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極而……？
在這個星球上，公共空域和海域的船艦航行是很常見的，只要有著與之相匹配的經(jīng)濟和科技實力的國家都會這么做。炫耀國威國力自然是一大目的，但更重要的是要通過航行獲取到更多的利益。
安提諾米王國原本只是個中等實力的國家，但從十多年開始突然軍事實力暴增，很快就躍居成為這顆星球上一支無法忽視的強大軍事力量。
弗多號戰(zhàn)艦與其上搭載的所有武器設備全部堪稱安提諾米王國軍工業(yè)的最高成就，是王國強大軍事實力的縮影。如此精英的一支部隊完全聽命于二皇子賽利姆-安提諾米一人，多年來一直是遵循王國的利益在外進行航行任務。然而此次的迷蹤山之行，卻是賽利姆第一次出于個人目的而下達的命令。
對于神秘晶體的挖掘工程正式開始后，國王那邊也已多次傳來信息。一貫善于表情管理的賽利姆在人前看上去沒什么變化，唯有相識多年的藍溪能夠看出端倪。
然而每次只是挑起了話頭，賽利姆便用一句話干脆地結束了交談，“讓技術人員們專心作業(yè)，我要的只是最終成果?！?p> 異常堅硬的外層晶體被徹底破壞后，里面的構造終于露了出來。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只大型的半透明橢圓體，材質(zhì)是類似果凍一樣的半固體，柔軟而極具韌性。
雖然沒有晶體外殼那般堅硬，但這種半固體材質(zhì)同樣擁有緊密的物理結構以及極佳的緩沖散力效果，再加上外部是非常光滑的弧面，先前改裝好的鉆頭和切割器反而難以施展。
同時，技術人員還發(fā)現(xiàn)這種半固體的化學性質(zhì)非常穩(wěn)定，化學手段破壞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但這可難不倒由羅德蘭教授率領的技術團隊。在廢寢忘食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們發(fā)現(xiàn)這半固體其實耐高溫不耐低溫。
找到了突破口就好辦了，技術人員們向洞窟內(nèi)緩緩注入液氮來降低溫度。低溫下，被白霜覆蓋的半固體居然開始碎裂剝落，這無疑是為技術人員們省下了大量的工作量。
終于，掩藏在晶體中心的那個發(fā)光體展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居然是一臺小型的機器人。這臺機器人高度僅三米，外形是非常初級的機器人結構：半球形的頭部，圓柱形的軀干四肢，手臂的末端是最簡易結構的機械抓手，看上去就像玩具店里只有小孩子可能買的最便宜的那種粗制濫造的機器人玩具。
賽利姆在機器人前面呆站了許久，他的腦海中始終只盤旋著兩個字：就這？？？？
自打知道洞窟里僅僅藏了臺造型簡陋的機器人后，眾人越發(fā)能用肉眼辨識出賽利姆周身的黑色低壓。尤其當聽說僅有三米的機器人居然重達100多噸，需要將目前已有的起重機大改后才能將其運出時，臉色比鍋底還黑的賽利姆當即握碎了對講機。
從那天起，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免向皇子殿下直接匯報工程進度。一時間，藍溪的辦公室便成了各路信息聯(lián)通的中轉站。
藍溪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打著石膏的右手，這是一星期前被那位雅中將給打折的。
“我明明還是傷員的說……”藍溪認命地單手推著堆滿了資料文件的小推車走向了賽利姆的辦公室，邊走邊嘆氣。
挖掘工程終于進入了最終階段。技術人員們已經(jīng)在洞窟內(nèi)將改裝完畢的起重機和拖車安裝完畢。
然而此時天公不作美，原本風和日麗的天空突然被一大片厚厚的云層覆蓋。只聽“隆隆”幾聲悶雷，豆大的雨點轉眼間便把洞口外的工作人員淋了個落湯雞。
“工程暫停！”在現(xiàn)場指揮的賽利姆立即下令，“關閉所有設備，全體工作人員立即撤出！”
“是！”
等所有船員打點好一切再回到弗多號后，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中午，餐廳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準備好了豐盛的午餐。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弗多號上的餐廳自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在物資充足的情況下，餐廳能夠保證每天至少十多種自選食品，只不過每種食物都會根據(jù)實際人數(shù)和消耗量而有嚴格的控制來避免浪費。
