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稀里嘩啦地下,五匹快馬踏著泥濘的濕土地,飛馳而過,濺起的水花將路邊的小草壓得彎了下腰。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在這五匹快馬后面,一群穿著紅色內襯,黑色鎧甲的軍隊,踏著坑坑洼洼的地面,朝快馬奔去的方向,慢慢行軍。
正如朱洪料想的那樣,楚王被四個大公殺了之后,尸體都被那四位大公給撕開了。四位大公在楚王南郡的宮殿里做著毫無禮法的事情,掠奪財寶,奸淫宮中女人,隨意屠殺宮中的仆人。幾位大公在三天后得出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這個國家必須要分配下了。
北楚王葉紹,領江夏郡和南郡;東楚王黃格,領長沙郡;西楚王蔡牧領武陵郡;南楚王龐軍則分到了零陵郡和桂陽郡。四家分楚后,楚國的分裂將這個曾經(jīng)強大無比的國家從歷史上抹除了,誰也沒想到未來楚地將會成為兩個大國之間的博弈之地。
北楚王葉紹,曾經(jīng)是南陽郡人,因其先祖同韓朝開國皇帝南征北討功勛卓著,故被封在為隨侯。后三代作為楚國的大臣入仕,官至楚國國相,葉紹的父親葉取便是楚國國相,同樣,葉紹自己也做了國相,同時被封為江夏公,做到了地位僅此于楚王的存在。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或者說是四個人,他們對楚王毫無忠誠,楚王的軍隊在援助韓朝是被周軍擊敗之后,國內一片嘩然,各郡郡守竟然想要趁此機會脫離楚國。
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朱洪從新鄭送來的那封信,冊封了他們四人為王。四人一合計,一狠心,直接把楚王給滅了。
大雨突然停了,那隊迎著雨行軍的部隊也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片破舊的茅草屋。
茅草屋里出來了幾個人,看到了部隊濕漉漉的旗號,隨后一大隊人走了出來。
楚王的小女兒黃欣穿著一身戎裝,警惕地走了出來,看到為首地人摘下了濕漉漉地頭盔,才哭著撲了過去。
來人乃是西陵侯呂勝,他手里的部隊擁有兩個編制,他既是韓第二十七旅的旅長,又是楚七旅的旅長。
“呂勝,不好了,父王他。。。父王他。。?!秉S欣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我都知道了,還好你跑到當陽縣來打獵,免了一次災禍啊?!眳蝿佥p輕拍打黃欣的背。雖然呂勝理論上來說是楚國的臣下,但是同時也是韓朝的直系侯爵,另外他的妻子黃雪是這位楚國公主的族姐。
呂勝默默轉頭望向遠方,對黃欣說:“現(xiàn)在楚國是呆不下去了,韓朝也是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我們只能往東方去了。公主,我建議你現(xiàn)在跟我們一起離開,去江東三郡,也許還能逃出生天?!?p> 黃欣一愣,說:“三郡不是朱洪老賊當初駐軍的地方嗎,他們的賊周,就是從江東出發(fā),滅掉了韓朝?!?p> “非也!朱洪作為韓朝江北大營的最高指揮官,雖然從江東反叛,但是江東實則魚龍混雜,并非都是支持周朝的?!眳蝿儆终f:“我在吳郡做過兩年郡尉,深知吳郡之亂局乃是當?shù)厮拇蠹易逶诒澈笾鲗?。這次我們去說服這些頑固的家族,和我們賭一筆大的。”
一旁跟著公主的一位將軍突然說道:“呂將軍,恕我冒昧,當今四逆賊弒君,局面尚未穩(wěn)定,是否應當立刻在楚地召集忠貞之人,助公主奪回南郡?”這位將軍是楚國的一位旅長,黃華,沒有爵位,只是一位單純的軍人,他對楚王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否則也不會在事出之時領兵來保護公主殿下。
