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玥睜開眼，窗外日色明亮。
枕畔早已無人，顧清玥裹在輕如羽毛的被子里，周身仍縈繞著屬于陸瀾的氣息，懶懶得一動也不想動，只覺全身從指尖到足尖都是軟的，心知是昨晚一夜荒唐所致。她咬了咬唇，暗自鄙視自己在面對陸瀾時的自制力。
在這種難得的安靜中，外間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個猶帶著幾分稚氣的清朗聲音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母后真的回宮了么？”
是允衡。
“嗯。你母后還在睡著，你莫吵醒了她?！标憺懙穆曇粢蝗缂韧爻练€(wěn)。
“嗯，嗯?！?p> 顧清玥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她都能想象允衡捂著嘴巴拼命點(diǎn)頭的樣子，雖是挺拔少年，在母親眼里，這孩子仍是有那么一丟丟可愛之氣。
“父皇，那我能進(jìn)去看看母后嗎？我保證輕輕地，一點(diǎn)也不擾了母后?！边^了半晌，又聽允衡圍著陸瀾央求，顧清玥心中愧疚，幾個月沒見了，允衡必是想她得緊，隨即她臉頰發(fā)熱，大窘，自己現(xiàn)在這幅樣子如何能讓允衡瞧見！
好在陸瀾知道分寸，他不動聲色：“不行，你還是先把這陣子的功課整理整理，待會兒你母后起來，頭一件事定是要查你的功課的?！?p> “兒臣都已經(jīng)整理好了，紫韻姑姑帶來了。嘻嘻，父皇，昨日先生隨堂測驗(yàn)，兒子得了甲等?！辈挥孟?，也知允衡必是一幅求夸獎的表情，只是，允衡何時與陸瀾這么親昵了？
“哦？”陸瀾仍是淡然，“尚可?！?p> “夫子的題應(yīng)是出得中正，如朕所料不錯，子鈺、允明、梁辰等都應(yīng)是甲等。不過你雖有進(jìn)步，仍要戒驕戒躁。”在課業(yè)上，陸瀾是妥妥的嚴(yán)父，向來不吝打擊，而吝于表揚(yáng)。
“兒臣謹(jǐn)遵父皇教誨?！标憺懸粐?yán)肅，允衡也收了方才的嬉皮笑臉，恭謹(jǐn)回道。
“昨日的功課拿來與朕先看看.......”
顧清玥動了動身子，“呀”了一聲，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如被車壓過，酸疼酸疼的，雖說某項(xiàng)運(yùn)動亦是燃燒卡路里，不過她現(xiàn)在并不需要。煙蘿紗被從肩頭滑了下去，素綾長裙雖仍在身上，可細(xì)細(xì)的系帶一邊早已半掛不掛地落在手臂上，另一邊不知何時已脫落，柔軟光滑的料子被蹂躪得不成樣子。
無奈，她啟唇喚道：“素綾.......”
素綾聞聲進(jìn)來，先將羅帳掛上簾鉤，再扶顧清玥下床，不經(jīng)意瞥顧清玥皓雪肌膚上紅痕點(diǎn)點(diǎn)，如碾碎桃花，飛紅片片，而顧清玥嬌弱不勝，面色疲憊中透著一股嫵媚春意。
她不敢再看，心里卻在琢磨著：娘娘這是與陛下和好了吧.......
