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一株老年柳樹,下面坐著兩老頭一少女。
三人呈一個三角圍坐,兩老頭衣服深藍,粗布桑麻,少女膚白,藍裙輕紗。仔細看,少女正是剛剛跑走的那娃。
老頭下棋,少女觀察,她人雖在看棋,眼神卻是不住地瞄向湯顯一行人。
觀棋不語真君子,湯顯見二老殺的興起,便止住眾人,自己上前,站在一邊觀看。
少女卻是斜著眼看湯顯,眼睛會說話般,不停挑逗。
湯顯也是擠眉弄眼回應,逗得少女不時地咯咯輕笑。
兩老頭看了一眼湯顯,搖頭晃腦,羽扇輕擺,又嗔怪地瞪了少女一眼。少女心虛,便收了眼神,盯著棋盤。
長胡子的老頭陰陽怪氣地道,思春的妮子留不得,這尕娃子樣子不行,身體也孬,拿不得鏟鏟,如何過活。
短胡子的老頭附和道,要得要得。
少女瞪了二老一眼,撅嘴生氣,勢要不理。
突然,長胡子哏嘍一聲,仰身摔倒,眼白直翻,湯顯見狀,不好,這是心臟病犯了。
急忙蹲下身子,按照前世的急救法把老頭子身子放平,撿起地上的扇子不停扇風。
散開點,通通風,別圍著。湯顯邊扇扇子邊說。
少女盯著湯顯,依然嘻嘻輕笑,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短胡子老頭也是看棋認真,完全不在意長胡子老頭的樣子。
湯顯疑惑地問道,你不關(guān)心?
少女道,我為啥子要關(guān)心?
你們不是祖孫?
哪個要這樣的爺爺?
突地,長胡子一把抱住湯顯的腿大聲喊道,打人了,打人了,快來人啊,別讓他跑了。
湯顯愣住當場,莫等閑等人要上前,湯顯止住他們,也不抵抗,任由老頭子抓住大喊。
不一會,二三十人呼啦啦地跑過來,阿公,么得事撒?
長胡子老頭說道,尕娃子打我撒。
這些人指著湯顯,賠錢,賠錢。
哦,好,賠多少?湯顯一點都不意外,這個套路的碰瓷他早就見慣不慣了。
呃,呃,長胡子老頭又不知道賠多少好了,支吾半天道,把青霄帶走,就不用賠了。
湯顯明白,這里有事,問道,何至于此?
大伙互相看看,分別搖搖頭,長胡子道,說人話撒,聽不懂嘍。
哦擦,竟然還有語言障礙。湯顯一拍腦袋,道,你、、、們、、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長胡子道,好好說話撒,喲不是聽不懂。
呃,我錯了,大爺,有事您說話。
嗯,這就對了嗎,把她帶走。老頭一指那個少女。
少女明顯一愣,阿公,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撒。
湯顯實在摸不著頭了,問道,這里危險嗎?
長胡子老頭長嘆一口氣道,不危險撒,太無聊啦?;盍诉@么久,想死都死不了啦。
湯顯搖晃身體站立不穩(wěn),大爺,咱能不開玩笑嗎?
老頭一臉真誠地道,沒喲,我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像是開玩笑的撒?
湯顯搖搖頭,不像。
就是嘛。
大爺,冒昧問一下,你老高壽???
說人話。
得了,我這一直不是人,湯顯暗忖,又問道,就是,大爺您今年多少歲了?
讓我想想啊,說著,把手指頭彎來彎去,半天才道,五十有四了。
湯顯又要我倒,五十四也敢說活夠了。
大爺,不至于,您老還年輕著呢,大把的時光啊。
老頭子道,活夠了,活夠了,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老伴也沒有,沒得意思,沒得意思,活著不如死撒。
柳綿綿走過來,立刻就被大伙盯住,眼神敬畏。
這里可是無憂村?柳綿綿給人的感覺很冷,此時卻是更加地冷。
老頭子們不敢再放肆,恭敬地回道,是。
湯顯見他們一直打啞謎,急道,綿綿,到底是怎么回事?
