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文才聞到點腐爛的腥臭味,像是夏天放爛了的海鮮。
咚!
一把鐵鍬拍在欄桿上,那是林文才眼疾手快,躲開了,否則腦袋瓜都被拍碎了。
林文才退后幾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身高接近兩米,體重恐怕有三百斤開外的胖子。穿著濕漉漉的工裝,身體浮腫腐爛,眼珠子掉在鼻子旁邊,露出的肚皮爛掉一半,腸子拖在襠前,肉眼可見的腹腔內(nèi)全是蛆蟲。
“尸鬼?這肉身也太惡臭了...”林文才都忍不住干嘔。
尸鬼一步步逼近林文才,走到女鬼跟前時還想伸手拔掉桃木劍,結(jié)果被燙得嗷嗷叫。
趁胖子尸鬼分神之際,林文才腳踩上欄桿,一個漂亮飛身,有種三步上籃的味道,將符箓貼到尸鬼額頭上,將其定住。
林文才拍拍袖子,僅僅是剛在那么一靠,就沾了一片蛆蟲在袖子上,真夠惡心的。
嘭!尸鬼一鐵鍬柄給林文才揮過來,把他干到墻角邊趴著,只見尸鬼額頭上的“定尸咒”符箓頃刻間自燃,林文才一把老骨頭這一棒槌還真tm夠勁兒。
“我的老腰...”林文才撐著腰,“定尸咒竟然還治不了你?”
來不及等林文才多想,尸鬼操著大鐵鍬沖上來就是一套連擊,別看這廝肥胖臃腫,動作可是相當(dāng)敏捷,林文才要是再挨上一下,老命堪憂。
尸鬼的攻勢讓林文才一時間失去了思路,東躲XZ,袖子里的符箓也分不清是什么“咒”型了,摸出來看時不小心撒了一地。
只有先和猛鬼周旋。
“既然符治不了你,那就用仙術(shù)。”
林文才從腰間掏出《道家法典》翻開祖師符文篇章,覆手于定身咒上。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尸鬼龐大的身軀瞬間被定住,就連身上的蛆蟲都沒蠕動了。
“臭道士...你還真有兩下子!”墻上自身難保的女鬼開口了,下巴流滿了黑色液體,就像吃漏嘴的黑芝麻糊一樣。
“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戕害無辜,早該得到報應(yīng)了!”
女鬼道:“臭道士,我們也是被害者,也深陷在更加陰暗的詛咒中,你若真正有本事,就去連山體育館,那里才是黑暗的中心?!?p> 又是連體,上次羅二夫婦幾乎說了同樣的話。
林文才沉思了半會兒,然后昂起頭審問道:“連山體育館到底有什么?你還不從實招來?”
“那就只有你自己去找了!哈哈!”女鬼陰沉的狂笑,仿佛是解脫,刺激林文才快些施展神通,解除她的苦痛。
“那就廢話少說了!”林文才心懷怨恨,不可能放過這女鬼,至于那只尸鬼更應(yīng)鏟除。
林文才料定女鬼不會再透露太多關(guān)于連山市體育館的秘密,為了王彥文,該處死她們了。
“離火·降魔神焰!”林文才使用八門仙術(shù)中的二階火術(shù),雙手掌心迸發(fā)出兩道火焰,將女鬼和尸鬼燒得干干凈凈。
燒盡鬼魂的墻上留下了一個痛苦的黑影,定住尸鬼地上也留了一堆殘渣,林文才取了劍,離開了。
回家路上林文才想起了羅二夫婦魂魄不肯歸家,又想起女鬼的話,她似乎也是被某種力量牢牢控制在,正如她所言林文才必須要去這一切風(fēng)暴的中心一探究竟,否則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慘死。
除掉南辰倉庫的鬼怪并沒有耗費林文才多少精力,但他看起來很累似的,許是有心事壓在心底?;氐健吧仙茍@”別墅,林文才卸下佩劍,先到張艾玉的房間看看她睡眠怎么樣。
“林爺回來了?”保姆李阿姨在織毛線,守在張艾玉床頭只點了一盞光線柔和的臺燈。
“小李你還沒睡呢?”
