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惟站的方向,看不到喬可一左臂上的孝章。這一幕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個女孩兒在安慰一個生氣的男孩兒,動作親昵。他看不清朱珠的表情,也不想看清。但他認(rèn)的那個男生的背影。
你不是答應(yīng)我不早戀嗎?為什么又和別的男孩子這么親密的待在一起?你不是說過不會離開我嗎?為什么在我需要你時,你卻在另一個男人的身旁。
殷子惟在心里質(zhì)問朱珠。
晚上,他依然收到了朱珠的留言,留言因?yàn)樽謹(jǐn)?shù)限制,被分成了兩條。
第一條:今天下雪了,想起那次在南聯(lián)你帶我玩雪,好懷念以前你給我補(bǔ)課的時光。總以為長大了很多事情會變得容易……
殷子惟把傳呼關(guān)機(jī),扔進(jìn)了行李箱里。他想,既然回憶都是美好的,就讓這一切停在那里吧。
如果說那次見到朱珠身披別的男孩子的衣服,是他第一次吃醋。那這次,他不光是吃醋,他很嫉妒那個男孩子,為什么他可以總是守在朱珠身邊,而自己卻越來越遠(yuǎn)?
她對我的承諾呢?他心中對朱珠也充斥著不滿。
隔天他把傳呼辦理了停機(jī),他永遠(yuǎn)也沒有收到第二條留言:
現(xiàn)在又有些不想長大了。563053880。
離開前,殷子惟還是用機(jī)場的公用電話往朱珠家里打了電話,沒人接。他給傳呼臺報(bào)上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想了片刻,留言說:我要去外地工作了,請放心。傳呼不用了。等我和你聯(lián)系吧。
他翻出通訊錄準(zhǔn)備給他的大學(xué)輔導(dǎo)員張凱打電話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
“喂?喂?剛才哪位給我打電話了?這是哪里?”聽筒里響起了朱珠急促的聲音。
她剛才在衛(wèi)生間,沒有接到座機(jī)電話,當(dāng)看到傳呼留言時,她意識到錯過了殷子惟的來電,趕緊回?fù)苓^去。
殷子惟沉默……
“乘坐***航班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將起飛……”
朱珠聽到了機(jī)場的廣播聲,知道電話那頭定是他?!耙笞游∫笞游?!”她帶著哭腔大喊。
或許是被機(jī)場里離別的場景感染,殷子惟的眼眶有些濕潤,他聲音沙啞,答道:“是我!”
“子惟哥,你要去哪兒了?”朱珠聽到他的聲音,變了稱呼,似乎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
他答道:“去*城工作,很難得的機(jī)會?!?p> “去多久?什么時候回來?”她問。
“不一定,如果做的好,可能在那邊定居。”他答。
朱珠聽到他可能不回來了,心臟像失了血,所有的話都噎在喉中,她終于繃不住了,低泣著:“那我呢?我呢?”
自意識到自己喜歡殷子惟,她一直不敢越線,她也能察覺出他有顧慮。不管是因?yàn)槭裁?,她都希望可以等到雙方都準(zhǔn)備好的那天。但接連突如其來的告別,讓她害怕失去。她想要為自己勇敢一次。
“等你長大了……”
殷子惟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我馬上就18歲了!”
殷子惟想起那個讓他妒火中燒的男生,意味深長地說:“嗯,你已經(jīng)長大了。”
朱珠手里緊緊攥著電話線,咬著嘴唇,大口喘氣?!拔蚁矚g你,殷子惟!”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聽筒里顫抖。
“什么?”殷子惟已經(jīng)聽清了,但他貪婪地想再多聽幾次。
“殷子惟,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朱珠和著眼淚說。
“嗯,我知道了!”他嘴上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但在心里說:朱珠,我也喜歡你!很喜歡你!
殷子惟收回了激動的情緒,囑咐道:“好好學(xué)習(xí),等我的電話吧!”說罷,就掛掉了電話。
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左心房被執(zhí)念塞滿。
放下電話,朱珠拿出和殷子惟僅有的一張合影。他穿著深灰色西服套裝,戴著借來的學(xué)士帽,顯得很不般配。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連衣裙,雙手緊握在身前。兩人的動作雖略拘謹(jǐn),但臉上都洋溢著春風(fēng)般的笑容。
可是他,竟然都沒有見自己一面,就離開了。
殷子惟一下飛機(jī),就被幾個自稱是新公司的男同事接上,熱情地幫他拿行李,背包。幾人帶他坐進(jìn)一輛面包車。
南方的空氣中,透著一股濕冷,他捂緊了羽絨服。
面包車行駛了一段時間,路上的的高樓大廈越來越少,殷子惟感覺快從城市開到了郊區(qū)。他警覺地問道:“公司不是在市中心嗎?這怎么越開越偏了?”
坐在副駕駛的男同事平淡的說:“哦,新入職的員工都要在我們郊區(qū)的分公司學(xué)習(xí)兩周,怎么?人事沒和你說嗎?”
殷子惟確認(rèn)沒有人和他提過此事,他心中不安起來。
車在一處廠房門口停下,生銹的鐵門緊鎖著,根本不像是一家即將上市的公司。他放在褲兜里的手,緊緊的攥著手機(jī)。
一下車,又圍上來了幾個精壯的男子,殷子惟見勢,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了,他只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順從。
他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這是什么組織,只要暫時對自己的人生安全沒有威脅,他就會想辦法逃跑。
被簇?fù)碇哌M(jìn)室內(nèi),守門的人馬上把鐵門鎖好。殷子惟說自己要去衛(wèi)生間,三個男人便跟著他一起去。
男廁所有兩個隔間,都沒有門,他站在一個蹲位上,和守在自己面前的三個男人說:“我要上大號,你們不怕聞味?。俊?p> “怕什么,老子我什么屎味兒沒聞過?!币粋€紅鼻頭的男人應(yīng)和道,隨后,他們?nèi)它c(diǎn)起了煙。
“給我也來一根!”殷子惟主動問他們要煙,套近乎。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隨后說:“使勁抽吧,下次抽還不定什么時候呢!”
只見紅鼻頭瞪了他一眼,他趕緊閉嘴。
殷子惟脫了褲子,蹲在廁坑上,左手拿著煙。右手看似扶在膝蓋上,實(shí)則是用胳膊肘遮擋,蹲下時從褲兜里隆起的手機(jī)。
看來把手機(jī)藏在廁所是行不通了,幸好下了飛機(jī)手機(jī)沒有開機(jī)。他努力讓自己平靜。想到來廁所的走廊上堆放著一些紙箱和雜物。
他把一口沒吸的煙扔進(jìn)便池,站起身來,提上褲子,用玩笑的語氣說:“操!拉不出來,長這么大第一次拉屎被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