無憂村也叫試藥村。柳綿綿說道,就是四大家族煉藥之后,找人試吃,有毒的,不成功的都是無憂村里的人來試吃。
那為什么還叫無憂村?應該叫試藥村。
柳綿綿道,無憂豈不是很好聽。
湯顯點頭,的確好聽,但也掩蓋不了試藥的命運啊。
是呀。
他們都是親戚嗎?
不是,都是隨機尋找的,老少皆有。
你怎么知道這些?
因為,我也是無憂村的人。
啊?
不過不是這個村子,嬌嬌姐帶我逃走的時候,那年我六歲,雖然記憶模糊,有些事還是記得的。
那你,不是早就知道嬌嬌不是你娘?
嬌嬌姐一直不讓我說,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說是我娘,也未為不可。
你們是怎么逃出去的,海水那關(guān)怎么過去的?
那年有人來搶親,嬌嬌姐抱著我偷偷躲進船艙里逃出去的。
湯顯一把摟住柳綿綿道,難為你們了。
突然從遠方傳來一陣鐘聲,鐘聲悠揚,祥和。讓人聽了心都寧靜平和。而無憂村的人卻像是聽見了死神的召喚,滿臉的恐懼,無助和絕望,隨即人們漸漸躺倒,昏迷不醒。
長胡子老頭倒下前喊道,快跑,鹿角大人很殘忍。
湯顯看向柳綿綿,此時的柳綿綿似乎也像是被下了魔咒,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湯顯一把抱住她,閃身后退至隊伍里。鏡秋月接過柳綿綿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湯顯搖頭不語,他也不知道。
崔勰把著柳綿綿的手腕,翻看她的眼皮道,綿綿姐中了蠱毒。
蠱毒?這里怎么會有蠱毒?湯顯大急問道。
崔勰不慌不忙地說道,哪里還不能有蠱毒,很正常的事。
湯顯慌忙道,快去看看嬌嬌。
崔勰慢慢地小跑過去,不一會又慢慢地跑回來道,嬌嬌姐也中了蠱毒。
能解嗎?
崔勰慢慢道,當然,雖然中毒時間很長,不過,小小蠱毒而已。
湯顯心里一松,這破孩子,怎么慢喲喲的,卻讓人這么放心呢。
崔勰低頭在地上找了幾枚果子,又找了幾片奇怪的葉子,放進丹爐里,丹爐藍火顫顫,瞬間伴有一陣飄香。
這時樹林里傳來沙沙沙的聲音,聲音不大,卻是刺耳非常,湯顯提醒道,注意警戒。
莫等閑掏出小包包圍著眾人撒了一圈白色的粉末道,驅(qū)蟲散,聽聲音怕是蟲蛇鼠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著樹林,真怕見到可憎的東西。
不一會,樹枝晃動,草木寂靜,一條條白胖的蟲子蠕動著爬出來。
蟲子水桶粗細,胳膊那般長,頭頂一只黑犄角,前頭一點紅肉,不知道是眼睛還是嘴巴,一翻一翻的,像極了螺旋的彩虹。
好惡心。
好可愛。
鏡秋月覺得惡心,崔勰卻道可愛。
崔勰似乎越來越邪,無所不能用藥者。
白色的蟲子碰到驅(qū)蟲散,搖晃了兩下犄角,轉(zhuǎn)頭奔向無憂村的人。
它們要干什么?吃人嗎?春無言哆嗦著問道。
一只只蟲子停在每個村民的頭頂,同時發(fā)出陣陣嗡嗡聲,不一會,就見一條小白蟲子從村民的嘴里鉆出來。小蟲子身上包裹著層層黏液,直接被大蟲子吞進去,大蟲子肚子翻滾幾下,又吐出來一條更小的蟲子,小小蟲子就像是回家一樣,輕車熟路地鉆回了村民的口中。
啊,嘔,春無言被惡心地嘔吐起來,鏡秋月也是臉色蠟黃,崔勰眼里冒著光,不住地念叨,白參,白參。
大伙都看向崔勰,這你也認識?
崔勰道,丹爐告訴我的。
還需要一味藥,我就可以救嬌嬌姐了。
湯顯大喜,真的?
崔勰白了湯顯一眼,老板,你不要總是這么一驚一乍的,我還小,怕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