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組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群人在鏡頭前或者鏡頭后努力做好分內(nèi)工作,在好笑的劇情處由一個人先繃不住笑場開始笑作一團。一起感受正午灼人的烈日和傍晚閑適的微風,不知不覺半個多月的時間就悄然而過。
今天大家要到一處湖旁拍戲,拍的是女主鬧著要學輕功,結(jié)果??岵怀煞吹贡蝗送狄u、掉進湖里的劇情。
關(guān)于這一場戲?qū)а菥巹兩塘苛撕芫茫罱K還是決定不用綠幕,而是真的下水。因為這一處的戲想體現(xiàn)的不是唯美的感覺,而是體現(xiàn)這個國家的危機四伏,即便是身為公主的女主也不能安全。
綠幕營造出來的是頭發(fā)絲都不濕的唯美感,多少有點假,要想真的有驚心動魄的感覺,還是要真的下水去。
這就苦了怕水的楊露白了。前兩天聽見這個消息的第一個瞬間她就紅了眼圈,但還是很敬業(yè)地點頭表示沒問題。
此時打理好妝發(fā)造型坐上越野車的楊露白開始陷入自閉模式,她安安靜靜地縮在車子的角落,唐思潔和工作人員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從她左耳進了又從右耳出。
秦緯坐在她身旁,好幾次試探著想和她說話但是都被她難看的臉色勸退。
司機已經(jīng)發(fā)動了引擎準備出發(fā),車窗外卻傳來一個人的喊聲。他聽不太清楚,便搖下車窗,看到是裴玄度站在那里,笑著問他,“師傅,車上還有地方嗎?”
一直神游的楊露白也被這喊聲吸引了注意力,她歪過頭往窗外看,看見今天沒有戲份的裴玄度穿著常服,看上去和他們這一車身著古裝的人格格不入。
還沒等司機回答,唐思潔就率先語氣歡快地回答他說,“有地方。你是想跟著去湖邊玩吧?上來上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她那一側(cè)的車門,裴玄度就順勢上了車。
楊露白坐在裴玄度身后,有點想問他干什么要一起去,但想想等會的戲份就又沒心情了,沒有開口。她看見裴玄度還背了個雙肩包,心想:這人不會真是抱著公費旅游的想法上來的吧?
“露白姐。”秦緯好像終于找到了搭話的切入點,小聲喊了楊露白一聲,在她往他的方向偏過頭以后,他說,“玄度哥這個背包我有一個一樣的?!?p> 裴玄度聽見了這話,立刻轉(zhuǎn)過了身,話接得飛快,“是嗎,那說明你雖然游戲打得很一般,但是眼光不錯?!?p> 秦緯撇了撇嘴,“玄度哥,你怎么老是愛懟我?”
前兩天候場的時候秦緯和裴玄度一起打了兩把游戲,關(guān)系已經(jīng)迅速地從不認識變成熟悉了,現(xiàn)在聽見裴玄度又用這種陰陽怪氣的方式和自己說話,秦緯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忍氣吞聲”,而是直接回問他。
裴玄度也不好好回答,“我這是夸你,怎么就成懟你了。”
秦緯哼了一聲,“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讓我和露白姐說話。我看露白姐心情不好,想幫她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還不行嗎?要不然你來。”
“行啊,我來就我來。”裴玄度說著就起了身,“我們換位置。”
唐思潔見狀有點不高興了,皺著眉對裴玄度和秦緯問了句,“開著車呢,你們兩個干什么呀?”
