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韓閻王
長安城,最為恢宏的宮殿,坐落在三米高的臺基之上,整個殿高于平地四丈。
含元殿!
大朝之所,唐皇會文武百官議政的地方。
遠遠望去,含元殿背倚藍天,高大雄渾,攝人心魄,唐皇于殿中聽政,可俯視腳下的長安城。
殿中有盤龍大柱,栩栩如生,頭爪猙獰,仿佛隨時會沖天而去。
此時,含元殿中,唐皇高坐龍椅之上,雖年邁,但九五至尊的氣勢絲毫不減。
身著紫袍的右丞相蕭裕上前一步:
“圣人,臣聽聞,昨日長安城中,有關(guān)信國公戴昌邑的謠言肆虐,內(nèi)容駭人聽聞?!?p> 唐皇李瀧景面上頗有疑云:
“是何謠言?”
想來那戴昌邑已經(jīng)命歸九泉,一個死人,能有何謠言?
蕭裕從袖筒之中拿出一張草紙,恭敬遞上。
唐皇看后,面色凝重,接著吩咐將這草紙交與眾臣觀。
原本安靜肅穆的含元殿,猛地開始嘈雜起來。
都是微弱討論之聲。
信國公之案,干系不小,原本已經(jīng)找出幕后真兇,沒成想竟然又出了這檔子事。
“眾卿以為,此事應(yīng)何解?”
唐皇依舊面色如常,并未有任何表情變化。
李瀧景十八歲為帝,如今已有四十七年,御臣之術(shù)自然也是爐火純青。
眾臣面面相覷,已無討論之聲。
片刻后右丞相蕭裕再次出列,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臣以為,信國公為朝之棟梁,生前為奸人所害,死后不可留污名,此事,當(dāng)徹查!”
他言此話,并不意外,誰人不知右丞相與信國公交好。
眾臣紛紛應(yīng)和,余下的也都沉默不言,一時間,竟無人反駁。
朝堂之上,黨爭自然是少不了,大致可分為兩個派別,右丞相蕭裕一派,左丞相陳叔仁一派。
凡入朝為官者,幾乎不能幸免,不站隊的人,早就已經(jīng)被踢出長安城外。
但此時,陳叔仁并未有反駁之意,畢竟一個死了的戴昌邑,不值得憂心。
他是清白也好,是惡極也罷,終究也不過是死人一個,不會有任何威脅。
見無人開口,唐皇李瀧景道:
“既然如此,刑部就負責(zé)此事,務(wù)必徹查到底?!?p> “臣覺此事不妥?!?p> 竟有反對聲音?
眾臣循聲望去,當(dāng)看到開口之人后,也就不再意外。
韓生宣。
大理寺卿。
也就是人口中韓閻王。
這朝堂之上,也就他有這個膽子。
也是唯一一個不參與黨派之爭,卻能安然無恙的特殊存在。
見他說話,李瀧景龍眼微瞇,看不出喜怒:
“那韓愛卿倒是給朕說說,有何不妥之處?”
愛卿兩個字,咬的尤其重了些。
眾臣見此狀,都等著看韓生宣如何開口,若是他能得個人頭落地的下場,才叫大快人心。
這些年,韓生宣執(zhí)掌大理寺,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平日里倒不會如何,他做事滴水不漏,無人能抓得住把柄。
但若是唐皇起了殺心,恐怕人人都不介意順?biāo)浦垡话选?p> “圣人可曾聽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不說信國公之事是妄言還是事實,已然都遍布長安各坊市,若非要堵民眾的嘴,怕會生事端?!?p> 韓生宣卻不以為意,依舊老神在在。
他如此行為,無異于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
“韓生宣,你好大的膽,竟敢如此質(zhì)問圣人!”
不消唐皇開口,刑部尚書錢橫出來與其對峙。
他如此,李瀧景并未阻止,還饒有興趣。
倒要看看,這韓生宣會如何應(yīng)對。
“我與陛下言,哪里用得著你多嘴回答,難不成錢大人是認為自己能替圣人決斷?”
“你少血口噴人,我對圣人忠心耿耿,從未有不臣之心,圣人自可明斷!”
錢橫站不住了,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
“韓生宣有意誣害中傷微臣,還請圣人下令,撤其職位,打入天牢!”
“臣附議?!?p> “微臣附議?!?p> “臣附議?!?p> ……
錢橫說完,竟有近二十余位大臣站出來附議支持,看來這韓閻王,當(dāng)真是不得人心,想讓他死的人不少。
不管是蕭黨還是陳黨,都有參與。
倒是那兩位丞相,依舊站在原地,仿若未聞。
韓生宣并不反駁,就只是低頭站在大殿中間。
說一千道一萬,這些人的話,根本沒什么分量,只要坐在龍椅上那位沒有點頭,他就不會有事。
“好了?!?p> 唐皇擺了擺,看似無力,頗有疲憊之感。
“眾位愛卿都是一心為國的忠臣良將,自當(dāng)團結(jié)才是。”
他并未有治韓生宣罪的意思。
這一切,自然也在意料之中,兩位丞相都沒開口,就憑這些小魚,對韓生宣根本產(chǎn)生不了威脅。
“退朝吧,朕累了?!?p> 也不管眾臣如何,唐皇李瀧景直接起身離去。
至于戴昌邑之事,自然也沒了下文。
唐皇雖年邁,但事事都了然于心,戴昌邑如何,不值得憂心。
方才之所以答應(yīng),不過是礙于右丞相蕭裕的面子,多少要有一個交代。
如今韓生宣言至于此,蕭裕已然無話可說,戴昌邑之事自然作罷。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不無道理。
難不成,一個戴昌邑,能比得上后唐之江山社稷重要?
唐皇走后,眾臣自然也就沒有繼續(xù)待在這里的必要。
對著韓生宣冷哼一聲,刑部尚書錢橫拂袖而去,方才吃了癟,憤怒也是應(yīng)當(dāng)。
韓生宣并不在意,轉(zhuǎn)身離去,行于殿前龍尾道上,所有人,自覺與他保持距離。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韓閻王,若是別人,敢如此行事,不知已經(jīng)死了多少回。
“韓大人慢走一步?!?p> 此時,右丞相蕭裕竟追了上來。
見他,韓生宣拱手:
“丞相?!?p> 丞相者,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他行禮,也是應(yīng)當(dāng)。
“韓大人近些時日為國勞碌,可要注意身體,若不然,如何能夠掌管好大理寺?!?p> “為臣子,為君為民,這是本分,不敢言勞碌?!?p> 韓生宣有感,這蕭裕,來者不善啊。
“更何況,我大理寺秩序井然,何來管理不好之說?!?p> “這話可不好保證,我聽聞,大理寺內(nèi),有人不太安分?!?p> 說著,蕭裕把方才的草紙塞到韓生宣手中,語氣猛地變得厲然:
“這次也就罷了,若再讓我聽聞,韓大人管不好部下,那就我來替你管?!?p> “我大理寺的人,我自然會管教,不勞丞相費心?!?p> 韓生宣依舊不卑不亢,面對唐皇他都敢開口質(zhì)問,不消得說是左丞相。
“如此最好?!?p> 蕭裕走后,韓生宣看了看手中的草紙,若有所思。
接下來,才有衛(wèi)崢傳訊楊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