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夜悄然無聲地閉幕,沒給皎潔的月留出一絲窺視人間的縫隙,葉子趁著漆黑逃離樹梢,甚至妄想從根莖盜走年輪一圈,其實它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年輪,春夏秋冬,倉惶逃離,在弄丟寶藏的同時弄丟了自己,墜進映照烏云的湖泊,悄無聲息化作一舟,搭載著馬過風疾卷來的幾粒塵埃,悄然擺渡,塵埃尋到脈絡邊緣躲著驟風,悄然入夢。
梧桐落葉,在一間破爛的屋瓦上滾落,秋季大旱,所有的葉都伴隨著步伐發(fā)出破碎的聲音,小男孩邁著步子不停的奔跑,總以為只要再快一點,更快一點,就可以忘記黎明前的那個夜晚。
風不住的呼嘯,所有被吹落的葉敲在瓦上都像是一陣雨點把自己撞碎,水花四濺。中年男人在梧桐樹旁挖出了在沾滿泥土的布里裹住的長槍,右手緊握長槍一提一沉,長槍上的布碎成一片片的隨風飄蕩而去。槍尖在漆黑的夜里顯得十分明亮,照進男人的眼里,他將長槍負于身后,一步一步地在小鎮(zhèn)唯一一條街道上前進著,槍尖在他身后的泥土里劃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第八步、第九步、第十步。男人淡淡的說出一句“都出來吧,我知道你們找我找的很辛苦?!鳖D時十幾道黑影從四周閃出,將男人圍在中間,男人對面的蒙面人身形佝僂瘦小,什么話都沒有說,輕輕地微笑到眼睛瞇起一條縫,隨后點了兩下頭,其余的黑衣人一擁而上,有大刀斬下,男人雙手握槍推舉到胸前格擋,有利劍前刺,男人向左一個移步輕巧的躲開,槍身橫掃直接將那黑衣劍客擊飛三五丈,再沒有多余的動作,男人輕松躍起長槍橫掃一圈,槍尖殺氣逼人,直接將包圍過來的黑衣人統(tǒng)統(tǒng)震飛出去,倒地不起。身形瘦小的蒙面人瞥了一眼四周終于開口嘆息說道“慘不忍睹呀,還自詡高手,把我的老臉都丟了大半張咯”
身形瘦小的蒙面人對著男人說道“看樣子想要輕輕松松解決你是個難題了,放心吧,我出手除了讓你死相不太好看,死倒是能死的不能再死的”說著便一步步慢慢走向男人。男人握住長槍的右手重新又握了一遍,以更加嚴肅的態(tài)度面對這個難纏的對手。
男人率先出手,長槍一劈一刺,殺氣附著槍尖之上,想要盡快解決這場戰(zhàn)斗,身形瘦小的蒙面人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掌震的槍身偏轉,而后向上一躍躲過了殺氣凌冽的槍尖,一個空翻在男人頭頂正要一拳一掌落下,男人轉身架起槍身格擋,被震得后退兩步,嘴角溢出來一絲鮮血,想要繼續(xù)運轉內力發(fā)起攻勢卻發(fā)現自己經脈受阻,調轉槍頭撐在自己右側,望向那身形瘦小的蒙面人,蒙面人拍拍雙手說“原來對付你也不需要多高超的功夫嘛,一點點毒就能解決掉的事情?!鞭D過身向前揮了揮手譏諷地說道“廢物們,還不走?”四周的黑衣人匆忙的起身離去,身形瘦小的蒙面人悠閑地走著,踏過長槍劃出的那一條痕跡。隨口說道“對付你這么厲害的人,我用的是我所知道的最厲害的毒,應該是能夠配得上你了,由于怕你死相太過難看,就不能目睹你滿懷不甘的死去了,不過功還是要邀的,至于尸體,已經不那么重要了。誰讓你有能耐去惹那位大人呢?”
男人將自己唇角的血液用右手掌心擦去,而后緊握在長槍之上,用盡力氣將長槍插進了土里,長槍槍尖閃閃發(fā)光,槍身有一陣微微顫動,仿佛不甘主人就此落敗。男人早知道那蒙面人的手段必定是用毒,死局是逃不掉的,假裝聽見男孩腳踏落葉跑遠的聲音,好像能夠看見男孩的背影,還是決定微笑,耳邊已經流下一縷溫熱的血液,再聽不見風聽不見落葉被踩碎,血液滑過下顎滴在地上,他緩緩的向前走著,長槍就立在原地,血液滴進長槍劃過的地面,一條八九步的痕跡慢慢被鮮血填滿,仿佛一條血紅的長河。男人向前倒下,塵土沒被撲起多少,碎的落葉又多了一地,只是不再枯黃,有些紅,有些沉重。
長槍立在原地,村莊迎接朝陽,陽光撒在槍尖上,熠熠生輝。嬉戲追趕的孩童都說那是一位大俠插進土中的絕世神兵,誰能夠將長槍拔出來,誰就能得到一門無敵的修煉功法,成為下一位大俠。可是別說小孩,就連村里常年勞動的莊稼漢、泥瓦匠、木匠,都不能讓那長槍動彈絲毫。沾滿血跡的落葉早已被吹散,一戶戶人家院子角落總有那么幾片碎葉子,沾著已經漆黑的血跡,當然無人知曉,至于長槍的主人,早已不在這座小小村落。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