賽利姆向來喜歡靠窗的位置，他的餐盤里的食物快要吃完了。軍內(nèi)嚴禁浪費食物，十六歲便參軍的賽利姆將每一條軍紀都深深刻進了骨血里。將最后一勺滑蛋牛肉送入口中咀嚼咽下，賽利姆撕開特意留到最后的一塊餐包，將盤底的菜汁蘸得干干凈凈并吃下，絲毫沒有皇室貴族鋪張浪費的奢侈做派。
端起微燙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賽利姆一邊靜靜地看著窗外密集的雨點，一邊思忖著接下來的打算。
“殿下殿下~我可以坐在旁邊嘛？”賽利姆抬起頭，原來是藍溪，每次吃飯他都幾乎是最后才來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看了一眼藍溪剛剛拆去石膏不久的左臂，賽利姆不免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至今仍心有余悸。
兩個月前，當科研隊徹底剝離了晶體外殼取得重大進展后，藍溪便向賽利姆提出申請，說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山門處的三兄弟。
藍溪是安提諾米王國非常重要的尖端技術人員，與那兄弟三人各自擅長的領域多少有些重疊，于是賽利姆只以為藍溪是去交流一下學術問題，一如既往地并沒有過多詢問便隨他去了。
然而一個星期后，再次出現(xiàn)的藍溪卻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弗多號的醫(yī)療室內(nèi)。臉上掛彩和幾十處內(nèi)傷就不用提了，另外還有右臂骨折，肋骨也斷了幾根，雙膝也有脫臼過的跡象，并且曾被人用極其粗暴的手法又推接了回去。
“哈哈，小傷而已啦~殿下不必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啦~~”藍溪看似輕描淡寫地打著哈哈，完好的左手卻死死扣住賽利姆的手腕。他深知如果不阻攔，那么此刻面色鐵青的少校閣下怕是轉頭就要去下令了。
弗多號的主炮是一門超大口徑的陽電子重炮，要是對著山腳開一炮，能連著地下近千米的范圍全給熔了。
如果換做一般人，如此傷勢起碼要躺上大半年。但多虧了以太能力者超乎常人的身體機能和恢復能力，藍溪在三天后就能下地正常行走，只花了一個月時間，全身的傷情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藍溪的餐盤上堆得滿滿的，這點食量對于軍人還是小菜一碟。他手臂上的石膏是幾天前剛拆的，雖然還不能提重物，但取個餐還是綽綽有余的。
“坐?！辟惱费凵裎樱p輕點了點頭。
表面恭敬的藍溪在行動上從來沒跟賽利姆客氣過，坐下后便舀了一勺炒飯送入口中細細咀嚼著，并不住地夸贊道：“嗯~九禹國的米果然又香又糯！難怪飛那小子總是惦記著~”
藍溪在吃飯時的動作看起來與原先無異，看來恢復得確實不錯。賽利姆這才收回打量的視線，重新端起清咖慢慢飲下。
“這雨還要下多久？”原本打算喝完咖啡就離開的賽利姆卻沒有站起身，而是隨口聊起了天氣，因為他知道藍溪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賽利姆的目光突然被一顆落在窗上的雨滴所吸引，晶瑩透亮的雨水猶如流星般貼著玻璃滑落。
“氣象儀預測是傍晚時分能停?！彼{溪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他正用餐刀往兩片烤好的粗糧吐司上認真地涂抹著果醬。
迷蹤山臨近的這座小鎮(zhèn)農(nóng)業(yè)非常發(fā)達，并且有著好幾座食品加工廠。弗多號上全體船員這半年多來的吃穿用度全都是就近采購的，就算是這小小的果醬都能天天換著口味。
“呼呼~~好吃~~”大大地咬了一口面包，水果那獨特的清新甜蜜便充滿了口腔，藍溪很快便頗為愜意地瞇起了雙眼，“但愿這雨到時能停。”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藍溪的餐盤就快被打掃一空了。他端起紅茶輕啜了一口，醇厚清苦的茶香瞬間沖淡了果醬那些許的甜膩。
