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從山下上來,剛好撞見,便攔在他面前。方丈雙手合十放于胸前,道:“千悟,往何處去?”
小和尚也雙手合十置于胸前,答:“師父?!?p> 方丈嘆息一聲:“千悟,你悟性最高,卻是玩心太重,罰你回去禪坐一個時辰。”
小和尚抬頭辯解:“師父,我今日已經(jīng)禪坐兩時辰了,就出來逛逛的,不是貪玩?!?p> 方丈自然不信,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陣,看著千悟不打算下山后才邁步上山。
千悟腳程極快,不一會兒就把方丈甩在身后,然后在一處分路口處閃身躲著,等后面慢悠悠的跟上來的方丈離開后才出來,得意一笑,往山下跑去。
山下其實也沒什么好玩的,只是有一條淺淺的小溪與一片密林,但千悟總是喜歡偷摸下山,因為方丈不讓他們隨便下山,下山便會受罰。年少,總有些叛逆,不讓做什么,卻偏喜歡做什么。
千悟坐在小溪邊的一塊不平整的石頭上,看著清澈小溪潺潺流過,有一兩只魚兒挺身躍出,濺起一陣水花。
千悟撿了一把鵝卵石捏在手中,無聊的打水漂:“遲早有一天,我會去看外面的世界?!?p> 外面有熱鬧無比的集市,有挑著擔的行腳商人,有數(shù)不清的糖果甜食,有好聽的歌舞,有有趣的戲文,還有……數(shù)不清的勾心斗角。這些,都是以前上山的香客講的,有好有壞,就是這樣,卻更吸引人。
“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玩的,哪有這山上清凈?!?p> 旁邊傳來一道軟軟的女生,千悟轉頭,便看見離他一丈遠的地方,蹲著個穿著灰色素凈簡便長裙的小姑娘,約摸十二三歲。
千悟看了一眼,覺得沒什么稀奇,便收回實現(xiàn),不屑的‘切’了聲:“你知道什么,整天蝸居在這山上,哪能去見外面的熱鬧。什么也不懂,就不要瞎湊熱鬧?!?p> 說完,把手中的鵝卵石像丟飛鏢一樣丟出去,在平靜的水面上漂出一陣陣水波。
小姑娘起身鼓掌:“好厲害!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偷摸下來玩?以后帶我一個好嗎?”
千悟轉身便走,懶洋洋的丟下一句話:“無聊?!?p> 走了幾步,便發(fā)覺那小姑娘竟然跟上來了,他走快,她便跑著追上,他走慢,她便也不疾不徐的跟在他后面。
千悟停下,轉身不耐煩的瞪著她:“你跟著我作甚?”
小姑娘梗著脖子,死不承認:“誰說我跟著你了,路就這一條,總不能你要走,便讓別人不許走吧!”
千悟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小姑娘在后面追著道:“你真的是這山上的道士嗎?為什么這么兇?你是不是剛上山的?”
千悟是一點也不像和尚,除去他身上穿著的僧衣外。別的和尚都是文質彬彬,和顏悅色,態(tài)度溫和,而他的態(tài)度只能用惡劣兩字來形容。
千悟不答,拐了個彎,拐進那片密林,微微側頭,眼風處瞧了眼后面跟上來的人,然后毫不猶豫的進了密林。
密林里雜草叢生,樹干粗大,遮天蔽日,毒蟲蛇蟻繁多,還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洞坑,所以這里一般不會有人來,除了每月方丈會帶幾個年輕力壯,身手矯健的弟子進這里采些藥草。
小姑娘站在密林邊緣猶豫了,見前面的身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咬牙,便跟上。
千悟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帶著她七拐八拐的,順利進入密林中,覺得差不多時候了,分花拂草,如游蛇般穿梭,很快就把人丟在身后,熟練的離開密林。
“呵,讓你伶牙俐齒?!?p> 千悟蹲在小溪邊洗了個手,望了望水面的余輝,慢悠悠往山上走去。
寺里的和尚用完晚膳,就在主殿里做晚課,伴隨著有條不紊的木魚聲。
一道驚慌失措的女聲打破了這平靜安寧。
“方丈,方丈,我家小姐不見了……”
話音落,一個穿著樸素的姑娘闖進這主殿,神情慌亂。
方丈起身連忙迎出去:“阿彌陀佛,雎施主先不要慌,先與老衲說清楚。”
千悟雖跪坐在蒲團上,卻忍不住側耳細聽。聽這位雎施主說的話,大概就是她家小姐貪玩,趁著她出去洗衣時溜出去了,現(xiàn)在四處找了也沒人影,無他法,才來找方丈相助。
不過……寺里何時住了一對主仆?
方丈聽后也有些著急,道:“阿彌陀佛,雎施主先不要急,老衲這就帶著眾弟子幫你找人?!?p> 方丈轉頭道:“千悟,你帶十人去西側找,老衲帶十人去后山找,千空,你再帶十人去山下找。其余人在四周找?!?p> 千悟起身,詢問道:“她家小姐是何模樣?”
雎施主連忙答:“她個子大概這么高,穿的是灰色的衣服,身上沒有別的配飾,啊,不對,她頭上別著一根木簪,脖子上戴了一條紅繩穿的玉佩,叫宋念?!?p> 千悟腦中閃過一個人影,有些熟悉,心中一驚,該不會是下午跟著他的那個女孩吧?
方丈見他有些異常,問道:“千悟?可是有什么問題?”
千悟搖頭:“我與千空師兄換換吧,我去山下找,比較熟悉路徑,找人也快?!?p> 方丈點點頭:“那便依你所言?!?p> 一眾人,舉著火把,往四處奔去。夏季的夜風有些涼,宋念望了望天上的明月,把自己抱的更緊。她沒尋到那人,一不小心便掉進這大坑里,還很不幸的扭了腳,爬不出去了。灌木叢中傳來悉悉索索的響音,像是什么在地上爬動,攪的灌木微顫。
周圍有蟬鳴,有貓頭鷹,還有不知名的毒蟲彈跳。宋念的衣裳也被劃破,臉上手上也被草上的刺劃出長長的血痕,可謂狼狽。但她一聲也沒哭,只是冷的無奈,默默把自己抱緊,她知道雎蕓會來救她的,她只需要讓自己保持冷靜,等到雎蕓過來就好了。
這一等就等到晚上。晚上,這里的小動物格外的多,剛又有個什么東西從那邊竄出去。宋念瞧了瞧頭頂不安分的草叢,默默往旁邊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