后,喬祐存了心思,沒事就去顧太傅家周圍晃蕩。
顧太傅家的墻院很高,卻難不住喬祐,他一個躍身就能翻過去,而且還不驚動護(hù)院。
只是喬祐去了幾回,在喬府轉(zhuǎn)了個遍,都未見著顧歲熙。心生疑惑,一日逮了個下人問了才知,因著顧歲熙是獨(dú)女很多事物都需她親自作為,所以平日里并不在府中。
在京城里有位俏生生的少年郎,穿著青色的衣袍,有時是墨色,生著云山遠(yuǎn)黛般的眉眼,極討人喜歡。只是一開口,聲音卻如珠玉落了滿盤,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陣脆響。眾人才恍然:原來這是一位姑娘!
喬祐本就有軍務(wù)在身,修整的日子一過,他不得不回到軍隊(duì)駐扎的地方。他是主將,每日事物安排的滿滿的,有時到了晚上還要突擊演練。
就這樣,一恍惚竟過了一個多月,又到了軍隊(duì)整頓休沐的時間。
春季多雨,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好幾日,看來這一年應(yīng)該風(fēng)調(diào)雨順。
但喬祐看著帳篷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心里卻沉沉的。春雨貴如油,無論對國家還是那些上位者都是一個祥兆,可喬祐知道,這種連綿的春雨透著滲人的寒意,比大雪的冬天還難挨。
在快要進(jìn)城時,他想了一下,然后轉(zhuǎn)掉馬頭去了善堂。一路泥濘,馬蹄濺起的泥點(diǎn)臟了衣擺,他一路趕的很快,不多時就到了善堂。
果不其然。
只見善堂外簡陋地搭起了粥棚,小桃熟練地吩咐家仆施粥。難民井然有序地排著隊(duì),領(lǐng)取食物。
他走了過去,問小桃:“你家小……”突然想去顧歲熙在外以男兒的身份行事,便換了下稱呼,“咳……你家公子呢?”
小桃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將軍怎么來了,找公子嗎?我家公子在里面!”
喬祐嗯了一聲,便去找顧歲熙。
他進(jìn)去時顧歲熙正在稱量藥材,案桌前坐著個衣衫襤褸的人,枯黃敗容。里面較于外面亂糟糟的,旁邊站的一句接一句訴說病情。
雜言亂語聽的人頭疼,她也不惱,笑著說:“你們稍等,等我給這位老人家稱完藥材給你們看?!?p> 他看了會,便從人群擠過去,從顧歲熙手中接過戥子,“黃芪?幾錢?”
顧歲熙一愣。
“三錢?!?p> 喬祐熟練地?fù)苤Q桿,稱好,打包。
顧歲熙看了一眼,方方正正的,包的還挺好看。
就這樣兩人配合的效率很高,等天快黑了才停下收拾。
喬祐出去牽馬,她盯著喬祐看了看,慢慢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喬祐瞧見嘴角也一彎,“笑什么?”
“沒想到你這浪蕩子還識藥理。”
“我也沒想到顧大小姐也懂醫(yī)理?!?p> “你不知道的多著呢!”顧歲熙說完,不管喬祐轉(zhuǎn)身就走。
他在后面牽馬跟著,心里軟軟的,眼里是壓不下去的笑意。
到了太師府,顧歲熙碰見剛從太師府出來的李大人,她行禮,“李伯父?!?p> 李大人抹了一把胡子,“是歲熙呀!這是去善堂了?”又瞧見跟在后面的喬祐,覺得有點(diǎn)眼熟,“這位是?”
顧歲熙調(diào)皮地笑了笑,“這是我的護(hù)衛(wèi)?!?p> 喬祐無奈地看了一眼顧歲熙,然后向李大人行禮。
李大人又關(guān)問了幾句,才坐上轎回府。顧歲熙進(jìn)去,臨關(guān)門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喬祐,吐了吐舌頭,春風(fēng)覆面,滿臉得意。
喬祐失笑地?fù)u了搖頭,便牽馬向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