順著賽利姆的視線抬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藍溪的心里似乎被勾起了某種情緒，隨口問道：“殿下，您說上天是不是在流淚呢？所以雨天總是能觸及到人類傷感的情緒？”
賽利姆有些詫異轉過頭，只見藍溪正用勺子努力刮著盤底的米粒送入口中，對上賽利姆的視線時調(diào)皮地眨眨眼，配上鼻梁上的圓眼鏡顯得異常乖巧無辜，哪里有半點傷懷的模樣。
……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家伙！第N次在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賽利姆冷哼一聲，用沉悶的聲音說道：“流淚不一定意味著悲傷，也有可能是因為高興吧？”
“咦？”
“不是有‘喜極而泣’的說法嗎？”
“誒誒誒？？”藍溪連忙放下餐盤湊上前去，通過透亮干凈的鏡片能夠清晰地數(shù)清他有幾根眼睫毛，“莫非殿下其實很高興嗎？？？”
“……”默默伸手把藍溪按回座椅上，賽利姆此刻的神情能看得出異常嫌棄，但很快便又恢復了面無表情，“藍溪，我在想，我們此行真的值得嗎？”
“殿下何出此言？”
“耗費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僅僅挖出來一臺老舊的機器人……”
“殿下，我們此行的收獲可不止于此啊?！彼{溪明白賽利姆殿下又犯老毛病了，輕輕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們獲取到了大量的蘊含以太能量的晶體，足夠我們的以太武器開發(fā)部門進行更高一步的研發(fā)了?！?p> “哼，如果是為了這些晶體，那我們在兩個月前就能離開了。”藍溪的說辭并未讓賽利姆心中有些許好過，海藍色的眼眸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額外費了那么大功夫，結果才……”
“殿下！”藍溪陡然提高聲量打斷了賽利姆近乎自責的話語，引得其余就餐的船員紛紛看向這邊。
藍溪朝他們笑著擺擺手示意沒事，見怪不怪的眾人都紛紛收拾好餐盤，識相地快速離開了餐廳。
餐廳里終于只剩下賽利姆和藍溪兩人了?？粗嫔幊恋馁惱?，藍溪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您不必如此鉆牛角尖。”
“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你覺得這是一名合格的指揮官應該做的嗎？”
“結果確實重要，但過程同樣重要！您不能全盤否認我們此行的收獲！”藍溪的模樣少見得有些激動。
“如果這次是一次重要的作戰(zhàn)任務，你也依舊會這樣認為嗎？”賽利姆針鋒相對地回嗆道。
“我對假設不予置評。”藍溪起身端起餐盤，鼻梁上的那副圓眼鏡正泛著白光，語氣平緩地闡述著事實，“我更關注實際發(fā)生的和得到的?！?p> “……??！”藍溪的話令賽利姆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藍溪在離開餐廳前，這樣向賽利姆建議道：“我建議您下午小睡一會兒，繃得過緊的神經(jīng)可不利于判斷啊?！?p> ———————————————————————————————————————————
同一時間，迷蹤山山腳下的草廬里，平日冷清的屋內(nèi)此刻充滿了甜甜的香氣。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桌邊大快朵頤。
“怎么會……我明明去過那里的啊……怎么會感應不到……”滿頭黑線的風懊喪地雙手抱頭，沉浸在深深的自責和自我懷疑中。
“~~~”對于風的自責，那個小不點兒露出了些許得意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一樣東西吸引了目光。
“哦哦，這塊礦石就是我在那邊的火山口撿的哈?！憋L抬頭也看向了那個方向，笑著解釋著，而那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塊在玻璃盒中保存完好的奇特礦石?！澳谴芜€真是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呢?！闭f著，他憨笑著抓了抓后腦勺。
雅一直皺眉觀察著，他剛剛接過吃空的碗，然后拿起湯勺從桌上的大鍋里又添上滿滿一碗湯圓遞了回去。
