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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玄傳說

第十一章 出師

十玄傳說 梁湛存 18605 2021-10-29 10:12:34

  《十玄傳說》第十一章出師

  我休憩一夜,次日用過早飯,來到大雄寶殿,辛翰文早在殿中等候,見我來到,指著桌上一只布袋,笑道:“這里有十貫銅錢,五十兩黃金,以及飛云錢莊的五百兩銀票,連同新衣長劍,算是我送你的出師禮物……”

  我大喜過望,正要拜謝,卻聽辛翰文道:“先別忙著道謝,想要順順利利地拿到禮物出師,還得通過最后一場考試才行!”

  我挑了挑眉毛,道:“還請老師出題?!?p>  辛翰文不緊不慢道:“你的‘涅陽神功’已有小成,‘百家鳴云拳’與‘天子望岳劍’也能夠運用自如,但不曾經(jīng)歷生死間的錘煉,這些也不過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闭f到這里他停頓片刻,語氣開始變得嚴厲,“所以這最后一場終極考試,就是生死搏殺的實戰(zhàn)!”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試探著問道:“那老師,我的對手是……”

  辛翰文微微一笑:“你的對手,自然就是我!”我看著老師,心里有些發(fā)緊,只聽他不緊不慢的說道:“自今日起,白天開始我會全力追殺于你,不會留情,若到了晚間你能僥幸活下來,我自會為你療傷,如此這般周而復始,為期三個月,如果你能安然撐到最后,那么無論在大周梁國,還是回到現(xiàn)代社會面對金手指,你都可以確保自己性命無虞?!闭f完辛翰文看著我,笑道:“你可準備好了?”

  按說此時我應(yīng)該感到害怕,但不知怎么的,卻有一絲絲興奮從心底里蔓延開來,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變得戰(zhàn)意十足,抱拳道:“請老師賜招吧!”

  辛翰文笑道:“果然跟以前大不相同,看招!”說罷氣勢一變,左手握拳右手屈指,向我狠狠鑿來!

  老師這些年以柔云世家入門功夫“青云拳”為基礎(chǔ),吸收諸派拳掌功夫的優(yōu)勢,創(chuàng)出一套“百家鳴云拳”傳授與我,這招“如來三題”就是其中的殺招,乃是脫胎于大相國寺的大金剛掌,效仿如來法相,凌厲非常,我與老師拆解多次,已是相當熟練,當下也不遲疑,右臂內(nèi)屈回肘下壓,左掌上撩去架對方拳指,同時近身撞拳猛擊,這一招“金剛寂滅”使出,滿擬可以退敵,不料辛翰文不閃不避,竟迎著我的撞拳合身而上,意圖與我兩敗俱傷!

  我從未遇過這種打法,一時有些驚慌,急忙向后疾縱,脫開對方的拳路。只見辛翰文搖了搖頭,身子微晃,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疾向我胸口刺來!

  我雙足連點,向后越出數(shù)丈,右手拔出腰間長劍,一式“懸空見性”突的刺出,此乃老師所授“天子望岳劍”的妙招,于絕處中覓得生機,最是出人意料,因為長劍較之短刀更長,所以后發(fā)而先至,辛翰文身形一側(cè),避開劍鋒,短刀順勢橫斬,這招來的極快,我已避無可避,只得提劍上撩,刀劍對撞,發(fā)出“當”地一聲,我內(nèi)力不及對手,被“潛龍真氣”震得倒退數(shù)步,手臂一陣發(fā)麻,差點握不住劍,心想老師內(nèi)力深厚,稍有不慎,長劍極有可能給他震飛,想到此處手腕一送,挺劍刺出,直取對方右腋,辛翰文短刀斜揮,直往我劍上斬來,我不敢與他兵刃相交,手腕急沉,將長劍掠向一旁,辛翰文占得主動,大喝一聲,連續(xù)劈出七刀,如同轟雷掣電,招招逼我運劍架擋,我無計可施,只得展開“鹿戲”身法閃轉(zhuǎn)騰挪,好在“七禽步”乃是天下第一的身法,辛翰文招式雖猛,一時間也奈何不了我。

  我邊斗邊想,老師刀法奇幻,內(nèi)力精深,自己無法與他正面硬拼,但我眼力絕強,輕功步法猶有勝之,何不以己之長,攻敵之短?想到這里我計較已定,深吸一口氣,化“鹿戲”為“豹縱”,一個翻身向后縱出兩丈開外。

  辛翰文持刀而立,笑道:“怎么?不敢打了?”

