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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兵秘

第二十章 照無影

五兵秘 萬古江河流 5697 2021-07-29 20:57:05

  卓無雙和朱先生一行人順著地下暗河一路游去,約摸盞茶功夫后見到一處地下淺灘,眾人連忙爬上淺灘。

  他們在水里呆了近一個時辰,一個個早都泡得浮腫乏力,上岸后全都躺在地上不想動彈。如果此時再有什么機關突然啟動,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

  好在這河灘里并沒有藏在機關,漆黑的地下世界只有潺潺水聲與濕冷的風與他們?yōu)榘椤?p>  自從進入有莘之野,他們的神經一直緊繃著,到現在終于繃不住了,躺在地上的人們一個接一個沉睡過去,此起彼伏的鼾聲如雷鳴般在河灘上響起,打破原本的寧靜。

  困倦像瘟疫一樣迅速傳染開來,卓無雙本來并不覺得困,可見到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睡去,他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最終也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眾人只覺得渾身酸痛,提不起勁。但休息過后的效果還是很明顯,至少他們的精神都重新飽滿起來。

  他們從河灘上爬起來,這便準備繼續(xù)尋找出路。

  此時他們深處地下,四周黑漆漆一片,身上的生火工具要么丟了要么被水泡得不能用,只能從暗河里扯下幾片發(fā)光水草,借著水草發(fā)出的幽暗磷光將四周環(huán)境勉強探查一番。

  他們現在正處在地下河灘上,除了身邊那條河,前方還有一個天然的溶洞。溶洞里有清風徐徐吹來,暗示他們前路通暢。

  又到了做選擇的時候,他們要么跳入地下暗河繼續(xù)沿河往下游游去,要么進到溶洞里去尋找出路。

  眾人在水里泡得夠久了,實在不想再下水,所以也就沒什么好選擇的,只能朝著溶洞走去。

  這溶洞是完全沒有人力鑿刻的純天然溶洞,洞里的路崎嶇難行,走起來很是費勁。再加上他們又是摸黑前進,沒有光亮的指示,難免被腳下的頑石磕絆摔倒,繼而破口大罵。

  所有眾人基本上是在一邊謾罵一邊前行,他們都是些粗魯的江湖草莽,所罵言語都污穢不堪,但這些污穢的言語在卓無雙聽來卻是最大的欣慰。

  他們有力氣罵人就說明精神不錯,對于一支接連遭受打擊、不斷有人傷亡的尋寶隊伍而言,精神士氣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一個個都垂頭喪氣、沉默寡言,那也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更重要的是,崎嶇的道路證明了此地未經開鑿,自然也就不存在那些危險的機關。所以腳下的路越是難走,他們反而越安全。

  摸黑前行一陣后,山洞里慢慢出現了一種散發(fā)著淡淡白光的鐘乳石,眼前的世界終于不再是漆黑一片,有了光亮他們的心頓時又安定了許多。

  可老天似乎也見不得他們太安定,總要給他們找些麻煩。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這種發(fā)光的鐘乳石越來越多,整個山洞愈發(fā)明亮起來。而隨著山洞亮起,卓無雙的心也隨之緊繃起來。

  自然界里的確有這種發(fā)光的鐘乳石,但數量一般不會太多,尤其是這種地下洞穴里,黑暗才是常態(tài),太多的光亮反而有古怪。

  卓無雙說不上來哪里有問題,但常年對敵的戰(zhàn)斗直覺告訴他,這些發(fā)光的鐘乳石絕對不正常。

  這時朱先生突然悄悄拉了拉卓無雙的衣袖,卓無雙轉頭看去,發(fā)現朱先生眼里也有同樣的懷疑。

  看來朱先生也發(fā)現這些鐘乳石的異常了,朱先生的眼光不比他差,他們兩個都覺得有問題,那很可能就真的有問題了。

  但懷疑畢竟只是懷疑,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緊張,他們沒有立刻把自己心頭的懷疑說出來,而是加快了腳下步伐,希望盡快從溶洞里走出去。

  又前行了一陣,他們來到了一個更為寬闊道路也更加平坦的溶洞前,只見那溶洞每一個角落都長滿了發(fā)光的鐘乳石,整個溶洞被這些鐘乳石照得亮如白晝。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看樣子是躲不掉了。卓無雙和朱先生提醒其他人小心,然后領著眾人走進了溶洞。

