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只是將六姑娘當(dāng)做了替身
年三十，屋外飄零著細(xì)雪，似飛絮乘風(fēng)，留霰人間。
有風(fēng)拂開輕紗帷帳，溫緲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嚶嚶哼了兩聲。
菡萏聽著聲音，上前掩上了被風(fēng)吹開的西窗，她踱步到溫緲床前，“姑娘，還不醒？”
溫緲拉過被子蒙著頭，聲音軟糯糯的沙啞，“不嘛，菡萏，我再睡會兒，你莫吵我?！?p> 見自家姑娘這幅懶懶的樣子，菡萏也不好再勸，她正要起身出去，青蕪端著水盆打簾進(jìn)來了。
“姑娘還沒醒？不是說要去給六公子貼對子嗎？”青蕪放下盆，也走到溫緲床邊。
溫緲耳尖，迷迷糊糊中聽到青蕪的話，她迫不得已拱了拱身子，艱難爬了起來，“對對，我還要幫六哥哥去貼對子呢，我要起床的！”
小姑娘嘟囔著嘴，任由著菡萏給自己裝扮，全程眼睛都是半瞇的狀態(tài)，菡萏時(shí)時(shí)刻刻的盯著，生怕一個(gè)不留神溫緲就睡了過去。
等走出暖閣，冷風(fēng)忽的吹過來，溫緲捧著湯婆子還是被凍的一哆嗦，她裹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又把兜帽往頭上一扣，才緩過勁兒來。
“姑娘如今怎么和六公子這樣要好了？往日里姑娘可是很不待見六公子的呢！”菡萏替溫緲撐著傘，順口問了一句。
溫緲裹得嚴(yán)實(shí)，她甕聲甕氣的回答，“從前不懂事，如今仔細(xì)想想，六哥哥又何嘗不是可憐人？”
“到底是姑娘心善，只望六公子也能明白姑娘的心意，他朝若是得勢了，能照拂姑娘一二?！陛蛰虒⒂陚阃鶞鼐樀姆较蚱似?，唯恐風(fēng)雪飄進(jìn)染濕了溫緲的新衣。
“六哥哥會的！”溫緲抿嘴笑了笑，他說過會護(hù)著她的，她相信他不會食言。
說話間已然來到了春山院。
溫緲在廊廡下抖了抖雪，才半蹲下身子，將懷里的小黑球放了出來。
本著異性相吸的原理，墨色撲騰著小短腿跑到了絳雪身邊，絳雪顯然不想搭理這個(gè)陌生的不速之客，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拿屁股對著墨色。
墨色似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看著面前白絨絨的一片“嗷嗚”就是一口。
溫緲閉上了眼睛，她沒想到這一黑一白兩只兔子一見面就掐這么狠。
陸帷從里屋走出來，看見扭在一起的兩只兔子，略微緊了緊眉頭，這是個(gè)什么情況？
“他們這是發(fā)春了？”少年穿黑色勁衣，整個(gè)人利落干凈，如斯颯爽，他雙手環(huán)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兩只兔子。
“六公子說些什么話呢，我們姑娘還小，沒得教她些市井俗語?！陛蛰毯薏坏梦孀鼐樁?，有些怨懟的看了陸帷一眼。
“過完年，她也十三了?！标戓≥p飄飄的一句話，溫緲卻總感覺他是意有所指。
“六哥哥就愛說笑，他們明明是在掐架?！睖鼐樳呎f邊要上前去分開兩只兔子，然而絳雪打的正酣，見有人要插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張開了嘴就要咬上溫緲的手。
陸帷眼疾手快的拉過溫緲到一旁，才避免了她手葬兔口。
正要感謝陸帷，卻見少年丹鳳眼悄然聚起一股戾氣，盯著絳雪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讓溫緲也跟著心驚膽戰(zhàn)起來。
