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姑服侍太后多年,早就到了出宮的歲數(shù),只因太后舍不得她,仍舊在靜安殿里服侍。
柳姑姑平素是最講規(guī)矩的人,連陛下都要敬她三分。
櫟陽郡主自幼在太后跟前長大,自然同柳姑姑感情甚篤。故此櫟陽郡主每每進(jìn)宮,多半都由柳姑姑近身照看。
蕭慶云自知論身份地位壓不過她,自然有法子在別的地方取巧。
說話間,蕭慶云就到了跟前。
眼看著前呼后擁數(shù)十人涌入流光殿的大門,青蘿悄悄撇了撇嘴。
櫟陽郡主,好大的排場。
“景元姐姐在做什么呢?多日不見,妹妹真是想念的很呢?!?p> 蕭慶云的相貌更似她的母親。齊王妃薛氏,是個(gè)才貌雙全的美人。
杏仁眼,柳葉眉,粉面含春,嘴角帶笑,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多瞧上幾眼。
紅蘿搶在前面擋住了蕭慶云的腳步。
“勞煩郡主稍候,公主正在更衣?!?p> 蕭慶云試圖推開她的胳膊,暗自用了力氣,卻發(fā)覺眼前這個(gè)宮婢面不改色,紋絲未動。
早聽說陛下在流光殿安插了暗衛(wèi),想來這個(gè)宮婢身上也是帶著功夫,不好跟她來硬的。便笑著撒了手,順勢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
“這是做什么,難不成我還不懂這建陽宮的規(guī)矩嗎?”
青蘿悄悄將紅蘿扯到身后,端上一盞茶,畢恭畢敬道,
“郡主莫怪。都是外頭的宮婢們偷懶,見郡主來,竟敢不早早通報(bào),讓郡主久等了?!?p> 紅蘿心中暗嘆,青蘿這指桑罵槐的功力越發(fā)爐火純青。
“這是御賜的新茶,明前龍井??ぶ鲊L嘗,較往年如何?”
蕭慶云揭開茶盞抿了一口,不經(jīng)意道,
“龍井嘛,俗茶,年年進(jìn)貢的都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p> “龍井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什,只是今年春天多雨,明前龍井產(chǎn)量極少,這進(jìn)了建陽宮,又到我這流光殿的,自然是少之又少。若是等閑人來我這里,還喝不上這等俗茶呢?!?p> 蕭慶云端茶盞的手微微一抖。
蕭鏡清已然換了套寶藍(lán)色的曳地百迭裙,施施然從內(nèi)殿步來。
蕭慶云面色有些僵硬。
“姐姐,我不是這個(gè)意思?!?p> 蕭鏡清佯作不知,繼續(xù)說道,
“也是我把丫頭們都慣壞了,如今也敢拿我珍藏的茶葉出來討好外人?!?p> 蕭慶云的手縮回了袖子里。
蕭鏡清的目光從殿內(nèi)掃了一圈,并未往蕭慶云的方向看去。
蕭慶云卻覺得有一道目光直直的盯著自己,盯得她心底有些發(fā)寒。
“只是你們這些丫頭打錯(cuò)了主意,櫟陽郡主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今日可是讓郡主看了笑話了吧。”
“今后可是要長長記性,莫要再沒頭沒腦的四處獻(xiàn)媚,沒的讓主子跟著你們丟人?!?p> 蕭慶云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自己一口一個(gè)“姐姐妹妹”和她親近,到了蕭鏡清這里,便是“外人”。
也是,說到底,自己只是宗室女,比不得人家嫡親正統(tǒng)皇家血脈。
蕭慶云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默不作聲。
蕭鏡清仿佛才發(fā)現(xiàn)蕭慶云的神色異常,忙不迭的解釋道,
“櫟陽莫要誤會,我這平日里對宮女疏于管教,不曾想今日讓你看了笑話了?!?p> 說罷還特意看了眼柳姑姑,不緊不慢的接著說,
“想來櫟陽是皇祖母看著長大的,定然是善解人意,心胸寬廣,不會與我計(jì)較的對吧?!?p> 蕭慶云只能擠出一個(gè)笑容,
“姐姐說的哪里話,是妹妹唐突了?!?p> 蕭鏡清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神色來。
“櫟陽在京城長大,養(yǎng)尊處優(yōu),自然不知這一盞茶的艱難?!?p> “雨水多了,茶農(nóng)的收成就少了,長安的好茶一兩千金,卻只怕來年種的起茶葉的人,寥寥無幾。民生必失啊?!?p> 蕭慶云聽的呆了,她平日里只在意衣裙布料,釵環(huán)首飾。一盞茶而已,她想喝什么就有什么,何曾在意過這些。
卻不知這番話,是蕭鏡清刻意說給柳姑姑聽的。
“不知今日郡主到此,所為何事?”
蕭鏡清轉(zhuǎn)身坐在正位,一臉認(rèn)真的問。
蕭慶云如夢方醒,
“啊,今日妹妹前來,是為了皇祖母的壽宴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