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對岸

　　古建輝死的不明不白，自此之后，廠里所有人都開始結(jié)伴而行。

　　是人為還是鬼作，始終沒有個定論，但李桃七很肯定，兇手一定就在廠里。

　　看著這些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質(zhì)樸和真誠，難以想象，會是誰跟“小老頭”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下了這么毒辣的手段！

　　眼看著事情陷入僵局，李桃七建議陳晨繼續(xù)坐車，但連著幾天，那輛末班車竟然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

　　大叔這邊的線索斷了，記得孫那對說過，在黑水路見到過周貫福一面，但是人還茫茫，實在如大海撈針。

　　陳晨忽然想起送他們?nèi)ダ瞎艠虻拇蠛铀緳C，他可是認(rèn)識周貫福的，當(dāng)初在醫(yī)院分別，大胡子匆忙離開只留下一張名片，陳晨一直覺得滑稽，他這么個猛漢類型，名字竟然叫馮小萌。

　　打通電話后，大胡子一聽是陳晨，很爽快答應(yīng)下來，帶他們回去一趟老家。

　　他還是那副邋遢樣子，見到陳晨和李桃七在一起，就好像自己看懂了什么，目光有些奇怪。

　　陳晨坐在副駕駛，李桃七坐在后一排，大胡子抬頭看了眼后視鏡笑呵呵打開話茬：

　　“記得那時去老古橋的時候，你倆一句話都不說，現(xiàn)在成雙入對的，真是緣分！”

　　陳晨聽著有些不對勁，也懶得解釋，問道：

　　“大哥，你有多少年沒回去了！”

　　大胡子坐的直直的，算計了一會說：

　　“那得有十來年了吧，我說，你突然想去我老家那邊，到底還是想打聽周貫福的事兒吧？你不說他是你雪糕里吃出來的嗎？”

　　陳晨也沒避諱，“我現(xiàn)在倒了大霉，跟他或許有點關(guān)系想來看看，他留在老家的親戚還多嗎？”

　　大胡子搖頭。

　　“那渾小子沒正經(jīng)上過幾天班，家里人早就跟他斷絕關(guān)系了，你要是想通過他們找到周貫福，我勸你就別費勁了，這些年里，警察還沒招呢！”

　　陳晨也是過來碰碰運氣，就算聯(lián)系不上，要是能從一些人的嘴里知道他的一些事兒，也算值得。

　　大胡子老家的小鎮(zhèn)規(guī)劃很奇怪，算是半城市，半農(nóng)村，中間隔著一條大河，大河?xùn)|邊全是平房田地，大河西邊各種綜合市場，吃住玩樂一應(yīng)俱全。

　　進(jìn)村的時候正好夜里，招待他們的是大胡子姑姑一家。

　　吃晚飯的時候，一提到周貫福，姑姑當(dāng)時一臉嫌棄。

　　“臭得瑟！有兩錢兒不知道咋花好，那幾年家家戶戶都窮，他給人家當(dāng)小白臉，每次回村的時候，開的小車都不重樣！有啥可顯擺的？”

　　姑父是個地道的農(nóng)民，一直沉默寡言，可提到周貫福話也多了，“開車還算完了，進(jìn)村離村，那還得雇人放鞭炮呢，一放就十幾二十分鐘，你說有那錢干點什么不好？”

　　接下去的聊天，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基本就是姑姑一句，姑父一句，說的全是周貫福的不好，最后說到他殺了一家三口的事兒，就罵的更厲害了！

　　晚飯后，李桃七和陳晨沿著河邊散步，陳晨一直講著明天的拜訪計劃，李桃七卻心不在焉，背著手，一直往河對岸望。

　　看了半晌，李桃七突然駐足站在河堤高處，朝著對面樓群一指：

　　“你覺不覺得，明明是同一個鎮(zhèn)，這條河岸兩邊一邊太富足，另一邊又太貧窮了嗎？”