  我道:“老師內(nèi)力深厚,刀法精奇,但是打法也太無賴了些?!?p>  辛翰文道:“你以后要面對的對手,恐怕比為師要無賴的多!”

  我明白老師此舉是為了培養(yǎng)我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道:“學生不逃了,老師,請接招!”說完長劍一振,使招“三峰欲摧”,接著變“千尺長空”,又變“丹鳳朝陽”,三劍一氣呵成,快絕無倫,剎那間劍光已籠罩了辛翰文上盤諸大要穴,卻見辛翰文不慌不忙,斜斜跨出一步,短刀斜斫直劈,連出五刀,但聞空中嗤嗤作響,竟然一刀快似一刀,不僅想要破了我的連環(huán)三劍,而且還有余力反擊。

  可是,我會如你所愿嗎?

  就在刀鋒劍刃將接未接之際,我突然反劍刺出,直指辛翰文的喉頭。

  辛翰文面色微變,顯然出乎意料,如此一來,我前面三劍竟然都是虛招,辛翰文判斷失誤,五刀盡數(shù)落空,只得縱身后退。

  我終于扭轉(zhuǎn)頹勢,當下更不停留,一式“長虹貫日”,刺向?qū)Ψ阶蟊?,辛翰文短刀回轉(zhuǎn),故技重施,向我劍鋒斬來,我早已料到,變招“玉女引鳳”,身隨劍走,又變“倚天望岱”,劍鋒所指,正是對方小腹。

  我二人以快打快,頃刻間拆了七八十招,但是刀劍始終沒有相碰,我越斗越是熟練,自信也越來越強,于“天子望岳劍”的體悟,也越來越深,期間有數(shù)次辛翰文都將我逼至絕境,但我仗著身法巧妙,眼力絕倫,因此每每能夠突出奇招,化解困境。

  我與辛翰文從早晨斗到黃昏,期間中午停下,用過午飯后接著打,從拳腳到兵刃,雙方各憑本事,無所不用其極,論武功辛翰文雖然高出我許多,但我居然能夠堅持不敗,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如此這般比拼了五日,我的拳法劍法越來越熟練,心想所謂生死搏殺的實戰(zhàn)也不過如此。看來自己距離出師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出師前的終極大考已來到了第七日,用過午飯后我與辛翰文再度來到大雄寶殿,我拔出長劍,拱手道:“老師,請賜教!”

  辛翰文面無表情,道:“你進步的很快,實戰(zhàn)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

  我心下大喜,道:“莫非弟子已經(jīng)可以提前出師了?”

  辛翰文不置可否,道:“只要你能挺過這關(guān),自然可以!”說完眼中精光大盛,揮刀向我劈來!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但未發(fā)現(xiàn)異樣,使招“天柱入云”,刺向辛翰文左臂,逼他回刀自救,卻沒想到辛翰文竟無視我的劍鋒,攻勢絲毫不減,眼見就要兩敗俱傷,我心下大驚,連忙一個倒縱,向后掠出數(shù)丈,辛翰文刀隨人走,如影隨形,宛若附骨之疽,招招盡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我瞬間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驀地辛翰文將短刀往上一扔,我心下迷惑,抬眼望去,就在這時,小腹傳來一陣劇痛,竟是中了辛翰文全力一拳,身子隨之向后飛出數(shù)丈,跌坐在地,我喉中腥甜,知道傷了臟腑,卻見辛翰文眼中有些不忍,隨即一閃而沒,冷冷道:“實戰(zhàn)不是比武拆招,實戰(zhàn)就是……打仗?。 ?p>  我苦笑一聲,方才明白過來,比武拆招,雙方自然斯斯文文,客客氣氣,但是生死搏殺如同兩軍對壘,正道奇謀,陰險毒辣無所不用其極,必須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覺悟,畢竟這時代的武功,是用來殺人的,我若無法突破束縛,武功再高也是紙上談兵。而老師的武功已然到了“神化虛境”的頂尖,自己縱然拼命恐怕也傷不了他,想到這里疑慮盡去,以手撐地,緩緩站起,長吸一口氣,“涅陽神功”發(fā)動,真氣周流全身,疼痛之感大減,道:“既然如此,那么老師,學生得罪了!”