錦衣侯也好，謝家私生子也好，他始終是陸帷，那個(gè)殺人不眨眼、起劍不染血的權(quán)臣陸??！
這一刻溫緲才意識到，她選擇的人有多么可怕，他可以輕而易舉的了結(jié)一個(gè)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菡萏，你先帶墨色回去，順便給絳雪處理下傷口。”溫緲生怕陸帷下一個(gè)就要追究墨色的過錯(cuò)，將它做成麻辣兔頭，趕緊麻溜的給菡萏使眼色。
菡萏瞬間明白溫緲的意思，她一左一右拎著兩只兔耳朵迎著陸帷鋒利的眼光離開了春山院。
院中瞬間寂靜下來，只能隱約聽見覆雪從青梅枝頭滑落的輕微悉索聲和屋內(nèi)炭火的噼啪聲。
“蠢丫頭，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标戓≥p嘆一口氣，走近揉了揉溫緲的頭發(fā)，他比溫緲要高上一個(gè)半頭，溫緲抬頭，卻只看見少年堅(jiān)毅的下頜線，流暢美艷到極致。
如同她所寫過的“錦衣侯帷者，美姿容、秀妍麗……”
“六哥哥不要摸我頭，長不高了怎么辦？”溫緲不喜歡這種太過親昵的舉動(dòng)。
準(zhǔn)確的說，她僅僅是不喜歡和陸帷有這種親昵的舉動(dòng)……
怎么會有這種感覺呢？
陸帷看出溫緲對他的一絲抗拒，順著她的心意松開了手，說話仍是懶懶散散的聲音，“長不高便不長了唄?！?p> “怎么能不長呢？六哥哥就不盼我點(diǎn)好。”溫緲鼓著腮幫子，跟吃飽了的小倉鼠一樣。
“行行行，你長，長的高高壯壯的好不好？”陸帷走到書案前，他雙手撐在書案上，丹鳳眼中瀲滟中促狹的神色。
“只要高，不要壯！六哥哥可太不會說話了?！睖鼐槻洳涞呐艿疥戓∩磉?，盡是嬌憨天真的模樣，她已經(jīng)琢磨透了陸帷的喜好。
陸帷喜歡那種看上去蠢憨蠢憨、特好欺負(fù)的妹妹，那她就迎合他，在他面前乖乖做一只被他庇護(hù)在羽翼下的小白兔。
“那高高的妹妹今天來哥哥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小丫頭顯然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陸帷磨著墨塊，提醒著溫緲。
溫緲一拍腦袋，這才想起正事兒，“來幫六哥哥貼對子的，六哥哥的對子呢？”
溫緲?biāo)奶帍埻艘幌?，沒有看到對子，反而在書案上看到兩張窄長的紅紙。
“他們只給了六哥哥兩張紅紙？”溫緲一看便知是府里的下人搗的鬼，他們顯然是因?yàn)樾奶鄞蟛覆诺箅y六哥哥的。
“習(xí)慣了?！焙唵蔚娜齻€(gè)字，聽的溫緲心里酸酸的難受，得經(jīng)歷過多少冷眼和為難才養(yǎng)出陸帷那樣的性子。
讓他用了一生來治愈這個(gè)并不美好的童年。
暗處，不喜戳了戳云胡，小聲說話，“這還是頭一次在過年的時(shí)候主子屋里有點(diǎn)喜慶的顏色吧！”
“因?yàn)榻衲曛髯由磉叾嗔宋涣媚锇桑 痹坪y得沒有給不喜潑冷水翻白眼，而是接過了他的話。
“可是，你覺不覺得，主子只是把六姑娘當(dāng)做了那個(gè)人的替身？這樣對六姑娘不公平！”不喜垂眸，那一日主子分明是對六姑娘起了殺心的，為何后來突然就放棄了？
大抵是因?yàn)槟且灰u紅衣給了主子一個(gè)夢一般的幻想……
“能得主子半分憐愛，便是借來的，六姑娘也應(yīng)該感到高興了！”云胡何嘗不知道這樣對六姑娘不公平，可比起這個(gè)，他更希望主子在精神上有個(gè)寄托……
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