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就只是獨一無二的阿骨,絕不是什么韓竹隱。
她是在黑巖部落的曠野中撒歡長大的小豹子,野性未馴,率真質樸。她若哭起來,哪懂得什么如詩如畫的“梨花帶雨”,只曉得扯著嗓子“嗷嗷嗷”地宣泄情緒,那股子直來直去的勁兒,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愛又好笑。
晏新安站在一旁,嘴角抽搐,望著哭鬧的阿骨,有些懵,他堂堂八品巨擘,居然此時對一個小姑娘束手無策。
他忽然想到小豆包,可是念念從來沒哭過啊,哪怕是鼻青臉腫也從未哼唧過一句,不過是幾道菜的問題。
如果非要說他有哄女孩的經驗,那只有雷劫幻境中帶大阿青時才有過,但阿青也不是阿骨,沒有現(xiàn)成的模板抄啊!
倒是九戒,這個孤寡了一輩子的老人,此刻卻對阿骨流露出了難得的憐愛。他耐著性子,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終于把阿骨哄好。
可誰能想到,等阿骨情緒一穩(wěn)定,晏新安就像個撿現(xiàn)成的,湊了過來。而阿骨呢,也就喜歡黏著晏新安,晏新安一出現(xiàn),她立馬就像只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這可把九戒氣得不輕,心里那叫一個不是滋味,忍不住小聲嘟囔:“這小家伙,白疼她了?!?p> 等小姑娘徹底平復了情緒,晏新安便把阿骨穩(wěn)穩(wěn)地背在身后。他腳下輕點,施展起縮地成寸的絕技,一步跨出便是數(shù)百里之遙。
這倒不是他不想御空飛行,實在是九戒飛行速度太快,他要是飛起來,根本追不上人家。
縮地成寸,一時千里。
離開潛龍山脈后晏新安很快便來到了北域那塊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茗蒼府,一個曾經占地數(shù)億平方極盡輝煌的地方,但在某一天突然天降禁忌,講這個北域最繁華的地方變成了人間地獄。
禁忌之氣的侵襲使得這片土地的生物都不正常,殺戮是這片土地的最普遍的事。
一般來說沒人愿意到這里來,但是如果有人想要離開北域,那這就是所有北域修士想要離開北域的必經之路。
鉛灰色的厚重云層,如同一口倒扣的巨鍋,沉甸甸地壓向大地,將整個世界裹進了壓抑的暗繭之中??耧L裹挾著細碎沙礫,如凄厲的鬼哭,嗚嗚咽咽地肆虐而過,發(fā)出細密的沙沙聲,仿佛是命運無情的鞭笞。
道旁的樹木像是被抽干了靈魂,只剩干枯的枝丫張牙舞爪地伸向蒼穹,在狂風中瑟瑟顫抖,每一次晃動都伴隨著嘎吱嘎吱的痛苦哀鳴,好似在訴說著這世間的滄桑與悲涼。
晏新安一腳踩上這片古怪大地,地上的沙土與他雙腳接觸頓時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腳下的土地干裂出一道道猙獰可怖的口子,如同大地崩裂的傷口,每邁出一步,塵土便洶涌揚起,那是大地無聲的悲嘆,在這壓抑的空氣中彌漫不散。
偶爾映入眼簾的斷壁殘垣,在風沙的侵蝕下?lián)u搖欲墜,墻磚剝落,仿佛在歲月的長河中被遺忘的孤魂,更添幾分荒蕪與寂寥。放眼遠眺,遠處的山巒也被陰霾與風沙模糊了輪廓,混沌一片,與這壓抑的天地融為一體,仿佛世間的一切希望都已被這灰暗吞噬。
看不見前路。
晏新安自踏入這片空間開始,便察覺到此方空間的恐怖之處,那茫茫無際的空間竟然是一個殘破的小世界。
四面八方傳來的擠壓之感竟然讓他的肉身都能感覺到壓力。
“此方天地有傳言是茗蒼府所化,但根據(jù)所有踏足北域的先賢判斷,這里應當是某位大能的小世界所化!”九戒言語唏噓,看著這個地方似乎看到什么不得了盛世。
“大能?”晏新安脖子一涼,九戒是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登天境,那么在登天境眼中的大能,該是什么境界。
傳說中那縹緲無際的十四境?
