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睡的很沉,夢里他一路狂奔,好像怎么也跑不出那個只有短短一條街道的村莊,他聽見落葉一次又一次的被踩碎。卻又看見落葉隨風一次又一次的完好無損地鋪在自己腳下,他聽見男人拖著長槍劃破土壤背對著他向前邁步的聲音,看見最后落葉鋪滿這條街道,隨后再也看不見那個人,看見那長槍閃閃發(fā)光的槍尖,和槍身中間的一塊血跡,所有的一切他都看見了,可是他還是在不停地向前奔跑,不管他如何的揮動雙手邁出雙腳,就是跑不到北邊的那片竹林,怎么樣也看不見那升起的太陽,和斑駁的竹葉影子。
他慢慢地不再奔跑,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那桿長槍之間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聯(lián)系,他轉(zhuǎn)過身靜靜地看著樹立在那里的一桿長槍,槍身中部那片血跡蔓延出一縷彎彎曲曲若隱若現(xiàn)的紅色絲線慢慢飄向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指尖突然像碰見鋒利的槍尖,流出幾滴鮮血,順著那條絲線流淌回槍身,絲線隨著血液的流淌愈發(fā)清晰可見。陳澈突然覺得頭疼欲裂,握緊了被劃破指尖的右手,迷迷糊糊之間好像突然看不見那桿長槍了。
劉宣走進帳篷踢了踢陳澈的鞋底說道“起來吃飯了小子,既然是來混飯吃的,睡覺哪有吃飯重要呢!”,陳澈迷迷糊糊睜開雙眼,趕忙瞧了瞧自己右手的食指,雖然沒有血跡,卻有一點小小的暗紅色,不清楚到底這個夢境有什么寓意??匆妱⑿惶蜔┑目粗约?,趕忙說道“不好意思我睡過了”,隨后起身跟著劉宣去打了晚飯,飯菜自然不會多么豐盛,但是對于陳澈而言,頂飽就行,只有吃飽了腦子才能轉(zhuǎn)一轉(zhuǎn),想清楚夢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吃完晚飯后,秦峰對陳澈揮了揮手,陳澈就趕緊跑到秦峰身邊,秦峰說道“雖然暫時還沒有讓你上戰(zhàn)場,但是你也不能白吃白喝的,總要給你安排點事情吧!”邊說邊走著來到一個擺滿兵器的帳篷,刀槍劍戟分門別類擺放的十分整齊,陳澈一看滿帳篷的兵器頓時有些心動,以為秦峰是要帶他來領適手的武器,結(jié)果秦峰笑著說道“你這個個子想給你配個什么武器你也扛不動呀”,指著大帳篷里所有的武器說道“每天擦拭兩遍,早晚各一遍,所有兵器上不能落灰,不能生銹”,而后準備走出帳篷的時候隨口說道“你再多熟悉熟悉,確實也可以給你配一件你喜歡的兵器,當然前提是它們在這段時間里都得一塵不染。”也沒等陳澈回答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帳篷,陳澈望著整個帳篷里的兵器感到十分無力,這滿滿一帳篷的兵器不說上千也有六七百,還只是早晚各擦一遍,“明明就是擦上一整天嘛,說得蠻輕巧的倒是?!标惓簢@息道。
奈何姓名牌都領了,晚飯都吃了一頓,不做點事情也確實不妥,他拿起一塊抹布開始一件件地擦拭,每一把普普通通的鐵劍下面都有好幾塊姓名牌擺著,他們都曾是它的主人吧或許,戰(zhàn)場可能就是戰(zhàn)友倒下了,你就要撿起他的武器繼續(xù)往前沖刺吧。陳澈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姓名牌被擺進這頂帳篷,他只希望有這樣一把劍,能夠只有他一個主人,而他能夠像那個男人所期望一樣,一直好好活著,哪怕是茍且偷生,也是活著比較重要。他自然不知道,剛剛領他進來的那個年輕副將,自始至終都只使用著一把戰(zhàn)刀,從沒有想過茍且偷生,卻一直活著,即便活著的滋味不太好受。
男人從來沒有言傳,只有身教,做什么事情看上陳澈一眼的意思就是要他跟著學,學個七八分手藝和道理,道理他從來沒有講過,可是陳澈確確實實也是學到道理了的。就是不知道那個男人現(xiàn)在到底身在何方,是不是知道他已經(jīng)來到軍營里面,擦試著一件件兵器。
傍晚伴著日落墜進夜色,陳澈已經(jīng)擦過一半的兵器了,其中下面一個姓名牌都沒擺的他都記在心里,想著自己到底用哪一樣武器才更為順手,還是找個機會把沒有主人的兵器統(tǒng)統(tǒng)都搬進自己帳篷,后來一想,劉宣要是告訴秦峰了,自己恐怕跑不過秦峰手里的戰(zhàn)刀。嘆了口氣決定還是算了,好好安心干活。又擦了三個時辰,陳澈終于精疲力盡地走出帳篷,看見山峰邊上的月如鉤,不禁感嘆一聲“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