  就這樣,我開始了這五年以來最可怕,同時也是最危險的“生死搏殺”。

  第七天我中了辛翰文兩掌一刀,疼的幾乎爬不起來。

  第八天我用兩敗俱傷的辦法刺了辛翰文左臂自劍,但卻被他打斷了兩根肋骨,最終仗著“七禽身法”的絕世輕功與“三心玄同訣”的藏氣之術(shù)才僥幸逃出生天。

  第九天中午,我好不容易逃離辛翰文的“魔掌”,卻在“阿阇梨堂”中了他的伏擊暗算,被他用重拳震斷了腿骨,辛翰文見我傷勢實在沉重,便停了十日,讓我好好養(yǎng)傷。

  這十日之間,我殫精竭慮,反復思考,想到自己這幾日受的重傷,除了功力不如,經(jīng)驗欠缺之外,其實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一直跟著辛翰文的節(jié)奏走,自己沒有喘息的時間,當務(wù)之急就是要先破掉辛翰文立的規(guī)矩,自己才有勝算,因此我在養(yǎng)傷的時間里,每日不僅凝神想象如何與老師生死實戰(zhàn),而且更加努力鉆研“三心玄同訣”的藏氣之術(shù)。

  十天過去,我的傷勢在辛翰文的“潛龍真氣”以及我自身的涅陽神功雙重治療下,也已好了大半,第十一日開始,辛翰文便繼續(xù)追殺我,我由于這十日做了準備,一上來竟與辛翰文斗了個難舍難分,而我也跳出單純對練拆招的格局,開始有了些“生死搏殺”的實戰(zhàn)風格,斗了足足一個時辰,我傷勢未愈,加上氣力不支,出招已經(jīng)開始有些凌亂,可是這次我卻不再把自己壓榨到最后一刻,手上猛的加力,狂風暴雨般的攻出數(shù)十劍,逼退辛翰文后,身體自前沖倏而化作后退,連續(xù)兩個后空翻,從大雄寶殿的兩扇門中倒縱而出,辛翰文功力雖然遠勝于我,但論起輕功身法,還是要略遜“七禽步”,我使出全力,足下生風,一直掠到“大日如來殿”,閃身進去,奔向如來佛像身后,伸手朝右下第三塊青磚連敲三下,墻壁忽的轉(zhuǎn)動,出現(xiàn)一個暗室,我閃身進去,按動里面的機括,墻壁忽又合上。

  我不敢怠慢,盤膝坐地,調(diào)整呼吸,“藏氣之術(shù)”瞬間發(fā)動,身體剎那間變得毫無生機,宛如一塊朽木,與此同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図憚?,?yīng)該是辛翰文到了,我急忙屏氣凝神,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tài),過了半晌,我分神一聽,外面已沒了聲響,想必辛翰文找不到我,已趕往別處,這才放下心來。

  這個暗室是我之前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當時為學習“如來三題”這一招,曾在大日如來殿花了三日時間觀察如來法相,發(fā)現(xiàn)佛像身后的右墻下面第三塊青磚顏色有些異樣,若非我練了“只眼通天術(shù)”,眼力超凡脫俗,對顏色極為敏感,恐怕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我試著輕輕敲了數(shù)下,墻壁忽的翻轉(zhuǎn),竟然出現(xiàn)一個暗室!我覺得好玩就沒對老師講,沒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場。

  我靜下心來,潛運“涅陽神功”,不過片刻,內(nèi)息便恢復正常,我信心大增,以耳貼墻,確定外面沒有絲毫動靜,這才輕手輕腳推開暗門,一邊運起藏氣之術(shù),一邊緩緩走出大殿門外,左右查看,也沒見到辛翰文,我心道不能讓他看到我在大日如來殿,便輕手輕腳的往里走,走了半晌,見辛翰文正端坐在阿阇梨堂門前,我拔出長劍,大喝一聲,朝辛翰文猛刺過去,辛翰文雙目圓睜,掣出短刀,與我戰(zhàn)在一處。

  到了此時,我終于把握主動權(quán),力足則斗,力竭即走,再不受辛翰文掌控,這般生死拼斗之間,我努力將自身武學融會貫通,用于實戰(zhàn),渾然忘了時間,更忘了身在何處,初時,我一天要休息上七八次,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我從七八次逐漸減少到三四次,再慢慢減少到一兩次,到了最后,我一天甚至都不需要休息也可以與辛翰文抗衡。

  三月時光轉(zhuǎn)眼即過,我完全沉浸于與辛翰文的拼斗,雖然期間無數(shù)次處在死亡邊緣,但每每都能爆發(fā)出意想不到的潛力逃出生天,而且最奇怪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不但不害怕,反而很興奮與辛翰文的生死對決。就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我也開始變得跟老師一樣的……古怪。

  這一日清晨,我提著自己那把滿是缺口的長劍來到大雄寶殿,一推門便吼道:“老師!學生來也!”卻見大殿當中空空如也,香案上放著一封信,我扔下長劍,急忙走過去打開信封,見上面寫到:湛存,三月時光已過,你成功通過了終極考試,可以出師了!