還是那神話世界中的神魔妖佛!
“這片遺址是離開北域的必經之路,但光是這片遺址所留下來的威壓就不是一般修士能承受的住的,再加上這遺址中那些迷失了心智只剩本能和殺戮的強大生物,就算是九品十品的修士也不是很愿意踏足這片區(qū)域。”
阿骨趴在晏新安的背上,小腦袋左右轉動,澄澈的眼眸中滿是好奇與懵懂,打量著這陌生而壓抑的景象。
盡管她還無法完全理解這沉重氛圍中的含義,但撲面而來的蕭瑟之感,還是讓她下意識地往晏新安的背上縮了縮,兩只小手緊緊揪住晏新安的衣衫,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小家伙,你這手段,還真是特別!”九戒懸浮在晏新安身后,看著晏新安腳下距離變換,饒有興致的稱贊。
“小手段!”晏新安客氣道。
“小家伙不老實!”九戒原本就因為阿骨的事對晏新安有些小意見,現(xiàn)在聽到晏新安的話便是沒好氣的直接戳穿他。“灑家剛剛看了半天,雖說看出你到底是怎么走的,但是這種手段確實是為所未聞!灑家看不出門道。”
“想感受下這方天地的恐怖嗎?”九戒偏過頭,揶揄道。
晏新安尷尬一笑,“多謝前輩好意,還是正事要緊!”
“算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終究不是我們那一代,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秘密!”說吧,九戒搖搖頭,掌中出現(xiàn)一把五尺戒刀,戒刀高舉,朝著前路順勢一刀劈下。
晏新安心中一寒,眼睛卻是閃爍精光。
該如何形容這一刀啊。
天光乍破,乾坤清朗。
一柄橫斷天地的長刀虛影渺渺茫茫,那刀芒所過之處,原本壓抑得如同墨染的云層被瞬間撕開,如濃稠墨汁般的陰霾向兩側翻涌,金色的日光似洶涌的潮水,迫不及待地從那道裂痕中傾瀉而下,將這片灰暗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晝。
一時間,山川、大地、河流都被這光芒鍍上了一層金邊,熠熠生輝。
“臥槽,什么玩意在這茗蒼府動手,大爺你不是說所有想經過茗蒼府的修士都要夾著尾巴嗎!”一個在茗蒼府邊界生活了十數(shù)年的少年看著那恐怖景象喃喃問道。
啪!
“給老子爬,你個沒眼力價的,那是大能!”少年身邊一個老人蒲扇大的手掌直接呼在少年后腦勺上。
少年也不惱,摸了摸被老人拍過的后腦,“嘿嘿,真猛,也不知道小爺我什么時候也能達到這種程度!”
啪!
“做你娘的白日夢,你個沒爹沒媽的種,還想登天?給老子老老實實的修煉吧!”老人一臉沒好氣的罵道。
“怎么就不行了啊,大爺,你看我,我有功法的!”說著,少年開始運轉身上功法,一尊縹緲虛影開始在少年身后凝聚,只是還沒凝聚成,那老人掌心靈氣凝聚,手臂高高揚起,掄了個超大圓弧,將少年瞬間抽成陀螺。
那還未凝聚的虛影也直接被抽散。
“顯擺尼瑪?shù)?,給老子老實點,偷摸著偷摸著,老子跟你說了八百遍,偷摸著點,想死離老子遠點,別死老子眼珠子里!最好別帶著老子一起,老子好歹是個修士,還想多活幾年!”
“哦!”
少年不啰嗦了,眼睛定定地看著這那開天辟地的景象,眼中熠熠生輝。
天地一片寂靜。
下一刻,無盡洪流倒卷,似滄海分流,天地分明。
那令晏新安都感到壓抑的空間,被九戒這一刀直接劈開了一道一眼望不到頭的通道。
這就是登天境的實力嗎!
晏新安不自覺的摸了摸阿骨的腦袋,他第一次對這個境界的強者有了直觀的感受,他也終于知道站在這個世界最頂尖的強者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
“護好小丫頭,快走!”九戒忽的臉色一變,一把拎起晏新安的衣領,瞬間就竄了出去。
還沒等晏新安回過神,便已經出現(xiàn)在千里之外,接著身后一道驚天怒吼猛地傳來。
晏新安護好阿骨,回頭瞥了一眼,便看見那畢生難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