“娘娘，熱水已備好。”
“嗯。”顧清玥輕聲道，此時她也是又羞又氣，陸瀾真是胡鬧，又見素綾面色泛紅，避開了她的身子，她只得若無其事道：“放下巾子就好?！?p> 顧清玥向來認(rèn)為沐浴是一件隱私之事，并不習(xí)慣他人在旁服侍，素綾習(xí)以為常，遂應(yīng)了一聲便退下了。泡在霧氣氤氳的浴池中，身子是清爽的，忽然想起昨晚，依稀記得陸瀾抱著她過來清理過一次，然后，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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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玥洗漱完畢，和陸瀾父子用了一頓看上去其樂融融的早膳，說是早膳，其實(shí)已是日近正中。
“嘻，母后睡懶覺了。”允衡得意，感覺自己抓住了母親的小尾巴。
“你不是最愛這豆腐皮包子？嘗嘗今日是什么餡兒?！鳖櫱瀚h忙給允衡喂了一個包子塞住了他的嘴，自己可是給小朋友做了不好的表率。
“你母后車馬勞頓，偶爾晚起一次也沒甚么，倒是你，多大了還要你母后喂?！边@人沒有覺得自己有錯的覺悟，反而看著允衡和她膩在一起，有點(diǎn)吃味。
陸瀾又嚴(yán)肅對顧清玥道：“衡兒大了，不要總是把他當(dāng)成小孩子一味嬌慣?！?p> 我不是，我沒有，只不過，幾個月沒見了嘛，總是想多照料他一些。
顧清玥恨恨地在桌下用足尖踢了一下陸瀾。
陸瀾神色未變，伸手盛了一碗枸杞紅棗粥放在顧清玥面前：“你昨夜驚夢，紅棗和枸杞一起，可寧氣安神，多喝一點(diǎn)?！?p> 昨夜！因?yàn)槟橙酥?，昨夜她分明沒睡幾個時辰......她眸光狠狠瞪了陸瀾一眼，顧忌著允衡在，只得婉聲道：“多謝皇上。”
因允衡今日休息，用完早膳后，顧清玥帶著允衡在太極殿后的竹林里走了一會兒消食，回來發(fā)現(xiàn)陸瀾仍倚在羅漢榻上看書，她后知后覺問道：“皇上今日不上早朝？”隨即醒悟到若是早朝，陸瀾必是卯時初便起身了，哪有此刻這么悠閑。
陸瀾瞥了她一眼：“今日無事?！?p> 既是如此，顧清玥索性不再管他，讓允衡拿出近日的功課來，一份一份細(xì)細(xì)看過，間或就不足之處說上幾句，因早已問過紫韻允衡起居，又見允衡功課進(jìn)步了不少，顧清玥很是欣慰，心道孩子果然還是要適度放手，如今隨著年齡增長，允衡的自律性和自覺性均較以往有所長進(jìn)。
屋中母子倆頭并著頭，低聲細(xì)語說著課業(yè)，陸瀾倚在榻上看書，含笑的目光不時看向母子倆，拋去外界紛擾，倒是一幅歲月靜好的天倫之樂圖。
然而和諧的時光沒有多久，一聲稟報打破了平靜，康連海硬著頭皮進(jìn)來，后面跟著賀明霜的侍女白秋。他是真不想做這個惡人，但是貴妃和小皇子的事又不敢耽誤。說起來，對于貴妃和小皇子，康連海也摸不清陸瀾的心思，傳言中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并不盡然，但素日里，他冷眼旁觀，陛下對貴妃也有幾分垂憐。對擁有六宮的帝王而言，似也不足為奇，畢竟，即使不與先帝時作比，便就眼下的大齊官場而言，陛下與許多官員相較，亦是清苦許多。
“小皇子一直啼哭不止，貴妃娘娘請皇上去看一看?！笨颠B海目光直視地面，聲音平平道。白秋正要補(bǔ)上幾句小皇子的狀況，驚見皇后竟然也在太極殿，便抿了抿唇，垂下了頭。
顧清玥的筆尖頓了頓，雖然連目光都沒有抬起，卻不由自主側(cè)耳聽著陸瀾的答復(fù)。
陸瀾沉默了一瞬，問道：“喚太醫(yī)了么？”康連海此時卻閉了嘴，白秋只得上前回道：“奴婢走的時候，鄭院判已是到了?！彼斨憺懬謇渫?yán)的目光，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雖有院判在，娘娘產(chǎn)后體虛，聽小皇子哭得厲害，難免惶急不安，還請皇上撫慰一二.......”
“一、二、三......”顧清玥在心中默默數(shù)著，果不其然，陸瀾沉吟了片刻，放下書起身道：“朕去看看?！?p>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顧清玥心中一陣落寞，筆尖落下，洇開一朵墨痕。
陸瀾走到顧清玥身旁，看她眼睫如羽，在臉上垂下扇形的痕，握筆的手微微顫抖，心中一嘆，摸了摸允衡的頭：“等朕回來?！毕肓艘幌耄值溃骸傍P儀宮正在修繕，這段時日你便住在太極殿罷?！毖粤T轉(zhuǎn)身離開。
允衡莫名其妙：父皇是在說與母后聽嗎？為何摸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