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黑影:
那是朱珠上二年級的一天,她和姥姥在小區(qū)里乘涼,看到媽媽往姥姥家的方向走,她很開心,趕緊起身追上。
樓道里很黑,她憑感覺躡手躡腳的上樓,想在背后給媽媽個驚喜。當(dāng)她走到樓梯轉(zhuǎn)角的地方,看到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黑影。
正在她猜測那是不是媽媽時,糾纏在一起的黑影說:“好了,一會兒來人看見了。”是媽媽的聲音,她屏住呼吸。
“你快,讓我親親,就親一下,想死我了,我受不了了?!笔且粋€男人的聲音。
是她有點熟悉的聲音,接著兩個黑影又糾纏的更緊了。
她想,他們在干什么呢?不管了,還是先給媽媽驚喜吧。于是她呼通從拐角處跳出來,大喊:“不許動!”
兩個黑影迅速分開了。
朱珠踏上樓梯,拉著媽媽的手,媽媽的手可真涼,她對著媽媽撒嬌道:“媽媽你驚喜不?”馮淑敏用力甩開她的手,沖著對面那個黑影低聲說:“都怪你!”
她轉(zhuǎn)頭,這才看清了那個黑影。
是王叔叔,他經(jīng)常去爸爸的飯店和大家吃飯,聽說爸爸開飯店多虧了他的幫忙。
“王叔叔好!”她乖巧的和王輝民打招呼,她看到王叔叔額頭上的汗像水珠一樣滴了下來。
“呵呵,你好朱珠,王叔叔想你了,就和你媽媽一起過來看你!”王輝民的聲音有點顫抖。
“你們剛才在干嘛,親什么了?”她想弄清楚他們剛才在干嘛。
“啊,你聽錯了,是吹一吹,你王叔叔剛才眼睛里進了一只蟲子,媽媽幫他給吹出來?!瘪T淑敏的聲音也有點抖。
“蟲子呀,現(xiàn)在好了嗎?”她踮起腳,望向王輝民的眼睛。
“好了好了,謝謝你,我眼睛里進蟲子的事你可不能和別人說呀。尤其是你爸爸?!?p> 她想不明白眼睛進蟲子為什么不能和爸爸說。
“因為王叔叔和爸爸是好朋友,爸爸如果知道他被一只小蟲子嚇到,會灌他喝酒的。”馮淑敏解釋道。
“哦!那好吧!”朱珠點點頭。她不喜歡爸爸和王叔叔喝酒時亂七八糟的樣子。
“朱珠真乖,等下次給你買好吃的?!蓖踺x民匆忙轉(zhuǎn)身下樓。
“王叔叔再見!”她對著下樓的黑影說。
回到姥姥家,馮淑敏一直在屋里到處踱步,她蹲下來抱住女兒的胳膊說:“寶貝,今天王叔叔和媽媽來看你的事,你不要和爸爸說?”
“為什么又不能告訴爸爸呢”朱珠問。
“……嗯……,因為今天媽媽是偷著來看你的,如果爸爸知道了,會怪媽媽為什么沒有喊他一起來。但是爸爸現(xiàn)在開飯店,太忙了,太累了!媽媽不想打擾他?!瘪T淑敏順暢的說完這一大段話,這是她剛才在心中反復(fù)打的草稿。
“哦,我也不想讓爸爸太累!”朱珠懂事的點點頭,又順勢往媽媽的懷里拱了一下。她心想,這可是印象中媽媽第一次喊她寶貝呀,第一次和自己這么親近呀。管它什么,我都會答應(yīng)的。
見女兒點了頭,馮淑敏立刻推開她,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漠,“姥姥還在等你,快去找她吧。”朱珠想,媽媽的臉色怎么像夏天的天氣,一會兒大晴天,一會兒下大雨呢!