裴玄度卻還是沒有放棄要和秦緯換位置的想法。這輛車的空間是比較大的,他彎著腰站起來不算吃力,擠到秦緯那邊去也并不難,只是秦緯不太配合,他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好了別鬧了?!睏盥栋讎@了口氣,“我好得很,不需要轉(zhuǎn)移注意力也不需要安慰,我睡覺了。”
她說完就拿過旁邊的帽子蓋在了臉上,強行結(jié)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換座行動。
裴玄度悻悻地坐回去以后,秦緯還對著他做了個鬼臉。
一個多小時以后,他們終于抵達了湖邊。
這里已有提前過來的工作人員布好的景,廠務(wù)把攝影機等等設(shè)備從車上取下來,楊露白則是開始和唐思潔、秦緯以及另外幾個群演對戲。沒輪到自己說詞的時間里,楊露白看見裴玄度悠閑地坐在不遠處的樹下,真的像是來度假的一樣。
她有點生氣,又沒來由地覺得挺好笑的,為了不分神,索性不再看他。
正式開始拍攝以后一切都算順利,直到楊露白被吊上威亞、即將被群演推到湖里。她看著那深藍的水,膝蓋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頭也開始有點暈。那湖面安靜得像鏡子,又像貓的眼睛,好像要把她吸到另一個世界去。
“OK嗎?”導演那邊傳來發(fā)問的聲音。
楊露白感到自己還在發(fā)抖,深呼吸幾次以后,她舉起了右臂,比出一個OK的手勢。
“好,來,開機!”
群演的手在她背后用力一推,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往湖的方向栽去。
藍色的世界到了眼前就變成一片透明,她明明憋了氣卻還是嗆了水,眼睛也辣辣地發(fā)疼,唯有背后緊緊拉著她的威亞讓她感覺自己是安全的。
小型攝像機被她握在手上,她需要自己去拍攝在水中的場景,她不知道自己拍得如何,只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就快窒息了。
水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她聽不見導演在外面是喊了卡還是喊了再來一條,總之她感到背后的繩索在縮緊,拖著她一點點地往現(xiàn)實世界里返回去。
被拉出水面的一瞬間,楊露白跌坐在了地上。
她渾身的衣裙都濕透了,水順著發(fā)絲不斷地往下滴,她不敢想象自己現(xiàn)在看上去有多狼狽,或者說她現(xiàn)在確實也沒狀態(tài)去顧忌這些了。
導演在對她說她剛剛拿攝像機的方式存在著哪些問題,讓她意識到導演剛才喊的應(yīng)該是再來一條。
她有點絕望地抿了抿嘴,把目光往另個方向移,看到原本悠閑坐在樹下的裴玄度正拿著一件大衣快步走過來。風一起,渾身濕透的她冷得打顫,而他手里的大衣恰到好處地落在了她身上。
“導演,一會再拍吧。”一向不會在沒自己什么事的時候插話的裴玄度打斷了正在講戲的導演,他說,“露白有點怕水,我看她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再來估計也不容易過?,F(xiàn)在風這么大,她凍病了進度就更難趕了?!?p> 全心投入在戲里的導演這時候才驚覺楊露白的臉色很糟糕,“哎喲”了一聲以后,他朝著裴玄度擺擺手,“快快,帶她去帳篷那邊歇一下,喝口熱水,換身衣裳再來?!?p> 楊露白仍然坐在地上。她其實試了兩次想要起身,只是吸了水的衣裳太重了,加上她腿還是軟的,現(xiàn)在有點動彈不得。
裴玄度便彎下身來,半摟著她帶她站起了身。
兩人靠得最近的時候,他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在她耳邊說了句,“別害怕,沒事了?!?p> 楊露白看到他的背包還放在樹下,不過里面已經(jīng)是空空的了。原來他帶著那個背包是為了裝這件現(xiàn)在在她身上的大衣。
她看向他的眼睛,他也帶著笑意回望她,還調(diào)侃了她一句,“看不出來,楊老師也有膽子這么小的時候。”
明明說的是不正經(jīng)的話,可是現(xiàn)在的他還是讓楊露白感到可靠。她沒有回應(yīng)他的調(diào)侃,只是伸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有點意外地僵了一下,隨后便也不再說話了,騰出另一只手來在她的背上安撫性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