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意（二）
“你個二狗子凈胡說！那孫神仙要真是你二太爺，你不去皇宮里找他，跑來干這事？”
此言一出，孫二旺當(dāng)即啞火，只能訕訕笑道：“那不是族譜沒了嘛！我也想去皇宮里跟著二太爺享福，可是人家不認(rèn)我呀……”
看到孫二旺如此表情，秋老頭哪還不知道他之前只是信口開河。
孫二旺也是尷尬，只能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車上的孩子此時已經(jīng)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全身水腫快速退去，紅斑消失，胸口的壓迫感也漸漸消除。
齊渚仿佛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渾身上下虛汗不斷，大口喘息。
馬可蘭看到齊渚的眼睛恢復(fù)了清明，連忙對著孫二旺和秋老頭喊起來：
“醒了醒了！快過來看看！”
聽到孩子醒了，孫二旺和秋老頭連忙迎了上來。
見到孩子已經(jīng)消腫，變成了一個皮膚白嫩還頗為俊俏的小伙子，秋老頭連連驚嘆：
“神了！真是神了！這藥太厲害了！”
又上前摸著孩子的四肢，細(xì)細(xì)大量起來。
“四肢健全……骨骼修長，將來是個高個子……就是脆了點(diǎn)?！?p> 孫二旺在一邊開口：“孩子嘛，都這樣！干上三五年農(nóng)活，那不得生龍活虎！”
看秋老頭上下摸著孩子，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于是上前攔了下來。
“行了，看看得了！我得趕快上路，不然晚上得睡外面了。”
此言一出，秋老頭立刻急了。
“啥，這孩子不是給我的？”
“你開玩笑嗎？這孩子起碼值三十兩銀子，你出得起？”
尋常一個孩子也就十兩銀子多些，雖然齊渚長的俊俏，再多也賣不上二十兩。
孫二旺只是故意喊個高價，想讓秋老頭知難而退。
三十兩銀子莫說是他們這些流民，便是對外面的百姓那也是一筆巨款。
尋常百姓，一年吃喝用穿，也不過一二兩銀子。
而他們出去跑一趟，至少十兩銀子到手，可見子販這個行業(yè)的暴利程度。
孫二旺心道秋老頭是無論如何也出不起三十兩的，于是和妻子開始收拾驢車準(zhǔn)備前往下一戶。
見孫二旺要走，秋老頭立刻急了。
他自出生起就在山里，四十年來見過的孩子屈指可數(shù)，這個孩子很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機(jī)會。
“別走！別走！三十兩我要了！要了！”
聽到秋老頭所言，孫二旺有些不敢相信。
“你要了？莫不是逗我吧，你有三十兩？”
若是新流民，進(jìn)山之前說不得還能帶些銀子，可是秋老頭祖上就在山里了，哪來的銀子？
見孫二旺停車，秋老頭連忙將孫二旺拉著往山上跑。
“我有！三十兩我有！你跟我來，我拿給你看！”
又對著馬可蘭叮囑道：“你在這里看著孩子，千萬別走了！我和二狗子去拿銀子。千萬別走了！”
二人到了山上草屋，秋老頭迫不及待的進(jìn)屋找銀子去了，只留下孫二旺站在院子里等待。
孫二旺看了看破舊的草屋，一臉嫌棄，朝著屋子里喊道：
“秋老頭，你家都破成這樣了，還真能有銀子啊？你可莫誑我，不然我以后再不來了！”
等了半天，不見秋老頭出來，心里不免有些不滿。
心道自己還真是被銀子迷了心竅了，聽到三十兩銀子就跑了上來，一會要是秋老頭拿不出三十兩可又該怎么辦。
又過了一小會，秋老頭才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雙手捂著一方破舊的麻布，小心的拿到孫二旺面前。
孫二旺打開麻布，只見里面正好躺著三個大銀錠，雖然表面有污灰，但那銀子的光亮卻是貨真價實(shí)。
“天啊，還真是銀子！十兩大銀！”
孫二旺拿著銀子仔細(xì)觀瞧，嘴里不停的吸著涼氣。
啟朝承接后周，以前用的都是漢朝留下來的五銖錢。后來高祖改制，廢五銖錢，改發(fā)新元通寶，以銅鑄幣。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幾乎都是銅錢和綾羅絹帛，一千銅錢為一貫，稱一兩銀。
雖然叫銀兩，但是不是真的銀兩啊！
真正的銀錠可是只有皇帝賞賜和世家大族才會用的。
孫二旺驚嘆之后便是恐懼，死死的捂住手里的銀子，朝秋老頭問道：“這哪來的？”
銀子極其珍貴，這雖是三十兩銀錠，但放到外面，賣上百兩都行！
但是銀子的出現(xiàn)必然也會引起官府注意，一不小心就要被人帶去衙門。
“上面不是寫了嗎，后周官制，當(dāng)然是從復(fù)國帶過來的?！?p> 孫二旺再看，果然見銀子中間有好些字，勉強(qiáng)也只認(rèn)識“后周”。
當(dāng)年高祖鏞自襄陽起兵，歷時五年終于推翻北周。北周外戚楊堅擁護(hù)宣帝北逃，與突厥合稱一朝，改國號后周。
后周初建，南有大啟，東有室韋、靺鞨，西有西突厥，北邊乃是萬里凍土，處境極其艱難。
為了拉攏官員和異族，楊堅將國庫銀子熔成銀錠，大肆封賞。
到大啟新元四年，楊堅之子楊廣逼靜帝禪讓，改國號復(fù)，才慢慢結(jié)束了銀錠封賞政策。
然而在這短短四年之間，后周朝廷鑄造的銀錠，光是粗略估計就超過百萬兩，因各種原因落入大啟的也不在少數(shù)。
這三個，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年的賞銀。
一想到這銀子居然會在流民手中，孫二旺看向秋老頭的眼神就充滿了羨慕。
“行！銀子歸我！孩子歸你！”
既然是后周賞銀，出手難度自然小多了。
大啟沒有承繼北周國庫，因而對自家發(fā)的銀子極為看重，但是后周銀錠就不一樣了，這玩意兒在北方已經(jīng)堪稱泛濫了。
孫二旺心里活絡(luò)開了，這秋老頭一直在山里不知道銀錠的價值，但他知道啊，出去后私下找人賣了，起碼能賣百貫銅錢。
和百貫銅錢相比，一個孩子算什么，首次生意算什么。就算他帶著孩子跑一圈，能賣出百貫嗎！
不到半天，車上的齊渚就被抬到了秋老頭的床上。
孫二旺指著桌子上的藥，細(xì)細(xì)囑咐著：“藥丸是退腫的，每日一粒，三日后康復(fù)。這些是麻湯，每天喂一碗，他就跑不出二里地了?！?p> “但是一定要切記：麻湯的效用是遞減的，你喂的越多，往后效果越差?！?p> “麻湯只能喂半個月，半個月后孩子要是再跑了，可就別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