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密談
這是一個有些空曠的房間，沒有窗戶，沒點蠟燭，也沒有魂導(dǎo)燈具，僅僅依靠墻壁發(fā)出的金色熒光，來保證室內(nèi)不至于完全被黑暗淹沒。
房間的中間區(qū)域，最為明亮，立著一道白衣人影。
那人微微躬腰，畢恭畢敬，順著他正對的方向看去，是一片黑暗。若你瞇上眼睛，隱約可以發(fā)現(xiàn)一具躺椅。
“安心了？”
蒼老的聲音有些沙啞，短短三個字，看似詢問，實為責(zé)怪。
“……”
站著的身影沒有回話，只是脊背更加的彎曲。
良久無言。
“知錯了嗎？”
“學(xué)生知錯。”
“錯在何處？”
“學(xué)生不該私自調(diào)查師弟，師弟……”
“荒唐！”
墻壁的熒光回應(yīng)一般，閃爍不已，顯示著老者憤怒的心情。
“老師息怒?！?p> “抬起頭說話！”
“是。”
直起自己堪堪折疊到九十度的腰桿，白色身影露出他低垂的面容，赫然是武魂系院長言少哲。不知是無心辯解，還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他一字不發(fā)、默默站立。
“怎么不說話，你是在表達對老夫的不滿嗎。”
言少哲的老師，那自然是穆老了。
“學(xué)生不敢?！?p> “不敢？呵呵～你覺得老夫想聽到的是這兩個字嗎！”很難想象，一向溫和的穆老也會這樣說話。
“……”
“明鳳，明鳳，老夫且問你，明字何解？”
言少哲眉頭輕皺，老師這是什么意思？心里疑惑，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驅(qū)散黑暗，即為明。”
輕笑一聲，也不知對這個回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穆老接著問道：“心靈蒙塵，何談光明？”
“弟子愚鈍?！?p> “愚鈍，不，你這不是愚鈍，是自欺欺人?！蹦吕系恼Z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玄子過于莽撞，遇事容易沖動；媚兒缺乏領(lǐng)袖氣質(zhì)，不能服眾；琳兒困于感情，駐足不前；多多潛力有限，難當(dāng)大任。你呢，你可知自己的不足之處，是什么？”
“弟子……弟子不知。”
以言少哲的修為，額頭竟然滲出幾滴冷汗，可見穆老此時威嚴(yán)之盛，連九十六級的超級斗羅都抵擋不住。
“小氣，小家子氣，不夠大方?！?p> “我沒有。”
言少哲罕見的反抗了一句。
“沒有？抗拒魂導(dǎo)系，排斥魂導(dǎo)器，拒絕為魂導(dǎo)系提供優(yōu)秀學(xué)員的，不是你？”
“我不是，學(xué)院資源有限，不可能……”
“捫心自問，你是不是看不起魂導(dǎo)器？武魂高于一切，等級決定實力，你難道不是這樣想的？你可知道，九級定裝魂導(dǎo)炮彈，老夫也不敢硬抗？而這種武器，日月帝國有多少，你知道嗎？”
“我……”
“唉～”
穆老嘆息一聲，沒給言少哲說話的機會，“也是老夫不對，早早讓你打理學(xué)院事務(wù)。大陸第一學(xué)院，這個名頭實在太大了，大到蒙蔽了你的眼睛。井底之蛙，說的就是你?！?p> “老師，這不是您的錯。”
“老夫當(dāng)然沒錯，錯的是你這個笨蛋徒弟?！?p> “……”
言少哲滿頭黑線，老師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反常。要不是沒有可能，自己都要懷疑老師被人控制了。
“魂師之后的發(fā)展方向，必然是和魂導(dǎo)器融合，你也不是真的笨蛋，該如何調(diào)整你自己看著辦?！?p> “弟子明白了。”
言少哲神情嚴(yán)肅，看來是有好好聽進去的。
“說完大的方面，再說小的。你啊你啊，竟然為難起個未滿十二歲的孩子，羞不羞??？你都能當(dāng)人曾祖了！”
“我沒有！”
言少哲老臉一紅，矢口否認(rèn)。
“你沒有？那你說說，為什么要讓他參加考核？又為什么，派小桃離開學(xué)院？”
“師弟天賦異稟，通過考核只是小事一樁，戰(zhàn)斗可以幫他沉淀最近所學(xué)的知識。而且他的強大可以激勵其他學(xué)員，可謂一舉兩得?！?p> 言少哲頓了頓，接著說道：“小桃是自己出去的，和弟子無關(guān)?！?p> “呵呵，我不信?！?p> “……”
言少哲眼角抽搐，這真的是老師嗎？怕不是換了個人。
穆老干枯的手指敲擊著躺椅的把手，發(fā)出“篤篤”的聲響。
“少哲，你覺得，老夫還有多少日子?！?p> “老師何出此言！”
言少哲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
“慌什么，還沒死呢?！?p> 穆老的身上突然綻放出強烈的金色光芒，液體一般，流入墻壁。
“這是留給你的考核，過不了，院長的位置就讓給媚兒吧。時間，姑且定為十年?！?p> “弟子……明白?！?p> 言少哲低頭應(yīng)下，臉色不悲不喜。
“把小桃那妮子叫回來，這一趟順路把她身上的毛病給去了?！?p> “真的有辦法根除小桃的邪火？！”
說起這個，言少哲可就不困了。哪怕被敵人稱為“偽君子”的言少哲，對自己唯一的徒弟，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更何況他膝下無子，對馬小桃的關(guān)心，不似作假。
