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宮把傷亡情況報告給了內堂,內堂又把信息篩選了一遍,挑出最精簡的部分,呈遞給大長老。
張正陽看到“……并無打斗痕跡,亡者皆被人扼喉而死,面刺景字……”,她大拍桌子站起,臉上是恐懼過后又震驚、憤怒的表情。
“陳百祥!”張正陽怒罵出聲,“好你個陳百祥!當年仗著師父偏袒來欺侮我!如今又來欺侮我的宗門!”
她走出庭院,抬頭望著天上的陽光,說:“陳百祥,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前前后后的賬咱們一起算!”
“來人!”她喊道。
門外守門的內堂弟子走了進來。
“傳我的命令,正陽宮所有弟子把抓捕陳林和陳百祥當做第一要務!去內務處領取陳林和陳百祥的畫像,在海城大力搜捕,同時聯(lián)合周邊的南城、揚城、武城,這倆人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那人正要轉身離開,又被張正陽叫住了。
“等會!再傳我命令,將海城所有陳姓之人全部抓起來,審問近十天內的行動路線,但凡有可疑之人立即扣押!”
“大長老,海城人口近兩百萬,將所有陳姓之人全部審問一遍,這恐怕……”
“按照我說的執(zhí)行!現(xiàn)在將其它事務一概推后,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p> “是!”那人退了出去。
張正陽在院子里轉了三圈,思維隨著這三圈也轉了三百圈,她思前想后,還是覺得要實行那個計劃,縱使她明白“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道理,可眼下陳百祥這一攪和,她不得不做出選擇了。
“來人!”她喊道。
另一個內堂弟子進來了。
“傳紀全錦?!?p> “是!”
紀全錦自從上次女兒刺殺陳林失敗后,他就一直想啟動名為“通天”的計劃,他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親人??蓮堈柨偸撬紤]再三,他特別想把她吼醒:前怕狼、后怕虎的,怎么成事!
可人家是大長老,人家有強悍的實力,他紀全錦沒有。
所有他只能聽她的。
他已經聽說了正陽宮七位高層人士被殺的消息,他竊喜,他就等張正陽傳喚他了。紀全錦知道,老婆子一定會坐不住的。
果然,內堂弟子來傳他去見大長老。
紀全錦早已穿戴整齊,將事先準備好的那個錦盒裝進了懷里。
紀蓮在宅院里遇見了跟在內堂弟子身后的紀全錦,她上前問詢:“父親,發(fā)生什么事了?”
紀全錦沒有搭理她,可他走出去五六步之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停腳,轉身笑著對紀蓮說:“我去找大長老商量正事,這個家就交給你了?!?p> 這是自從上次任務失敗后,紀全錦跟紀蓮說過的最多字的一句話。紀蓮頗受鼓舞,她點頭說:
“父親放心,我一定會守好這個家的?!?p> 紀全錦點點頭,笑笑,心滿意足地走了。
內堂弟子帶著他走進張正陽的大院,紀全錦進入院子后,內堂弟子就按照吩咐把大門關上了。院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
“來了?!睆堈栆姷郊o全錦后說的第一句話。
“大長老,我聽說昨晚的事情了,是誰這么欺侮我們正陽宮?”紀全錦站在廳堂上,與她對視。
“你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p> “陳百祥!?”紀全錦心里一顫,“他出現(xiàn)了?”
“沒錯,陳百祥在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說是為了給自己孩子尋找打通經脈的方法,可你我心里都清楚,他肯定另有所圖。如今十年過去,我從仙界得到的消息里說,陳百祥早已死在天兵天將手中,可是你們兩個也都明白——
“陳百祥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被殺死的人!這次果然不出所料,他又回來了?!?p> “昨晚是他動的手?”
“不確定是他,”張正陽說,“但是功力和手法跟他很像,而且死者額頭都刺有一個'景'字,這是我和陳百祥同一個師父素景真人的名號,我相信這件事的背后一定是他!”
“那大長老今日叫我前來,所為何事?”
“你有些明知故問了。”張正陽說。
“大長老,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是,大長老說得沒錯,陳百祥不可能這么輕易死掉,所以我始終沒有放棄尋找殺死他的方法,大長老,我相信'通天'計劃一定可以成功!”他從懷里掏出那個錦盒,說,“我把這個帶來了?!?p> “很好!”
張正陽接過錦盒,雙手捧著,眼里冒火一般,盯著這個東西,她的眼睛就顯得神采奕奕。
“打開它!”張正陽說。
“在這?”紀全錦有些擔心。
“沒錯!就在這!在我的院子里,我可以保證不可能有人來打斷我們的儀式!這次‘通天’計劃,只準成功,不準失?。 ?p> “遵命,只是有一點?!?p> “你說?!?p> “當年我無意中闖入大漠深處的高真國,獻祭了身體十分之一的精血,才換來這枚通天玉簡,當時高真國的祭司告訴我,這玉簡是我用精血求來,如需打開通道,必須有我至親血肉為引,方能通天?!?p> 張正陽點點頭,但沒說話。
“大長老?”
“我明白你的意思?!睆堈柖⒅\盒沉思良久,然后說,“我也很喜歡紀蓮這孩子,但我想她的心應該跟我們是一樣的,為了家族、為了宗門,她一定知道什么是大義,該取什么、舍什么,她肯定知道?!?p> “我明白了?!?p> 紀全錦將錦盒留在了張正陽宅院,然后退出去,往自己家里走。一路上他的心里卻格外平靜,平靜到他自己都有些納悶,紀蓮難道不是自己的孩子嗎?
是的,他親眼看著夫人把孩子生出來。
可他自己為什么沒有一絲悲痛?
他的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真心愛過他的夫人,和她生下的女兒。
我是迫不得已。紀全錦最后在心里這么說。
到了紀家宅院,紀蓮正在監(jiān)督園丁修繕偏房屋頂。
他把紀蓮喊了過來,說:“孩子,我們家就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