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李玉花

　　由于李家院子里的狗都沒有再叫了，因此，楊風有驚無險的帶著兩個聯(lián)防隊員從這個古老的大院子穿插過去。

　　然后，再從院子后面的那條小路，往老墳山走去。

　　……

　　獨臂大俠的家位于老墳山上面。

　　那是一棟很多年前遺留下來的青磚房屋。

　　究竟是什么年代遺留下來的？也不太清楚。

　　但里面曾經(jīng)鬧過鬼。

　　而且，獨臂大俠一家在搬進去住之前，這房子還遭受過一場大火。

　　誰也不知道火災(zāi)是怎么發(fā)生的，就知道在一個狂風抱雨的夜里，隨著‘噼里啪啦’的幾聲炸雷聲，然后，這房子就詭異的起火了。

　　經(jīng)過這次詭異的大火焚燒后，這棟房子變得面目全非。

　　里面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全被焚毀，雖然沒到‘殘垣斷壁’那種程度，但也‘慘不忍睹’了。

　　后來，經(jīng)過獨臂大俠倆口子的一番裝修，才總算可以勉強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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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風帶著兩個聯(lián)防隊員走到獨臂大俠的屋子前面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還在吃晚飯。

　　如果對于別的家庭來說，這個時間點，晚上吃的飯菜恐怕都已經(jīng)快消化了。

　　可對于獨臂大俠一家來說，這個時間點吃晚飯卻很正常。

　　因為，這倆口子都很懶，而且做事的時候還喜歡磨磨蹭蹭。

　　在下山村，這兩口子的懶名是婦孺皆知。

　　獨臂大俠本來是個手藝人，要說在這個年代，通常手藝人的家庭條件搞得都挺不錯，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基本生活水平還是有。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年代，只要有一門手藝，就意味著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

　　可獨臂大俠家里卻非常窮。

　　很多時候，窮得揭不開鍋。

　　因此，獨臂大俠的婆娘不得不提著袋子到處去借米。

　　一個手藝人，家里為什么會搞得如此狼狽？

　　原因就是太懶了。

　　家里的農(nóng)田，野草長到跟膝蓋一樣高，都懶得去除。

　　菜地里的菜，就在種的時候打理一下，其它的時候，任其自生自滅。

　　人家喊他去做‘功夫’，倆口子經(jīng)常在床上睡到半上午還沒起來。

　　尤其是到了冬天，兩口子每天起碼要睡到中午的時候，才會起床。

　　于是，漸漸的，周圍沒有誰喊他做‘功夫’了。

　　家里也變得越來越窮。

　　（在湘西一帶，手藝人干活被稱為‘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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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臂大俠家里雖然窮，但晚飯搞得挺豐盛的，桌子上是三菜一湯。

　　分別是；野芹菜燉蛇肉、竹筍炒野兔、豬血粑炒油炸豆腐、白菜蘿卜湯。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坐在桌子旁，吃得是津津有味。

　　獨臂大俠由于只有一條胳膊，因此，他吃飯的時候，必須將碗擺在桌子上面。

　　然后，吃一口飯，得躬一下背，再吃一口飯，再得躬一下背。

　　對于四肢健全的人來說，這種吃飯的方式很不爽，會直接影響到口感。

　　可對于獨臂大俠這種只有一條胳膊的殘疾人來說，卻一點事都沒有。

　　因為，炸魚被炸掉胳膊之后，他一直是以這種方式吃飯。

　　早已習(xí)慣了。

　　將一塊蛇肉甩進嘴里后，獨臂大俠握著前面的啤酒瓶子，仰著頭，大口灌了一口啤酒。

　　然后，他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巴，又將一塊野兔肉夾到嘴里。

　　美滋滋的將嘴里的野兔肉咀嚼幾下后，獨臂大俠歪著腦袋，朝門外看了看。

　　然后他自言自語的道；“真奇怪，缸蛤蟆那個二哈怎么現(xiàn)在還沒回來？”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豹毐鄞髠b的老婆有點擔心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豹毐鄞髠b搖搖頭，又夾起一塊野兔肉，甩在嘴里，然后美滋滋的咀嚼著。

　　咀嚼幾下后，獨臂大俠若有所思的道；“應(yīng)該不會出事，楊力生家的那個兒子笨得跟豬一樣，他怎么會知道缸蛤蟆帶去的那瓶健力寶里面有我下的毒呢?！?p>　　“說的也是?！豹毐鄞髠b的婆娘緩緩點頭。

　　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于是又道；“那已經(jīng)到這個時候了，缸蛤蟆他怎么還沒來？”

　　獨臂大俠故作深沉的想了想，道；“應(yīng)該是去打牌去了?！?p>　　“？？？”

　　“你想想，今天晚上，我給了大半包煙給他，他不跑去找人打牌，手心受得了啊，是不是？”