“老夫耳朵還沒聾，不用這么大聲?！?p> “弟子失禮?！?p> “老夫提前給你敲個警鐘，小桃和謝小子之間的事，你不準(zhǔn)插手?！?p> “小桃可是我唯一的弟子！”
言?老父親?少哲，正式上線。
“謝小子還是你師弟呢?！?p> “這不一樣，老師，會亂了輩分。”
“輩分，嘁，狗屁！”
不知想起了什么，穆老的眼神突然變得像看垃圾一樣，瞅得言少哲心里毛毛的。
“老師……”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當(dāng)年就是太過放任你們幾個，結(jié)果呢？真是老夫的好徒弟，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情字鎖得死死的……”
提起這個，穆老就來氣。
“優(yōu)柔寡斷、四處留情，要不是老夫的弟子，真就一掌斃了你。”
一抹殺氣，轉(zhuǎn)瞬即逝，言少哲的后背卻已經(jīng)濕得透透的。
“小桃也算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不會坑害她，”穆老闔上眼皮，聲音漸漸低下去，“無事就退下吧?！?p> “關(guān)于師弟的考核……”
言少哲硬著頭皮問道。
“打都打了，半途而廢可不是好習(xí)慣。還有，老夫趕時間，你可明白？”
“明白，弟子告退?！?p> 言少哲再次行禮后，悄然離開。
墻壁的熒光大片大片地熄滅，室內(nèi)黑得滲人，唯有兩點藍色點綴其中，那是穆老的雙眸。
深藍色的眼睛，沒有一絲老年人應(yīng)有的渾濁，反而如同大海一般湛藍。
氣運匯聚，命運交織，大陸動蕩，妖邪將出，百獸異動，天人籌謀……
可恨！
壽命無多，身受重創(chuàng)。
可嘆！
如此盛世，英杰輩出。
可憐！
戰(zhàn)火一起，百姓受苦。
可悲！
天人之下，皆為螻蟻。
本打算順應(yīng)“天意”，誰知，竟有“意外”誕生，千篇一律的未來，再度產(chǎn)生了迷霧。
賭嗎？
放棄那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好”結(jié)局，把所有籌碼壓到不確定的“意外”身上？
穆恩，你敢賭嗎？
無人回答。
只有微微的鼾聲，起起伏伏。
……
“學(xué)院搞什么?。坎皇橇倪M三十二的比賽嗎？怎么都聚在一起?。砍楹瀱?？”
將近兩百人站在一起，哪怕王冬個子不低也看不清最前面的景象。
“王冬，安分一點。學(xué)學(xué)隊長，沉穩(wěn)，沉穩(wěn)懂不懂？”
“原來蕭蕭小朋友，是喜歡這種呆木頭類型的嗎？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我這種美少年呢？”
“呸！自戀狂?！?p> 霍雨浩雙手捂臉，他們兩個吵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你們吵歸吵，帶上我是怎么回事？
嘴上調(diào)戲著蕭蕭，王冬身子也不安生，墊著腳尖一跳一跳的，粉藍色的小腦瓜在人群中著實搶眼。
他是快樂了，可把看臺上的周漪給氣得不輕。
“咯嘣——咯嘣——”
不難猜到，王冬之后會面臨什么“折磨”。
“喲，這是誰惹周老師生氣了？”
“跟你無關(guān)。”周漪冷冷回道。
“真是絕情啊，周漪，我們這么多年……”
“離我遠點，木槿，你身上的香水味實在令人作嘔。還有，我們不熟。”
木槿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年紀(jì)雖大，卻稱得上青春靚麗四個字。
只是現(xiàn)在，她姣好的臉蛋有些扭曲。
剛好又有其他的老師來附近坐下，木槿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只好把火氣憋回肚子。
說來也巧，坐在她們中間的，就是王言。
不對，應(yīng)該是只有他這種書呆子，才會聞不到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火藥味才對。
隨著時間推移，看臺漸漸坐滿。新生班主任，各位高級教師，教導(dǎo)主任杜維倫，還有見過幾面的武魂系院長言少哲，木槿頭有點暈。
“王老師，今天這是干什么？這么大的陣仗？”
“我也不清楚啊，”王言雙手一攤，“對了，你看那幾位，可都是海神閣的宿老，他們都被驚動了，應(yīng)該是有很重要的事吧?！?p> “海神閣宿老！”
木槿被這五個字震的花容失色，要知道，海神閣每一位宿老可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佬，一般人連見一面都難如登天。
這樣的人物，竟然會來看新生考核？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相比之下，周漪就鎮(zhèn)定多了，宿老她又不是沒見過。
再次清點一遍底下學(xué)員的人數(shù)，一百八十九，缺一人。
周漪垮著臉，座椅的扶手被她捏得咯吱響。
傅謝那個小混蛋，這都敢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