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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落英

盛放,落英 斜陽照阡陌 1840 2021-03-28 21:05:47

  晚上,花小陽寬衣而眠。他知道,以目前的危急形勢,這可能是自己在萬花谷里度過的最后一晚了。

  “不好了!花海著火了!”

  “快!救火呀!快來人救火呀!”

  正要睡著的花小陽被這幾聲喊叫驚醒?!盎êF鸹鹆??”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只得胡亂披上一件衣服,沖出門外。夜色中,只見花海的方向濃煙滾滾、火光沖天?;ㄐ£杽x那間淚流如注,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拎起院子里的水桶向花海跑去。

  小陽沖到谷碑處的時候,花海外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而讓花小陽震驚的是,正在放火的不是別人,正是花圣紫晴,和谷主東方宇軒。

  花小陽扔掉水桶,擠過人群,跪在谷主面前,哭喊道:“東方先生……你這是在干什么呀!”

  東方宇軒眼里含著淚光,沒有說話。一旁的紫晴已是泣不成聲。這時,裴元從人群中走出來,扶著花小陽走到一邊,哽咽地說道:“燒掉花海,是紫晴姐的意思……花海中不乏珍貴草藥,若是有歹人趁谷中空虛霸占了它,讓草藥為匪兵所用……萬花谷豈不是助紂為虐呀!”

  “花?!êQ健被ㄐ£柾纯拗ブ购诘耐?,撕心裂肺。在場的其他弟子無不動容,甚至有人昏厥了過去。

  東方宇軒見此情景,也掩面而去。

  第二日卯時,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聚集著沉默的萬花弟子。東方宇軒說道:“諸位的書信皆以飛鴿寄出。此次出谷,愿神明保佑!”說罷,東方宇軒便面朝初日大行祭禮。禮畢后,他大手一揮,眾位弟子紛紛坐上馬車,跟隨張巡向睢陽進發(fā)。

  此時的睢陽已是一座孤城,周遭的其他城池皆被狼牙軍洗劫,唐軍不斷潰敗,很難有物資能運抵這里。當花小陽跟隨眾位弟子抵達睢陽時,城內(nèi)正缺食少藥,無比殘破。

  張巡對東方宇軒說道:“城內(nèi)情況不容樂觀……正是靠著諸將士死戰(zhàn),睢陽尚有喘息之機。我張巡誓與睢陽共存亡!”

  東方宇軒感慨道:“真壯士也!我萬花必鼎力相助!”

  在谷主東方宇軒的調(diào)遣下,受傷的士兵和百姓很快得到了救治。鉆研離經(jīng)易道的弟子們用出渾身解數(shù),使軍民遠離傷痛;而苦練花間游的弟子們,開始和唐軍一同站崗,應(yīng)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來犯之敵。

  雖然是再次面對戰(zhàn)亂,花小陽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他看到,在同門的幫助下,這座城市正在好轉(zhuǎn)?,F(xiàn)在的他沒有心思去想大唐會變成什么樣子,他只希望這座城市能恢復(fù)成當年的盛景——這樣,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然而幾日過后,境遇開始惡化:城中物資開始稀缺,尤其是藥草和糧食。與此同時,有流星馬探報,數(shù)以萬計的狼牙軍正在向睢陽開進;預(yù)計七日之后,大戰(zhàn)就要來臨。面對接連而來的噩耗,張巡和東方宇軒沒有表現(xiàn)出慌張。他們調(diào)兵遣將,擺出最堅固的城防陣型來抵擋即將到來的叛軍。但大家都知道,即便如此,面對成千上萬的狼牙匪兵,城池破滅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傍晚時分,裴元找到了花小陽,遞給他一封書信,說道:“小陽,這是一封求援信。你要趁夜幕降臨時出城,換便裝走山路,到天策府去,請求他們馳援?!?p>  “天策府還很遠,如果援兵來遲了,那你們怎么辦?”

  “我們會死死拖住他們,放心吧?!闭f著,裴元取出一只信鴿,遞給花小陽,“快馬加鞭去天策,有什么事就放鴿子回來。睢陽城靠你了,小陽!”

  花小陽接過信和鴿子,點點頭。這一次,他終于有機會挽救大局,終于能夠肩負重任了。江山社稷,仿佛落在了他的身上。

  夜色降臨,花小陽換上一襲便裝,從小路跑出城去,騎上一匹快馬向天策府飛奔。他一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死死按著書信。“睢陽一定會得救的!”

  在茂密的叢林中趕路的小陽發(fā)現(xiàn)了些許異樣:枝丫的縫隙中竟閃爍著零星火光?;ㄐ£栵w身下馬,躲進灌木叢中偷偷窺探。等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火光竟是狼牙軍營地的火盆!而不遠處的旌旗旗桿上,掛著數(shù)具天策士兵的遺體;遺體的腳上拴著一塊牌匾,上邊赫然寫著“天策府”三個大字。而在營地的中央擺放著一輛囚車,里邊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綁?;ㄐ£栆谎劬驼J出,那是天策府的謀士——朱劍秋。而那些狼牙兵,正商議著占領(lǐng)天策府該如何向安祿山邀功。

  花小陽心頭一顫:一切都晚了,天策府已經(jīng)被狼牙軍攻破了。

  想到這里,花小陽有如被天雷擊中一般。他癱坐在地上,冷汗浸濕了衣服。

  一切都結(jié)束了。睢陽,注定要失守了。

  花小陽顫抖著取出紙筆,將眼前的一切寫下來,塞在了信鴿的腿上,目送著它向睢陽飛去?;ㄐ£柪潇o下來。此時的他并沒有感受到絕望——或許,他已經(jīng)被絕望折磨得麻木了吧。

  他撕掉了那封求援信,站起身,取出珍藏許久的霜盞毛筆,深吸了一口氣,使出點墨輕功,直沖向狼牙軍營地。

  在那天夜晚,一朵堅毅的花在焦土中盛放??v使零落,凄美的花瓣依然閃爍著艷麗光芒。

  至德元年,十月初九,睢陽城破。

  萬花谷經(jīng)此一役,消失于江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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