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安琪上樓不見身影時,小李總轉頭走了過來,兩人面對面,他臉上掛著友好的笑容,口中的話像是沾滿毒液的冷箭:“其實我得謝謝你!有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小李總見周圍沒人,便貼近殷子惟的身體,左手順勢按住他,趁其不注意用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殷子惟沒有準備,被扇的向后踉蹌,耳朵嗡嗡作響。
這次他沒有出手還擊,只是攥緊了拳頭,使勁咽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吞進去。
小李總貌似已經猜到自己不會還手,臉上的表情,像是贏得了什么戰(zhàn)爭的勝利,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在建安人事部那樣。
殷子惟看著他驅車離開,那原來刺耳的轟隆隆的馬達聲,變成了發(fā)悶的嗡嗡聲。
他無暇顧及自己被扇的臉,腦中反復出現(xiàn)“謝謝你”,“你不知道也好”!
到底是什么意思?
殷子惟回到寢室,室友們正圍在桌前吃泡面喝啤酒,下鋪老崔見他回來剛喊了句“來一瓶?”就看到他左臉的手印,大家好像也都看到了,立刻都低頭吃面,默不作聲。
他不想破壞了寢室本來歡快的氛圍,他此時也需要發(fā)泄。
他對大家說:“一瓶哪夠?再來一箱!今天我請客!”
室友們見他難得有興致和大家一起喝酒,趕緊去學校里還沒關門的小飯館點了幾個下酒菜,又抬了兩箱啤酒。
隔壁老王送完陳小雨回寢室,正好碰到,看這架勢,也過來湊熱鬧!
老王不好意思白蹭吃喝,掏出一包煙扔到桌上,說是進口貨,讓大家嘗嘗。
“呦,你這從哪搞的進口煙?最近干什么營生了?”大鎖打趣道。
老王順口答道:“王安琪給我女朋友的,前幾天她去香港了!”說罷,他才想到殷子惟還在場,便偷瞥了一眼他,打岔道:“不好抽,還是國產貨適合咱!”
“王安琪什么時候去香港了?她不病了嗎?”阿B和王安琪同班,想起她前些日請了病假。
老王聽他們又提起王安琪的名字,趕緊舉起酒瓶子,吆喝道:“來來,別說她了,咱兄弟們走一個!”他沖著大家直使眼色。
殷子惟舉起杯子,和大家的酒瓶子碰了碰,一飲而盡后說“沒事,不用顧忌我!”
老王見他似乎不在意,便開始叨叨:“我家小雨說王安琪上周去了幾天香港,就跟她那個新男朋友去的,回來時買了好多東西?!?p> “就建安的那個富二代?”大鎖問。
“呃……”老王欲言又止,他還是擔心殷子惟。
“哎呀,你就說吧!老殷不都說沒事了嗎!”阿B追問道。
殷子惟點點頭,再次表示不要在意自己。他給杯子添滿酒,沖著大家舉了舉,又干下一杯。
老王接著說:“對!小雨說王安琪這次的男朋友挺靠譜!那小子可大方了!給她們寢室的人都帶了禮物,都是大牌子的化妝品,得花不少錢!”
“敢情她這病假是休到香港了??!”阿B尖酸地說。
老崔苦大仇深地說:“有錢人的世界,哪里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能理解的!”
大家紛紛附和,只有殷子惟默不作聲,一杯一杯的喝著酒。
他感到自己的被打過的左臉發(fā)燙,起身去衛(wèi)生間,往臉上潑了把水。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原本如白玉般的皮膚,燒得通紅,浮起了大小不一的瘢痕,那五指的印記像侵入了他的皮肉里,格外刺眼!
老崔跟了過來,拍了拍他的后背,問道:“沒事吧?你是不是酒精過敏?怎么起疹子了?別喝了!”
他笑了笑,說自己沒事,又往臉上潑了幾捧水,轉頭問老崔:“有煙嗎?”
老崔看著他發(fā)紅的眼睛,本想說什么,但又吞了回去。只是默默的給他遞上一根煙,幫他點上,離開時囑咐了一句:“去廁所里抽吧!”
殷子惟進到廁所隔間,鎖上門。他明白老崔的好意,怕在公共區(qū)域被同學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他可是驕傲的殷子惟呀!
他把煙放進嘴里深吸了一口,氣還未喘完,就被嗆地咳嗽了幾聲。他很久沒有抽煙了,這也是他第一次喝這么多酒。他竟然連自己酒精過敏都不知道!
酒精令他的身體麻木,尼古丁卻讓他精神興奮,他心跳飛快,頭腦發(fā)昏,扔下剛吸了一口的煙,雙手扒在沖水箱上不讓自己倒下。
他把頭埋進胳膊里,抽噎了幾下,但眼淚沒有流出,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讓他變得如此脆弱!
以前他覺得自己不需要任何的寬慰,他所有負面的情緒都能自己消解。但此時,他想要一個真正的擁抱!
他好久沒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了!
“爸!媽!你們好嗎?”他在心中對著他們模糊的臉龐說。
嘭!嘭嘭!
老崔在廁所門外用腳踹著門,問道:“你沒事吧?”
殷子惟干咳了幾聲,把廁池里的煙沖進了下水道,隨之沖走的,還有他未流下的眼淚。
他打開門,走了出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煙太嗆了!”
老崔要伸手扶他,他擺了擺手拒絕,挺直了后背,收緊了小腿肚子,故作平靜的自己走回寢室。每走一下,都像是陷在了棉花里!
老崔望著他僵直的左右打晃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死要面子!”
回到寢室,大家見殷子惟是已經醉酒的狀態(tài),便讓他直接在下鋪休息。
他沒有回話,走到電話跟前,拿起話筒,猶豫了一小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們誰知道留言的數(shù)字代碼?”
“問我??!”大鎖搶話,他和女友經常用數(shù)字留言。
“這是借著酒勁要跟誰表白嗎?”阿B八卦的問。
“你管那么多,快喝,你養(yǎng)魚呢!”老崔指著阿B還剩了點兒酒底的瓶子,讓他別多問。
殷子惟見大家好奇,放下電話說:“沒事了!”,他的內心不想被窺探。
“你等等!”大鎖知道他是不想大家都知道自己要發(fā)什么,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記事本,扔給他,“這上面有些常用的,我都是照著這上面發(fā)的!”
他向室友道謝后,拿著本子,去到樓梯口的公用IC電話旁。他翻開本子,找出了那組數(shù)字,撥到了傳呼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