　　陳晨靠著護(hù)欄埋怨道：“到哪里都有貧富差距，先富帶動后富，沒什么不妥的?！?p>　　李桃七接連搖頭：“不是那么簡單的，我感覺這整個小鎮(zhèn)被人動過！”

　　陳晨有些聽不明白，李桃七繼續(xù)解釋說：

　　“現(xiàn)在黑下天來更加明顯，你看對面，高樓大廈燈火輝煌，這邊卻黑燈瞎火一片幽暗，中間一條長河隔斷，四周群山環(huán)抱，如果能夠從足夠高的地方從上往下看，這不就是一塊大型的太極圖嗎？”

　　“太極？”陳晨叨念一句，似懂非懂。

　　“太極講究陰陽合和，白天，河岸東邊富貴地就是陽，河岸西邊貧瘠地區(qū)就是陰，天黑下來，那邊燈火通明是陽，這邊暗淡無光是陰。無論怎么看，都是互相制衡的！”

　　不停的在河道兩岸望來望去，陳晨最后嘆了口氣。

　　“城市規(guī)劃怎么可能講究這些，也可能是湊巧了吧！”

　　李桃七似乎對小鎮(zhèn)的這個分岸設(shè)計十分佩服，眼神里帶著光，感嘆道：

　　“這里應(yīng)該在很久很久還是農(nóng)村之前，有高人來此指點過，選了合適的位置，引水進(jìn)來劈開了這條河?！?p>　　“那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這么做呢？”

　　李桃七笑著答道：“因為這地方的風(fēng)水不適合安生立命，要不是有中間這條河，對面也許比這邊還要窮呢！”

　　河邊冷風(fēng)蕭瑟，陳晨對李桃七八卦理論不感興趣，下意識的裹了裹衣服，張羅著回去睡了。

　　李桃七戀戀不舍的從高出跳下來，往回走的路上囑咐道：

　　“這個太極小鎮(zhèn)有好處也有壞處，我們這邊屬陰，你最近霉運當(dāng)頭，晚上得多留心些！”

　　陳晨剛才還聽的挺熱鬧，沒想到突然就聯(lián)系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發(fā)懵。

　　“那我們就趕緊搬去對岸住吧！”

　　“怕什么，有我呢！”李桃七說完，打開他的布口袋，不慌不忙的低頭翻騰了半天，從里頭拽出來一個小娃娃！

　　這東西瞅著是用柳條編的，沒有五官輪廓，只有一個巴掌大小。

　　“你今晚上抱著他睡，就什么事兒都沒有！”

　　“桃七哥，我怎么瞅著你跟個叮當(dāng)貓是的，掏來掏去的，口袋里總有一些奇怪的寶貝！”

　　陳晨說著，接過娃娃一把裹進(jìn)懷里，頓時感覺踏實了不少，雖然這東西長的很丑，卻能給自己帶來十足的安全感。

　　此時，小鎮(zhèn)南岸還在燈紅酒綠歌舞升平，北岸農(nóng)村的大部分都已經(jīng)睡了。

　　姑姑家住不下這么多人，李桃七和陳晨被分別安排借住在不同的鄰居家里。

　　這戶人家也不富裕，窗戶還都是泛爛的木頭作的，漏著寒風(fēng)，房間很涼，從躺下開始，陳晨就一直都抱著娃娃，沒過多久人就睡著了。

　　夜里也不知道幾點，他恍恍惚惚中，往臉上胡亂抓了一把，感覺好像天棚上有什么東西一直在往下滴，滴的眼睛，嘴里到處都是。

　　勉強睜開眼睛，屋子里黑蕩蕩的，也看不清上頭有什么，房間還是白熾燈泡，開關(guān)是根繩子，一拽燈就開了。

　　陳晨貼著墻皮伸手去摸，摸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繩子，卻干也拽不動，好奇的把手往上一順，竟然摸到了繩子上還有另外一只手！

　　陳晨大喊一聲，猛地往下一拽，燈開了，那個繩子光禿禿的，房間里也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