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看向岳父,一臉驚訝。
他明白了燎國公此舉的真正目的,一個他怎么也不會相信的目的。
他要拉攏少傅溫仁!
溫仁,襄陽派的領(lǐng)軍人物之一!
溫家是最早跟隨高祖的三大家族之一,在高祖起兵反抗北周期間貢獻了極大的力量,戰(zhàn)后溫家家主溫濤被封鄂國公。
溫仁是溫濤的第二孫,雖沒有繼承國公,但是在襄陽派官員中仍然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
作為太學派的燎國公居然會想著拉攏他?
夏先生撫須蹙眉,心里卻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見他如此,溫仁也沒有詳細解釋,反正其中緣由,等他到了京城自然就明白了。
大啟建國至今,已經(jīng)九十八年了。
雖然科舉也開了快百年,但是畢竟是從復(fù)國學來的東西,朝堂上真正掌權(quán)的人還是更相信舉薦制。
被舉薦的貴族弟子們才學自然沒的說,可是品德卻是差了不少,對百姓更是沒有同理之心,制定的各項措施往往不甚完善。
也正是因為如此,啟國坐擁華夏中心,如今的發(fā)展卻依舊和復(fù)國相差無幾。
溫仁想過不少辦法,但勢單力薄,其中弊端一直無法根除。
燎國公此時建議讓夏子明任吏部員外郎,何嘗不是看出了溫仁和其他襄陽派的分歧。
夏子明本身便是寒門,就算當了吏部員外郎,也無法憑借溫仁的關(guān)系進入襄陽派或者趙王派。
反而由于他的特殊身份,進一步加強了和趙王派的關(guān)系,甚至隱形的分化襄陽派。
這一手,實在是狠辣!
二人一時間都陷入了自我意識之中,廳堂里竟是落針可聞。
忽然,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p> “老溫,來了費縣不通知我,是屁股又癢了嘛?”
話音剛落,便有一人快步走了進來。
此人身形十分高大,穿著一身明黃色的袍子,手里捏著兩個陰陽球,正把玩不停。
進了廳堂,見溫仁正坐在堂中,頓時“嘿嘿”笑了兩聲:
“怎么,老夫來了,還坐在這里,是不歡迎我嗎?”
溫仁頓時滿臉怒容:“狗老賊,來便來了,喊什么喊,就你嗓子大嗎!”
罵完,側(cè)過身子,卻是不想再看來人。
邊上的夏先生連忙起身行禮:“見過費大人!”
此人便是費縣縣令費沖。
費沖隨意的朝夏先生擺了擺手:“嗯,玩去吧!”
夏先生看了岳父一眼,見他暗自朝自己擺手,于是告辭離去。
費沖三兩步走到溫仁邊上左下,翹起二郎腿,捏著嗓子說道:
“大膽溫仁,見了本王居然不跪,來人吶,予我拿下此人,游街示眾!”
“我呸!”溫仁頓時跳了起來。
“你個狗老賊,都被廢了多少年了,還敢自稱王爺,我打死你信不信?”
溫仁嘴上雖叫囂著,但卻只是站在原地。
費沖原名孫沖,乃是皇上的親兄弟,當初年少氣盛,惹了大禍,被革除王位貶為凡人,罰到費縣當了縣令。
他二人自小便是極好的玩伴,雖然有后來的變故,但是感情卻沒有淡下來。
這些年,溫仁每年都會來費縣住些日子,一方面是來看望女兒,另一方面卻是來看望費沖。
一番打鬧,終究是很快結(jié)束了。
溫仁重新坐下,給費沖倒了一杯茶,沒好氣的道:
“壽州黃芽,皇上賞的,快點喝,喝完滾!”
費沖將陰陽球收起,美美的品了一口香茗,連連點頭。
這壽州黃芽乃是名茶,就算是皇上也不舍得天天喝,溫老頭早早的泡了此茶,可不是算定了自己要來,提前準備的嗎。
二人對坐品茗,言語不再激烈,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候一般。
茶過三巡,費沖再次拿出陰陽球把玩,有意無意的開口:
“皇兄還好嗎?”
溫仁搖搖頭,長嘆一聲:“好什么呀……”
“齊尚死了,寧放的兩個兒子一死一殘,今年的糧食又欠收了……皇上又開始咳血了……”
“多事之秋??!”
屋內(nèi)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天色漸漸暗下,終于有下人走了進來,點上蠟燭,低聲稟告:
“溫老爺,費老爺,開飯了?!?p> 費沖站起身,對溫仁說道:
“別煩那些有的沒的了,今天打了不少大魚,把你的醉鴻秋拿出來,咱們好好喝兩杯!”
溫仁頓時氣急:“狗老賊,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
因為知道溫仁今日前來,晚宴可謂十分豐富。
牛肉、丸子、蒸魚、燒雞、醬鴨、雞蛋、銀耳湯、青菜、蓮藕、蘿卜一應(yīng)俱全,各個都是色香味的極品。
費沖一看到桌上好幾道葷菜,饞的口水都快把胡子打濕了。
“還是子明家的伙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燒個青菜都能糊了!”
聽到費沖又開始埋怨,溫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狗老賊,嫂子給你做飯就不錯了,人家當年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p> 臨了又問道:“嫂子身體怎么樣?”
費沖隨口便回:“大夫說最多活到明年春天?!?p> 此話一出,溫仁和夏先生便是一愣,彼此看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只有費沖仍舊在關(guān)注桌上的美味,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大口牛肉,吃的滿嘴流油。
“我給皇上寫了個折子,準備辭官了,你回京的時候幫我?guī)Щ厝?。?p> “我當初犯了錯,來費縣做了四十年縣令,現(xiàn)在雅兒快死了,希望皇上能開恩,解了我的禁足,讓我?guī)礁魈庌D(zhuǎn)轉(zhuǎn)……”
……
月上枝頭,天涼深秋。
費沖帶著幾分酒氣回了家中。
清冷的小院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凄涼。
聽到院里開門的聲音,屋子里很快亮起了燭光,一個老婦人舉著蠟燭開了門。
“是三哥回來了嗎?”
費沖連忙迎了上去。
“不是我還能是誰?快回屋去,外面涼了!”
將妻子趕到床上,費沖又從房里拿了鍋碗,將帶回來的飯菜放在火上加熱。
上官雅看著丈夫熟練的動作,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今日見到了溫大人了嗎,他可還好?”
費沖正忙活著,聽到妻子問話,沒好氣的說道:
“那老狗好的不能再好了,我滴個乖乖,一頓飯吃十個菜!真是氣死個人!”
“對了,跟他學了個小曲,你要聽嗎?”
妻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費沖當年最看不起那些聽小曲的人,覺得他們不讀圣賢文,枉為文化人,沒想到今天居然自己學小曲了,也是稀奇。
“那唱來聽聽?”
“那你聽好了……”
費沖清了清嗓子,面對妻子,緩緩開口:
“車馬行行,美玉將將,夫往南山,道阻且長,道阻且長哎……”
“思女同車,與我琴歌,飛燕穿云,鴛鴦銜禾,鴛鴦銜禾喲……”
“夫得美女,如有舜英,再無煩濤,百歲同心,百歲同心咯……”
椰子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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