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陣營揚名天下,作為他們的統(tǒng)將,更是一手訓練出他們的人,范離自然也少不了封賞。
于是,在距上次連升五級之后還不到一年時間,范離再次三級跳,從一個正七品的云騎尉,變成從六品上的振威校尉。
雖然見不到哥哥的面,但是每隔一段時日就能在京都聽到哥哥的消息,對與范若若而言,還是高興的。
只是這消息,對京都其他平輩,就不是那么的友好了。
是以,范離人不在京都,可仇恨卻是拉了滿滿一大波。
孤身一人留在范府的范若若,種種情緒全帶到了寫給遠在儋州的范閑的信中。
范閑的手指在信紙上輕輕劃過,越發(fā)精致漂亮的面容上略有憂色。
在范若若心中范離有多重要,范閑是知道的。
可是他能說范離就做錯了嗎?
不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更何況,范離之所以那般拼命想往上爬,也有一部分是為了范若若有更加堅強的后盾。
范家現(xiàn)在的那位女主人并不喜范若若,這是范閑與范離范若若三人心知肚明的。
范離只是一個義子,而自己更是一個沒有名分的私生子,能有繼承范家家業(yè)的人,只有范若若和那位還未謀面過的弟弟。
雖然范若若是個女子,可她占著嫡女的名頭。
現(xiàn)在范府的那位女主人一日沒被扶正,嫡庶這一巨大的天塹便一日橫亙在她的心間,范若若的存在就仿佛一根扎在肉里拔不出來的刺。
以后讓那位弟弟繼承了范府,雖然不見得一定會出現(xiàn)什么兄弟鬩墻的事情,可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若是范離能夠爬上高位,即便以后是那位未曾謀面過的弟弟有什么想法,也要顧忌到范離的存在。
為了哄范若若,范閑把前世看過的名著《紅樓夢》寫出來,夾在信中,一并給范若若寄去。
范若若愛看書,看各種類型的書,想來這部來自前世的名著,能讓她開心些許。
對于范若若這個妹妹,范閑也是有心的,不然也不至于費這么多心思哄范若若開心。
在儋州的日子是枯燥的,特別是老師費介走了之后,便更加枯燥。
奶奶告訴他,老師走了是好事,老師留在這里只會將京都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會讓他遇到危險。
還告訴他,當紅甲騎士出現(xiàn)在街頭時,危險也就來了。
范閑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遇到的刺殺,才一歲時,奶奶抱著他在深夜哭泣的事情。
所謂引來的危險,應該就是自己的身世導致的吧。
自那日起,范閑便每日坐在自家門前門檻處,等著那紅甲騎士的到來。
他不想去尋找自己的身世,想去尋找自己那已經(jīng)不在了的母親留下的蹤跡。
而在這枯燥乏味的日子里,范若若與范離寄過來的信,成了他少有的期許。
與北齊的戰(zhàn)爭結束之后,范離手下的陷陣營也閑了下來。
滄州那邊,又讓范離挑選了一千人馬加入陷陣營,由原本的老兵帶著訓練。
有真正在戰(zhàn)場上被范離操練過的老兵帶著,這次的訓練比之前輕松了許多,半年時間,這一批新加入的將士就已經(jīng)全部能出師,只差真正上一次戰(zhàn)場,在鮮血的洗禮中得到最后的升華。
這一批新兵剛達到出師的標準,便再次被調(diào)走,與此同時,又一批新兵來到范離的軍營。
都已經(jīng)這樣了,范離如何還能不明白他們的打算。
不過,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若不是得了慶帝的首肯,作為慶帝死忠的滄州大將軍怎敢如此行事。
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覺悟。
早在他拿了那份他原不該拿的好處時,他就明白,終有一日,他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這份代價,現(xiàn)在就是要他付出的時候。
只是幫著訓練士兵變成練兵營也就罷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是真的就這么簡單嗎?
好在,范離早早便以有了準備,最大也不過是丟了陷陣營而已。
畢竟一次可以是恩寵,可兩次三次,就不見得是什么好事了。
而且陷陣營,沖鋒陷陣戰(zhàn)無不勝,這樣寓意的一支軍隊,他要是慶帝,可不會將它留在一個忠誠未知的人手中。
反正是早晚要放手的東西,范離也沒有太過留戀。
把所有的訓練計劃什么的整理成冊交給徐拓吳折二人,范離當起了甩手掌柜,開始一心只顧自己的修行。
之前一直顧著練兵沒什么時間修行,現(xiàn)在把落下的武藝撿回來,正好。
徐拓是慶帝的人,吳折是滄州大將軍的人,這支軍隊以后估摸著是交到他們手中,提前讓他們上手也算是送他們一份人情。
當然,他能有這般的豁達,是因為他已經(jīng)整理出更加完善的第二版練兵法,這一套落后的第一版練兵法,獻出來給慶帝以抵掉這份代價,也算是盡了它對于范離最后的價值。
范離表現(xiàn)出的平靜是出乎滄州大將軍意料的。
年少得意輕狂乃人之常情,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軍隊,轉(zhuǎn)眼就要拱手讓人,便是換做滄州大將軍自己,也是心有不甘,他都已經(jīng)做好范離會鬧起來的準備。
不愧是司南伯精心調(diào)教出來的義子,光是這份心性,就已經(jīng)遠超常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司南伯之所以要把這孩子,藏得這般嚴實的緣由了。
滄州大將軍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感嘆范建后繼有人。
京都皇宮,拿著監(jiān)察院探子剛剛呈上了的折子的慶帝,嘴角微微揚起。
“范建那老小子,倒是養(yǎng)出個好兒子?!?p> 滄州軍中的異樣很快便化作一張張信紙,寄往各方勢力的手中。
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漠然以對,有的則是和慶帝一般,產(chǎn)生了范建養(yǎng)出個好兒子的想法。
而在范府,范建書房的燈一夜未熄,屋子的主人就這樣拿著手中的折子,在書房中枯坐一宿。
硯臺里的墨已經(jīng)風干,蘸了墨的毛筆隨意放在桌案,將桌案上的一張白紙浸透,留下一個大大地墨點。
這是范建本來要寫給范離的信。
可是一夜過去,除了那塊墨點,白紙上再無任何痕跡。
最后的最后,范建的那封信也沒寫上字寄出去。
四壹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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