　　“可能也是去跟誰打牌賭博去了?！豹毐鄞髠b的婆娘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道。

　　這個年代，由于經(jīng)濟方面的原因，在農(nóng)村里，很多好賭的村民聚在一起打牌賭博并不是以現(xiàn)金為賭注，有的是以‘煙’為賭注，還有的是以‘大米’或者‘黃豆’之類的糧食為賭注。

　　總而言之，同一種賭法，賭注千差萬別。

　　這便是這個年代的農(nóng)村生活的最真實寫照。

　　“是啊?！豹毐鄞髠b也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這個二哈，好樣沒一樣會，壞樣是樣樣都會，就這傻乎乎的樣子，還想娶我們家的玉花，拍是莫誤了早飯米，我寧愿把我們家的玉花嫁給七八十對的老頭，也不會把她嫁給這個傻子?！?p>　　獨臂大俠話音未落，他婆娘忙道；“我們家的玉花長大了是要嫁城里的，缸蛤蟆這個傻子也天天來打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

　　“是啊，這個傻子?！豹毐鄞髠b邊說，又邊往菜碗里夾起一塊豬血粑，扔進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著。

　　就在這時，他小女兒玉花忍不住的開口了；“爸，媽，我長大后不嫁城里，我要嫁楊風哥哥那樣的男人，我喜歡楊風哥哥那樣的男人……”

　　小女兒玉花的話還沒有說完，獨臂大俠兩口子同時瞪著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你胡說八道什么？”獨臂大俠怒道；“什么楊風哥哥的楊風哥哥的，那個傻子你也喜歡？怎么這么不懂事呢，那種傻子有什么好喜歡的？一家人都傻乎乎的，他的爺爺也很傻，他的曾爺爺也很傻，傻得連拉屎都不會?！?p>　　獨臂大俠剛數(shù)落完，他的婆娘又跟著數(shù)落自己的這個小女兒了；“我的小閨女藹，你都已經(jīng)十二歲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事，像你長得這么漂亮，長得又這么高，這么好的條件，嫁給城里人多好呀，一輩子可以享清福，一輩子可以不用干農(nóng)活，而且，將來有機會，還可以幫你的哥哥找一個城里的妹子，然后，兄妹倆都做城里人，多好啊。”

　　“不，爸爸媽媽，我不嫁城里人，我喜歡楊風哥哥那樣的男人，而且，嫁城里人太危險了，聽很多人說，城里人都瞧不起咱們農(nóng)村的人，像咱們村里的麗姐姐，嫁到城里，可沒兩年，就被她丈夫活活打死了……”

　　獨臂大俠的小女兒玉花一邊往嘴里扒飯，一邊向父母抗議。

　　這個才十二歲的漂亮小女孩，是獨臂大俠倆口子最大的希望。

　　獨臂大俠倆口子做夢都想自己的女兒長大后、能夠嫁到寶慶城里去。

　　至于嫁的是個老頭還是殘疾，都不在乎。

　　只要是城里人就行。

　　所以，當這個小女兒表示反對的時候，獨臂大俠兩口子都很生氣。

　　尤其是當這個小女兒說喜歡‘楊風哥哥’的時候，兩口子更是氣的不行。

　　在他兩口子眼里，不管是缸蛤蟆，還是楊風，都配不上自己家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女兒。（其實楊風對這些一無所知。）

　　總而言之，他倆口子最大的希望就是這個小女兒長大后能夠嫁到城里，這樣，自己一家就可以在村里揚眉吐氣了。

　　當然，在這個年代，在廣大的農(nóng)村里面，不僅只是獨臂大俠兩口子有這種奢望，還有其他不少農(nóng)村父母也有這種奢望。

　　他們都很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個城里人。

　　只不過，這些做父母的雖然想法一樣，但出發(fā)點不一樣。

　　有的農(nóng)村父母以為自己家的女兒嫁到城里去之后，一輩子就可以享福了。

　　這種出發(fā)點的父母，通常是為女兒的幸福著想。

　　可有的父母希望女兒嫁到城里，僅僅是滿足虛榮心，或者是把女兒當做搖錢樹，以此為自己家里牟利。

　　秉持這種出發(fā)點的父母，通常是為了自己考慮。

　　至于女兒幸不幸福，都是次要。

　　而獨臂大俠兩口子，就是屬于后者。

　　他們希望自己家的小女兒長大后能嫁城里，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除此之外，可以牟利。

　　因為，在這個年代，城鄉(xiāng)之間的差距十分巨大，在無數(shù)農(nóng)村人眼里，城里人都是‘生活富足’或‘有錢人’的代名詞。

　　除了做父母的之外，在這個年代，確確實實也有無數(shù)的農(nóng)村女孩想嫁到城里。

　　對于農(nóng)村里面這些家庭條件差以及受教育程度低的農(nóng)村女孩來說，這恐怕是變成金鳳凰的唯一捷徑。

　　像下山村，有好幾個女孩，都嫁到了城里，幸運的成為了城里人。

　　至于嫁到城里之后，過得幸不幸福，就看各人的命了。

　　這個年代，城里人在農(nóng)村人面前，普遍性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tài)，他們是以那種俯視的角度來看待農(nóng)村人。