  進入溶洞,他們感覺好像從黑夜走進了白晝,柔和的白光變得刺目起來,白光照射在身上,身體開始有些發(fā)癢。

  都是在江湖里摸爬滾打慣了的人,對于身體的不適十分敏感,現在不用卓無雙和朱先生再提醒,他們自己也察覺到白光有古怪了。

  眼睛適應了白光后,整個溶洞里的一切都映入眼簾。

  這是一個圓形溶洞,溶洞里除了那些發(fā)光的鐘乳石外什么也沒有,整個溶洞四通八達,共有八個可以出入的洞口分列各方,他們進入的洞口是其中之一,不知道其他的洞口又分別通向哪里。

  他們不敢在溶洞里久留,選擇了最近的洞口正要離開,剛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聽到山洞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隨后就見八個洞口上同時降下一道石門將洞口封死,他們又被困在了溶洞里。

  隨著石門落下,眾人心頭的不安重新變成了緊張。正常的溶洞里不會有石門這種東西,他們定是又闖入了什么機關陣法之中。

  果然,石門落下后,石門前的空地上緩緩升起一塊方形石板,看著像是塊踏腳石。八個方位、八個踏腳石,這無疑又是奇門機關。

  眾人的目光同時投向了朱先生,有過先前的經歷,他們都知道要破解這些機關陣法,朱先生是關鍵。

  朱先生走過去把八個洞口前的八塊踏腳石都仔細觀察一遍,心中漸漸有了分寸。

  眼前這應該是一個八卦機關,八個洞口分別對應著八卦中的一種,而那八塊踏腳石應該是啟動八卦的按鈕,八卦之中只有一卦是出路,其余七卦都是死路,只要踩錯就會觸發(fā)機關陷阱。

  要破解八卦機關,首先要知道方位,根據方位確定八卦卦位??裳巯滤麄兩硖幍叵?,又沒有可供參考的參照物,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不能確定方位,這機關可怎么破解?

  朱先生有些頭疼,其他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也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沒辦法。想了一陣,只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踩其中一塊踏腳石。

  他們是從地下暗河里走來,如果把他們進來的洞口看作是水門,水門即坎卦,根據五行生克之理,水生木而克火,則坎卦生震、巽克離卦。

  生克皆有可能是破解之道,具體是生還是克則右機關布置者確定。朱先生不知道布置這些機關的究竟是何人,自然也就沒法確定生克之道哪一個才是正確的破解之道。反正是猜,猶豫太多也沒什么用,所以他也不過多糾結,朝著正前方的離卦方位就走了過去。

  示意眾人戒備后,朱先生一腳踩在離卦石門前的踏腳石上,踏腳石轟隆一聲陷下去,然而其余七塊踏腳石也跟著陷了下去。

  八塊踏腳石陷下去后,八扇石門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變化,看樣子是猜錯了。

  眾人只覺眼前白光閃爍,鐘乳石發(fā)出的白光竟驟然亮了許多。白光刺得眼痛,他們閉上眼睛緩了好一陣才慢慢適應了變亮的白光。

  除了變亮的白光,溶洞里沒有發(fā)生其他變化。所以這便是踩錯后觸發(fā)的機關?僅僅是光亮的變化?

  不對,不可能這么簡單,一定還有其他的變化。卓無雙四下張望,尋找著可能被忽略的變化。

  一番尋覓,卓無雙果然發(fā)現了異常,就在他們腳下。

  越是明亮的地方,陰影越是深邃,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道理??涩F在他們腳下,陰影卻沒有了。所有的陰影仿佛都被光明驅逐,他們面前是一個沒有陰影的光明世界。

  照無影!卓無雙立刻就想到了石碑上的刻字。可這到底意味著什么呢?

  卓無雙的困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隨著光亮熾烈,眾人的身體也開始出現更明顯的不適。白光像鋒利的刀刃一樣扎在皮膚上,不少人身上的皮膚大面積變紅,渾身上下都傳來明顯的刺痛感。

  他這才明白,原來這些白光就是陷阱,從他們踏入溶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身在陷阱中了。

  眾人趕緊揮刀朝溶洞里的鐘乳石砍去,試圖將這些發(fā)光的鐘乳石砍斷,可鐘乳石十分堅固,眾人忙活一陣也沒砍掉多少顆鐘乳石,溶洞里的鐘乳石數以萬計,他們就算累死也不可能砍完,只是徒耗精力罷了,所以很快就停下了無謂的舉動。