“黃兄,你難道沒看清這場反叛的根源嗎?”呂勝問道。
黃欣發(fā)懵地看著兩人。
黃華不語,側目看了看公主,隨后還是不發(fā)一言。
“楚王年已花甲,竟僅有一子,楚公子乃是楚王老來得子,今年才三歲。楚王年事已高,對政事已是力不從心,故多托付于四大公。四大公經(jīng)年以來,勢力越做越大,此乃其一。
“楚王效忠韓朝,韓朝覆滅,四大公即反叛,定是賊周許諾了什么,令其稱王,此乃其二。
“有此二因,就算現(xiàn)在我們能夠聚集起部隊,也很難打敗根基深厚地四大公,就算打敗了四大公,我們依舊要面臨來自賊周的壓力。”
說完,呂勝翻上了馬,向黃華示意了下。黃華則嘆了口氣,揮手示意士兵跟上呂勝,開始行軍。
西陵縣現(xiàn)在是江夏郡的郡治所在,所以作為西陵侯的呂勝早就將自己的家小托付副將鄭方,參謀顧唯帶到柴桑去了,柴??h是豫章郡的一個縣,是廬陵國最北端,安國南端,楚國東大門交通要塞。
從長江順江而下,用了五六天時間,呂勝一行人就到達了柴桑,這支流浪軍也確實受到了當?shù)乜h令的重視,不過好在當?shù)馗簧绦l(wèi)穎出面擔保,給縣令塞了不少銀子,縣令這才取消了向上級請求部隊過來防守的念頭。
五六天時間,兩個旅的士兵,跑了一半,不過這也沒什么好說的,這些士兵多數(shù)都是楚國人。再從柴桑往東,那就是離開故土了,呂勝和黃華不是沒想過逃兵的問題,逃兵根本就攔不住的,有些人對故鄉(xiāng)的眷戀,是刻在骨子里的。
現(xiàn)在即使是這一半人,也讓兩位旅長很欣慰了,至少,這還能湊出一個旅來。
衛(wèi)穎是做鹽鐵生意的,在這船運發(fā)達的柴桑,東西兩地的商業(yè)來往在此匯聚。衛(wèi)穎利用這地利的優(yōu)勢,從海邊買些煎好的鹽然后讓人轉運到內陸,又從荊州益州買些鐵礦石,送到吳郡給人去打造。
不過衛(wèi)穎并不是一開始就在搞這個的,衛(wèi)穎本來是當?shù)厥孔宓囊还痈?,小地主。后來呂勝從吳郡逃回他在楚國封地的時候,在柴桑遇到了衛(wèi)穎,當時跟著呂勝一起逃亡封地的顧唯本是吳郡一縣令,和衛(wèi)穎是老相識了。三人在柴桑一拍即合,決定一同做點生意,衛(wèi)穎變賣了田地,呂勝也傾盡自己幾年來得到了金銀,開始了他們的商業(yè)帝國。
時至今日,衛(wèi)穎已經(jīng)是擁有白銀百萬兩的巨商了,不過,看到呂勝又一次來到了柴桑,自然是非常開心。
幾人被衛(wèi)穎親自迎到了府宅,只見顧唯,呂勝的兩個兒子呂突和呂疾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呂勝連忙過去抱起兩孩子,抱進了衛(wèi)穎的府中。
“特意差人去會稽取了些年前些的茶葉,招待你們,這吳郡的茶葉啊,可不如會稽郡的茶葉??!”衛(wèi)穎引眾人進了客房,給眾人都泡上了熱茶。
顧唯反駁:“我在楚地三年,本身是吳郡中人,我吳郡茶葉聞名天下,雖然會稽茶也略有小名,不足與吳郡之茶比也?!?p> 衛(wèi)穎突然臉色一肅,對著呂勝說:“前日顧唯到時,我知汝等要去江東起事,我倒是想問問,你們要去江東哪里起事?“
呂勝輕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回復道:“吳郡?!?p> “哦?“衛(wèi)穎臉上露出狐疑之色,然后又嘆了一聲:”吳郡如何起事?“
呂勝一愣,沒想到衛(wèi)穎會突然這么問。
顧唯在一旁幫道:“吳郡之所重者,四大家族也。顧陸張朱也,現(xiàn)在朱家推翻了韓朝,大不逆,我作為顧家的一份子,回去游說各家,起來一起反對賊周,不是非常順應天理嗎?”
衛(wèi)穎搖了搖頭,說:“江東之所重者,確實是四大家族,然而四族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