　　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嫁到城里的女孩，如果碰到的丈夫心地善良，又愛自己，那么，無疑是幸福的。

　　可如果碰到的丈夫是個渣男，那就悲劇了。

　　就像獨臂大俠的小女兒玉花在剛才所提到的‘麗姐姐’，嫁到了城里，可碰到的丈夫是個大渣男，并且還是個暴力傾向很強的暴力男，不但吃喝嫖賭，還經(jīng)常打老婆，特別是每次輸了錢之后，將老婆不當人對待。

　　結(jié)果，嫁到城里不到兩年，就被丈夫給活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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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話少敘，言歸正傳。

　　就在獨臂大俠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坐在桌子旁吃晚飯的時候，楊風帶著兩個聯(lián)防隊員闖進來了。

　　“你們好，我們是鄉(xiāng)聯(lián)防隊的?！?p>　　進去后，叫‘上哥’的聯(lián)防隊員很有禮貌的向獨臂大俠一家做自我介紹。

　　“你？你們？”

　　獨臂大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弄得又是吃驚又是發(fā)懵。

　　“您就是李手吧？”

　　叫‘上哥’的聯(lián)防隊員彬彬有禮的問獨臂大俠。

　　“是，是是……”

　　獨臂大俠睜大眼睛，樣子十分吃驚。

　　當他看到楊風的須臾，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不過，這只老狐貍確實是只老狐貍，當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

　　“你們要干什么？”獨臂大俠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問兩個聯(lián)防隊員。

　　“我們要干什么，您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叫‘上哥’的聯(lián)防隊員翛然笑道。

　　接著，他對獨臂大俠道；“現(xiàn)在，麻煩您跟我們?nèi)ヂ?lián)防隊一趟?！?p>　　“我為什么要去？我犯了什么事？”獨臂大俠‘很平靜’的詭辯。

　　接著，他這個嚇得渾身發(fā)抖的婆娘，見丈夫一點也不害怕，膽子頓時也壯了起來，于是，她直起身子，問聯(lián)防隊員；“我丈夫犯了什么事？你們?yōu)槭裁匆ニ俊?p>　　“犯了什么事？您丈夫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而且，我們也證據(jù)確鑿，否則，我們也不會大黑夜的大老遠跑來?！?p>　　說完后，叫‘上哥’的聯(lián)防隊員一邊從身上取手銬，一邊以警告的口吻對獨臂大俠道；“別浪費時間了，趕緊跟我們走一趟，否則，我們只好采取強制措施了?！?p>　　叫‘上哥’的聯(lián)防隊員道完后，另外那個更年輕一點的叫‘苗伢子’的聯(lián)防隊員也跟著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點配合我們的工作?！?p>　　“你們……”獨臂大俠還是不死心。

　　就在這時，楊風開口了；“獨臂大俠，今晚那罐健力寶是怎么回事，我相信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真是喪心病狂啊，我們不過就在天皇嶺吵了幾句，你他媽的就要對我下這種毒手，幸好我聰明，沒有你那么笨，否則，就真的中了你的招了，我勸你現(xiàn)在老老實實的配合兩位巡捕的工作，否則，只會加重你的罪行，等待你的也將是更嚴厲的懲罰，明白么。”

　　“我不明白你在胡說什么？你這個傻子，竟然跑到我家來欺負人了。”獨臂大俠猙獰的盯著楊風。

　　“是啊，你這個傻子，上門來欺負人，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帶欺負人的?！豹毐鄞髠b的婆娘也跟著道，并且聲音很大，然后，還叉開五指，對著楊風，就像母夜叉一樣兇巴巴的。

　　獨臂大俠的婆娘道完后，他們的兒子沙泥鰍也色厲內(nèi)荏的瞪著楊風。

　　“你這個傻子，憑什么帶人抓我爸?！鄙衬圉q狠狠瞪著楊風。

　　只是，道完后，這個從小到大都喜歡欺軟怕硬的小人又嚇得趕緊將身子縮回去。

　　并且，他又像條狗一樣的對楊風‘汪汪’叫兩聲。

　　“你他馬的是不是有病啊，你以為你學(xué)狗叫老子就怕你了么?！睏铒L十分鄙夷的乜斜著沙泥鰍。

　　他特別惡心這種人。

　　十足的小人。

　　在弱者面前，窮兇惡極。

　　在強者面前，阿諛奉承。

　　罵完之后，楊風才回答；“我為什么要帶人抓你老爸？難道你心里沒點逼數(shù)么，你老爸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難道你心里一點都不清楚么？我告訴你，我是鐵證如山，哪怕到大理院，你老爸這次都死定了，你們這些法盲，知道這叫什么罪么，這叫‘故意殺人罪’，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