  鐘乳石發(fā)出的白光均勻地照射在整個溶洞里,沒有任何地方可供躲避,他們只能把露在外面的皮膚都盡可能地縮回衣服里,避免被白光直接照射,可就算隔著衣服,他們也能感覺到白光照在身上的灼痛感。

  這種感覺比火燒更難受,火燒是瞬間的劇烈疼痛,白光的灼燒是緩緩地刺痛,痛感從輕到重不斷升級,不斷摧殘著人的神經。

  就好像開水煮青蛙和溫水煮青蛙的區(qū)別,前者是瞬間致死,后者是一邊承受著痛苦一邊慢慢地死去。

  他們現在就是溫水里的青蛙,正在被白光折磨著走向死亡,這個過程不會很快,他們會慢慢品嘗到所有的痛苦。

  眾人正在拼命想辦法抵擋白光灼燒的時候,那八塊陷下去的踏腳石又緩緩升了起來,重新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看樣子這八卦機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復位,給他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回該選擇震卦還是巽卦?朱先生心頭也沒有底,還是只能靠猜。他將巽卦前的踏腳石踩下,其余七塊踏腳石又跟著陷落下去,又一次選錯了。

  再次選錯后,白光又熾烈明亮了許多。每錯誤一次,白光威力也會跟著升級。他們現在已經陷入一個死局里,如果不繼續(xù)選擇,現在的白光也足夠緩慢的將他們殺死,如果選擇錯誤,白光威力變強,會讓他們更加迅速地死去。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選中正確的卦位,打開出路逃出去。可對于沒有任何頭緒的朱先生來說,他的選擇完全是在碰運氣。

  能不能破解機關,完全看他運氣好不好了。

  然而朱先生的運氣實在差勁,第二次踏腳石升起后,他又踩下震卦前的踏腳石,卻仍是一次錯誤的選擇。

  連續(xù)三次錯誤后,白光威力倍增,幾個功夫稍差的同伴無力抵抗白光照射,紛紛暈倒在地,其余的人也都渾身灼痛難忍,只是勉力支撐著。就算是功夫遠勝過其他人的卓無雙,也因要分力保護朱先生,也被白光照得十分難受。

  照現在的情況,他們支撐不了多久。轟隆之聲再次傳來,陷入地下的踏腳石第三次升了起來。

  這是最后的選擇機會了,如果這次再選錯了,他們恐怕是撐不到踏腳石第四次升起的時候。他們也已經排除了一半的錯誤選項,機會從七分之一來到四分之一。

  這次該怎么選擇?朱先生徹底沒了方向,還是只能靠猜,可這次如果再猜錯,后果就嚴重了,他不禁有些遲疑。

  卓無雙看出他的猶豫,便替他決定了,他道:“反正是賭,干脆賭大點,八塊踏腳石一齊踩?!?p>  這話聽來有些荒唐,同時踩不是必然觸發(fā)機關?但轉念一想,八卦齊觸,陷阱和生路同時觸發(fā),整個八卦機關肯定會動靜,或許能從中找到線索,也不失為一種解決辦法。就算失敗了,也能讓自己死得快一點。

  朱先生點頭同意,卓無雙于是吩咐剩下還能行動的人分別走到那八塊踏腳石前,聽他口令一起踩下去。

  八塊踏腳石同時陷下去,八扇石門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異樣出現,看來又失敗了。

  白光又熾烈了幾分,可能已經達到它所能發(fā)出光亮的極限,并沒有出現爆發(fā)式的變亮。

  最后的希望也就此破滅,眾人徹底絕望了。

  明知將死,眾人也不再克制心中情緒,把所有的不滿和憤怒全都發(fā)泄出來,舉起武器朝著那些發(fā)亮的鐘乳石瘋狂砍去。

  憤怒讓他們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堅硬的鐘乳石在他們刀下忽然變得脆弱起來。一陣摧枯拉朽砍伐后,便有大量鐘乳石斷裂在地。

  隨著大量鐘乳石碎裂,原本無影的地面上又出現了幾縷斑駁淺淡的疏影。

  所謂的照無影并非讓影子消失不見,只不過是通過不同方向的大量光線照射,將陰影隱藏起來,形成無影的效果。說白了,就是一種高明的障眼法罷了。

  等等,障眼法?一個全新的思路在朱先生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們眼前的這個八卦機關,是否也是一種障眼法?