“再守一會兒小姐,我跟著就去睡。”
“嗯?!?p> 輕輕掩上門,回到供奉祖師牌位的房間。
林文才出門前上的一炷香已經(jīng)燃盡,又點了一炷,望著兩位祖師的尊容,心里也許安穩(wěn)一些。
鎖上房門,林文才盤腿坐在地板上,然后把道家法典徐徐展開,平鋪在自己面前。
洞神觀微。
這是一種元神出竅的法術(shù),林文才在親自去連山市體育館之前要保守性查勘一番。陣法啟動,林文才的視野升高逐漸遍布整個連山市,他可以清晰看到連體那個黑色漩渦。
林文才的元神從天而降一頭猛扎進黑色漩渦,這時候他再也沒有視野,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安靜地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頭上總感覺受到了壓迫。
地上有一層積水,沒過林文才的腳踝,淌著水林文才在四周艱難的摸索。
水越來越深。
這絕不會是體育館現(xiàn)時的環(huán)境,林文才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妙了,“糟了,中結(jié)界了...”
林文才陷進了他人事先給他準備的結(jié)界。
苦海結(jié)界。
積水開始波動,以能感覺到的速度猛漲,一下子就沒過了林文才的頭頂,就算是元神出竅,林文才本應(yīng)該也有控制道家法典的能力,但這是背后有人特意給林文才設(shè)下的陷阱,整個大結(jié)界隔斷了林文才元神和道家法典的聯(lián)系。
這“人”不可謂不高,他似乎料定林文才會先用元神試探連體。
窒息感隨之而來,林文才感受不到道家法典,自身修煉了一百年的神通因為沒有肉身而無法施展。
現(xiàn)在他就是個普通人,并且身處砧板任人宰割,如果元神失去意識,那和身死沒有區(qū)別。
不知道該說林文才大意了,還是保守了,總之他這招臭棋讓他當(dāng)下的處境被動至極。
“你到底是誰?”林文才問,同時也被窒息感折磨。
沒人回應(yīng)他,這位“高手”在處決他人時并不像電視劇里那些反派那么多b話。
林文才的肉身開始癱軟,耷拉著腦袋,身前的長明燈忽明忽暗,身陷苦海結(jié)界的元神就快被吞噬了,恐怕他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結(jié)局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
黑暗、溺水,讓林文才感受到了平生最痛苦無助,不知道師兄林秋生當(dāng)年被打得瀕死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難受嗎?不知你師兄當(dāng)年是否是這般感受?”
冥冥的黑暗中傳來嘶啞而又沉穩(wěn)的聲音。
林文才漂浮在深淵里,笑了,“不一樣,當(dāng)年師兄天下無敵,卻仍不忍傷害無辜,我不如師兄。”
林文才閉眼,感覺有人拍他肩膀,如同大夢初醒,抬起頭眼前兩位祖師爺?shù)漠嬒耢陟谏x。
“祖師?”
“嗯。”
“你怎么來了?”
“剛好路過?!?p> 和林文才對話的正是沖和真君王文卿,穿著道家樸素的衣裳,手持拂塵蹲在林文才身旁。林文才知道自己差點兒死,也知道自己的祖師并不是剛好路過。
“弟子無能?!绷治牟胚€沒恢復(fù)過來,低著頭,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自家的祖師爺。
王文卿點點頭,“那孽畜有幾分狡猾,你沒事就好?!?p> 林文才不解問:“既然祖師知道那東西,為何不出手降伏他呢?”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若我天人能出手,那五年前天尊下凡時就該除掉他了。”王文卿話里有話道,“除掉了他,誰來歷練我門派的天師呢?”
這不是養(yǎng)寇自重嗎?看來神霄派的祖師爺們也操碎了心。
林文才繼續(xù)對王文卿道:“可祖師,不斷有人無辜慘死,難道就非得留著這東西來試煉我門派的天師嗎?而且...我門派天師也不一定...不一定制服的了他。”
林文才同時也擔(dān)心林影,怕他初出茅廬就折在了連山體育館。
“那你想做何?”
“弟子想...”
王文卿用手示意林文才結(jié)束交流,他要走了,“無論你想做什么,遵從你的本心,萬事順其自然。”
“祖師...”林文才還有話想說。
“還有什么事嗎?”
“師兄...師兄他...”林文才依舊繞不開心結(jié),今天他愿意當(dāng)著祖師爺?shù)拿鎽曰凇?p> 王文卿笑了笑,“哦,你師兄呀,現(xiàn)在兜率宮當(dāng)差呢,主要是老君看得緊,不然都下來看看你了?!?p> 王文卿風(fēng)輕云淡的口氣化解了林文才四十年的心結(jié),師兄既然已經(jīng)安享長生道果,對吳媛亦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