“目前的身體狀況真的沒有影響到你嗎？”雅第N次關切地詢問道，“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我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小不點兒雙手接過碗，悶頭繼續(xù)吃，還不忘抽空點個頭。
對方連連點頭的乖巧模樣逗樂了雅，感到心頭的大石頭微微落下了一些。將目光轉向桌子上看了兩眼，雅這才后知后覺地驚訝道：“……碗筷居然都還好好的？”
“？”雅的問題令小不點兒有些疑惑，不由得暫停了干飯進度。
雅看了看手邊放著的好幾套備用碗筷，一時陷入了回憶中，“還以為這次也能用得上?！苯又?，雅像是想起來什么有趣的事情，溫和地笑了起來。
“？！”小不點兒似乎明白了雅在說什么，頓時有些慌得不知所措。
見狀，雅連忙笑著安慰道：“哈哈，雅沒有怪你的意思啦。其實那樣也好，不用洗碗可省力不少呢！”
說話間，頌從廚房里又端來了一只盤子，盤子里擺滿了熱氣騰騰的炸糕，“快嘗嘗這個，要蘸著蜜糖和豆粉吃哦~”
“！??！”小不點兒一見又有好吃的了，差點興奮地跳上桌子。
“就知道你愛吃這些！”看著桌上親手做好的點心不一會兒就被消滅得干干凈凈，頌的心里滿足感爆棚，棱角分明的黝黑臉頰上居然浮現(xiàn)出兩朵欣喜的紅暈。
“這次沒時間做花糖年糕，下次有機會你一定要來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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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的沙漠，觸目所及皆為單調(diào)的黃色。烈日當頭，經(jīng)過暴曬的沙海冒出肉眼可見的煙氣，視野中的景象仿佛在透過一只對焦失誤的鏡頭觀看一般模糊失真。
遠處的沙丘上，有一個渺小的黑點正朝著某個方向緩慢移動——那是一個人影，一個用披風將自己從頭到腳遮蓋住的人，背后有一塊凸起，像是正背著什么。
這個人在廣闊單調(diào)的沙漠形單影只地前進著，這一幕在旁觀者的眼中近乎是一副靜止的畫面，仿佛他一輩子都走不出這片沙漠。但那人的步伐卻依舊堅定，像是有著絕對要達成的目的。
他又走了很久很久，終于因為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唔！”賽利姆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剛才夢中的沙海是那么的真實，他仿佛能感受到夢中那人倒下后，臉部直接接觸曬得發(fā)燙的沙子后所遭受的灼燒感。
這時，放在枕邊的對講機響了，“少校，挖掘工作即將接近尾聲，請問您是否要來查看？”
剛醒來不久的腦袋還是昏沉沉的，海藍色的眼眸中還殘留著迷茫與疲憊。賽利姆用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接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晚上七點了？？居然睡了整整四個小時嗎？？？期間居然沒人來喊他？？？？
“呃，上校吩咐了，讓您多睡一會兒好好休息。”
……真是個多管閑事的家伙。
“知道了，我馬上就來?！?p> 賽利姆現(xiàn)在身處一間15平米的小房間，這是他在弗多號上的單人宿舍。四周全是雪白的墻壁，房間里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整理得干干凈凈的書桌還有一只衣柜，另外還有一間5平米的衛(wèi)生間，里面配有基本的衛(wèi)生洗浴設施。
拉開窗簾，透過窗戶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色，那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林海，與方才夢中炙熱單調(diào)的沙漠形成鮮明對比。
來到衛(wèi)生間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賽利姆只是撩了些水簡單地清洗了一下提神，順便用濕毛巾擦一擦短寸頭。走回書桌邊，賽利姆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接著穿上白色的制服襯衫便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