  其實朱先生從一開始就覺得有些奇怪,奇門機關向來以復雜精密著稱,雖然有很多機關都以五行八卦生克之理為根基,但一般不會直接用五行八卦來做為機關。

  像溶洞里這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八卦機關,也很容易反推出破解之法。或許因為地下方位不清、不知機關制作者是以生道為準繩還是以克道基礎這些問題,未必能做出準確的判斷,但也能靠猜的方式去嘗試破解。

  八分之一的機會不算高,但對于一個試圖囚困闖入者的奇門機關,這個概率有些離譜了。何況失敗后還有二次、三次的嘗試的機會,無疑會大大增加破關幾率。

  在連續(xù)失敗后,白光也始終呈線性地增長,哪怕八卦齊觸,也沒有出現爆發(fā)式增強的情況,這顯然也與正常的八卦機關不符。

  有以上這些疑點,朱先生完全可以懷疑眼前的八卦機關并非看到的這么簡單,然而整個溶洞里除了這個八卦機關再沒有其他東西,他就算懷疑也找不出其他線索來佐證。

  直到他看到地面上被隱藏的影子,因為其他人暴力破壞鐘乳石而重新出現,他想通了照無影的原理,也就瞬間明白了眼前機關的原理。

  正如白光是讓黑影消失的障眼法,這八卦機關也是作為障眼法而存在,把真正的機關藏了起來。

  他們看到八卦機關,下意識地就會認為出路一定就在那分別代表八卦的八扇石門中的某一扇,所以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八卦機關上。然而八卦機關本身就是一種陷阱,誤導他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所以不管他們怎么嘗試,就算八塊踏腳石全都踩上一遍,也找不到生路,只會不斷觸發(fā)陷阱加速自身毀滅。

  那么真正的破解機關在哪呢?很簡單,影子!

  這些鐘乳石發(fā)出的光除了灼燒闖關人外,另一個關鍵作用就是藏匿陰影,機關的倒影。整個溶洞里除了八卦機關就只有那些發(fā)光的鐘乳石,所以機關一定就藏在鐘乳石中。

  數以萬計的鐘乳石遍布整個溶洞,哪一片鐘乳石里才藏著真正的機關呢?

  朱先生放眼將整個溶洞掃視一邊,目光最終落在了正中間那片最大的鐘乳石群上。如果讓他布置,他一定會把機關設置在這里。

  灼烈的白光越來越難以抵擋,沒有功夫再推測了,必須馬上行動。

  朱先生告訴卓無雙,讓他破壞中間那片鐘乳石。他沒有時間去解釋,卓無雙也不問為什么,趕緊提劍就朝中間沖去。

  沒有了卓無雙的保護,朱先生只覺渾身上下像被烈火焚燒一樣,劇烈的疼痛迅速傳遍全身,幾乎令他眩暈。

  卓無雙使出全身力量對著中間的鐘乳石群揮出驚天一劍,浩然劍意如風卷殘云般迅速摧毀整片鐘乳石群。

  鐘乳石群被毀后,下方地面發(fā)出轟隆聲響,一個地洞出現在卓無雙眼前。

  卓無雙也來不及多想,趕緊抓住朱先生就朝地洞跳下去,其余幾個還能行動的同伴也跟著他們跳下地洞,地洞里傳來幾聲撲通落地聲,然后便沒了動靜。

  溶洞里白光還在繼續(xù)熾烈照射著,剩下幾個暈倒在地的人像烤肉一般慢慢被白光烤熟,散發(fā)出陣陣焦香。

  女子藏在溶洞后方默默注視著溶洞里發(fā)生的一切,當溶洞里的人破壞藏在鐘乳石下的機關,開啟地洞時,她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嘆。

  這么隱秘的機關也被識破,這些人還真是不簡單。而這已是她最后的機關,這都不能阻止他們,那就只能現身與他們一戰(zhàn)了。

  她身邊站著的男子這時也開口了,“你布置的機關都失敗了,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交給我吧?!?p>  “師兄……”女子還想說些什么,但被男子提前打斷了。

  “行了,你讓他們傷亡得只剩下幾個人,做得已經夠多了。別忘了,他們不過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還沒現身,你的力氣還要留著應付真正的敵人?!?p>  “你的傷沒問題么?”女子小聲問道。

  “本來就只是皮外之傷,不管也沒事。不過考慮到要對付莊克,所以才謹慎調理了半天,現在已經痊愈了?!蹦凶哟鸬?。

  “這場師門恩怨已經拖得太久,我不想再等了?!蹦凶佑值?p>  “是啊,七年了,也該有個了結了?!迸拥?。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手軟?!蹦凶幽抗饽暻胺剑瑘远ǖ卣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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