從那以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媽媽都沒有去姥姥家。
她問姥姥,媽媽怎么還不來看我啊。
姥姥語重心長地說:“媽媽做錯事了,姥姥批評了她,媽媽生姥姥的氣了?!?p> 朱珠想,媽媽做錯事,媽媽的媽媽也要批評她呀。
褲襠上的絲巾:
小學(xué)畢業(yè),朱珠家動遷搬家了。
那天她回老房子,準(zhǔn)備拿回落下的東西,她怎么都打不開門,低頭確認(rèn)鑰匙沒錯后,又對著鎖眼使勁晃幾下,門像是被反鎖了。
“咣當(dāng)”!從屋里傳來一個像是什么掉在地板上的聲音。
朱珠怕家里進小偷了,拿起放在門口的拖布,抵在門把手上。
她邊拍門邊大喊:“有小偷,有小偷,我報警了!”她想:家里還有什么東西可偷?
她剛想轉(zhuǎn)身跑走報警,屋里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珠珠,媽媽在家!別走別走!”
原來是媽媽在家,她把別在門把手上的拖把拿開,媽媽也打開了門。
“你在家怎么還反鎖呀,我以為進小偷了呢!”她看媽媽的臉很紅,頭發(fā)亂糟糟的。
“嗯……”馮淑敏一時語塞。
朱珠進了屋,看見羅叔叔坐在床邊。
家里的東西基本都搬空了,只有幾個紙箱子,和這一張木板床。
羅振國看見朱珠,沒有站起來,只是擺了擺手,“朱珠,你來了?!彼b作鎮(zhèn)定。
“啊!你羅叔叔來幫我搬點東西!”馮淑敏的聲音有點慌張。
此時,朱珠已經(jīng)知道剛才屋里發(fā)生了什么!她頓時覺得喘不過氣,心發(fā)慌,很惡心,但她努力的讓自己冷靜。
羅振國,是媽媽的老板,媽媽經(jīng)常和她提起,多虧了他的幫助,自己才能當(dāng)上公司的副總。
見朱珠沒說話,羅振國接過話:“啊,我今天剛好路過,遇到你媽媽,說家里還有東西沒搬完,我就上來搭把手!”
朱珠冷笑了一聲,心想:我已經(jīng)不是八歲時,什么都不懂,還會相信吹蟲子這樣可笑的謊話了。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馮淑敏,她的媽媽。頭發(fā)上沾著床上的木渣,衣服的扣子扣錯了,裙子的拉鏈穿在前面,絲襪塞在裙腰里,嘴唇?jīng)]有顏色,臉色煞白,雙手攥著拳頭,微微發(fā)抖。
而羅叔叔,媽媽的老板,襯衣的扣子開到了第三顆,衣服一半塞在褲子里,一半還耷拉在外面,一只腳穿著鞋,襪子半套在腳跟,另一只鞋在床的另一邊。大腿上,蓋著一條絲巾。
那是媽媽的絲巾,她認(rèn)得。朱珠感覺自己渾身發(fā)抖,嗓子眼像堵上了鉛球,她抖著嘴唇,怨恨地盯著羅振國,一字一字的說:“你!們!剛!才!在!干!嘛!”
只見羅振國的襯衣忽然就黏在了身上,他的手緊緊抓著床沿,剛想張口。
朱珠一步跨到他面前,掀起了蓋在他襠前的絲巾。
羅振國被她的舉動嚇到,趕緊一只手捂住襠前,一只手扯過自己的襯衣往上遮。
這個男人的褲子拉鏈果然沒有拉。
媽媽的絲巾,被扯了下來,飄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忽然想到那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兩個糾纏的黑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忽的壓在了她的臉上,她往后踉蹌了幾步。
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淌了下來!
她抓起羅振國的鞋子狠狠扔向他,大聲吼著:“滾!你們快滾,滾!滾呀,快滾!滾!
這是她唯一能喊出口的臟話了!她把所有的厭惡,怨恨都刻在滾這個字上。
羅振國拿上鞋子,慌張的跑出了朱珠的家門。馮淑敏只是默默的看著女兒發(fā)瘋。
羅振國走后,馮淑敏對著家里黏在墻上的鏡子,整理著自己的頭發(fā)和衣服,好像這丑陋不堪的一幕和她無關(guān)。
朱珠眼睛血紅,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媽媽,哽咽的問:“為什么?”
馮淑敏昂著頭,只是愣愣的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她看不到站在自己身后,同樣在鏡子里那個顫抖的小小的珠珠。她,永遠(yuǎn)不會認(rèn)錯。
那天她哭著走出了這個本該有她幸?;貞浀募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