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壽宴終于在萬眾矚目下開始了。
命婦們樂得在這陽光燦爛的日子里帶著自家含苞待放的嬌花在御前多晃幾眼。
說不定哪一刻,就天降大運,做了皇親國戚,一家子跟著雞犬升天。
細草立在鏤空雕花香爐旁邊,瞪大了眼睛瞧著紅蘿。
她方才從頤園打探消息回來,一直在絮絮叨叨感嘆驚訝,進宮許久,從沒有見過這么多花紅柳綠的貴婦人。
青蘿遞了一杯茶給她,無奈笑道,
“慢慢說,舌頭莫不是借了誰的,看把你急的?!?p> 想了想,又問道,
“你不會在那些命婦面前也這樣沒有分寸吧?”
紅蘿接過茶來一飲而盡,這才答道,
“怎么會,我畢竟也是公主身邊兒的人?!?p> “那些夫人們見了我,只當我是女官,個個殷勤的很,我不過沒有理她們罷了?!?p> 蕭鏡清原本倚在榻上看書,聽見這話,抬起頭來望著紅蘿,笑道,
“原以為你是個老實的,如今竟也學會狐假虎威了。”
紅蘿放下茶盞,慌忙解釋道,
“公主我沒有。我是怕自己嘴笨說錯了話,再給公主惹了麻煩?!?p> 此時天光已經(jīng)大亮,蕭鏡清仍穿著褻衣,絲發(fā)披著散落在肩上。
青蘿有些擔憂。
“公主,時辰不早了,我們還不準備出發(fā)嗎?”
蕭鏡清不慌不忙的翻過一頁。
“急什么,好戲還沒有開鑼呢?!?p> *
頤園內(nèi),一群衣著光鮮的命婦們圍做一團,簇擁著一個身著石榴紅裙的美貌少女。
正是櫟陽郡主蕭慶云。
她有意要艷壓群芳,特意一早就到了頤園,為的就是讓所有到場的婦人和閨秀都看到她的光彩照人。
鄱陽侯夫人最是能說會道,直把蕭慶云夸的天上有地下無。
“瞧瞧咱們櫟陽郡主這模樣,這身段兒,也就只有當年的長安第一美人薛家小姐能比了。”
蕭慶云得意極了。
在場又有哪位不知道,昔日的長安第一美人薛氏,正是她的母親齊王妃。
心中得意,面上還要做出謙遜禮的溫婉模樣來。
“夫人說笑了,我哪里比得上母親。論起來,只怕我連珈敏姐姐的手指頭都比不上呢。”
鄱陽侯夫人的女兒裘珈敏,年方十六。多少官媒冰人踏破了門檻,鄱陽侯夫人也未曾點頭許婚。
蕭慶云知道她有心攀龍附鳳,連今日這樣的場合都未帶女兒出席,估計是怕入了哪位權(quán)貴的眼,誤了女兒的好前程。
鄱陽侯夫人微微變色,神思敏捷,立刻岔開話題笑道,
“今日天色這樣好,不曉得太后娘娘會穿什么衣裳。說起繡工,還是太后宮里的金嬤嬤心靈手巧,咱們都沒有這個福氣。”
蕭慶云不經(jīng)意道,
“金嬤嬤是宮里的手藝,自然不足為奇。只是長安城新近開了一家金縷閣,她們家掌柜的手藝,那才是一等一的絕?!?p> 一旁中書令段文舟的夫人附和道,
“是啊,我也聽說蘇掌柜一繡值千金,好不容易攢了些體己銀子,想請她繡一幅扇面兒,竟是連人都沒見著,就被回了呢。”
誰不知道中書令家大業(yè)大,段夫人卻生怕別人說嘴,時時都要顯得自己多么“節(jié)儉”。
蕭慶云心中鄙夷的很。卻又顧著自己的身份尊貴,不愿與她們多計較。不經(jīng)意道,
“這蘇掌柜也是個妙人。可巧我與她投緣,便做了這石榴裙贈我。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推辭,想著今兒是個好日子,便拿出來穿了?!?p> 蕭慶云說著,就勢轉(zhuǎn)了個圈。太陽光下,描金的吉祥如意云紋格外耀眼奪目。
命婦們嘖嘖稱奇,贊不絕口。
蕭慶云滿心盤算著,縱然蕭鏡清有天大的神通,今日初次面見命婦,若是在衣物上便輸了氣勢,往后看她還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不遠處,一隊儀仗漸行漸近。為首的內(nèi)監(jiān)扯著嗓子喝到,
“太后駕到,眾人避讓。”
一時間人群散至兩側(cè),眾人屏息靜氣,鴉雀無聲。
江太后身著朱紅色鳳冠禮服,由一人扶著,緩緩而至。
太后身邊那個湖藍色曳地鸞裙的人,不是蕭鏡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