  看到這句話我渾身一震,五年學武的一幕幕時光開始浮現(xiàn)在我眼前,酸甜苦辣諸般滋味全數(shù)涌上心頭,我強行將這些雜念狠狠壓下,繼續(xù)看下去老師的信,上面寫道:

  老師教給你的,你已盡數(shù)學會,我還有些私事未了,余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只不過你雖然將六陽經(jīng)脈盡數(shù)打通,練成了第一層涅陽神功的功夫,但這僅僅是個開始,自此往后,十二正經(jīng)打通是一道難關(guān),奇經(jīng)八脈打通是另一道難關(guān),只有安然度過這兩道難關(guān),才能達到“化境入微”的境界,在此之前,你的內(nèi)力長于爆發(fā)卻無法持久,故而每次出手必須速戰(zhàn)速決,還有,涅陽神功練至第二層后需要通過實戰(zhàn)來打通各條經(jīng)脈,尤其六陽經(jīng)脈需要往復打通兩次,來起到統(tǒng)領(lǐng)其他經(jīng)脈的作用,你出師以后,要想辦法多與各路高手實戰(zhàn),你身懷天下第一輕功身法,只要不碰見“化境入微”的絕世高手,脫身并不困難。

  你已練成《玄牝經(jīng)》,化境入微指日可待,等你能夠擊敗皇帝武存晟,看到“天元九闕訣”,再想辦法找到“十玄天門秘典”,就可以解開道德經(jīng)那失傳三千字之謎,不過,千萬記得,一定要盡快達到“化境入微”,才可以徹底根除你大腦內(nèi)的禍端,讓你能夠回到平行宇宙的另一端對抗金手指!

  有學生如此,老師甚是驕傲,你要做的事很多,離別之際,無需掛念,珍重!

  我將這封信反復讀了好多遍,直到淚水打濕了信紙,模糊了上面的字跡才停手,來到大周梁國這五年,老師已經(jīng)成了我唯一的親人,有他在我總覺得自己有所依靠,此刻老師突然離開,才覺得有些空虛跟迷茫,好在“玄同大法”最能穩(wěn)固精神,我只是迷茫了片刻便恢復常態(tài),想到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根本沒有時間傷感,否則怎么對得起老師的教導!

  接下來的月余時間里,我一邊調(diào)理真氣,來治療與老師比武積累下來的內(nèi)傷,一邊反復閱讀這九部“大周梁志”,自從練了“三心玄同訣”后,我的記憶力幾乎成倍增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將這九部大周梁志的內(nèi)容悉數(shù)存于大腦當中,需要時可以隨時查閱。待得內(nèi)傷痊愈,我穿著老師送的新衣,腰掛三尺青鋒,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自己修行了五年的苦寒之地,騎馬下山。

  拔韌不愧為雪山神馬,我之前從五水道的采薇鎮(zhèn)步行走了半個多月才到達不周山,它只用了三天便穿過了雪山山脈,到達了采薇鎮(zhèn)邊上的碧海池。

  五年不見,碧海池依舊一碧如洗,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五年時光只不過是它生命里微不足道的過客而已,我牽著拔韌,緩步走在水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由思緒萬千,五年前自己初到此地,一無所有,對未來一片迷惘,五年之后,自己已經(jīng)武功初成,最重要的是,即使未來有再多的不確定性,我自己也有了一份對自己堅定不移的信心!

  喝了口碧海池的清水,呼吸著平原地區(qū)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的身子竟也變得輕盈了許多,看來在高原苦寒之地的鍛煉確實對我?guī)椭醮?,正要上馬前行,卻聽遠處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片刻之間由遠及近,我回頭望去,見是一個青衣漢子,騎一匹黑馬,正趕得滿頭大汗,我本不在意,卻見那漢子行至我身邊時忽的勒馬挺住,沖我一抱拳,道:“這位兄弟,敢問前面可是采薇鎮(zhèn)?”

  我也抱拳回道:“正是,騎馬沿官道一路向北,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你就可以看到了!”

  青衣漢子抱拳道:“多謝小兄弟指路!”說罷一夾馬腹,須臾之間絕塵而去。

  我也不以為意,待拔韌喝足了水,我跨身上馬,直奔采薇鎮(zhèn)。

  到達鎮(zhèn)上已是晌午,時值陽春四月,采薇鎮(zhèn)上花團錦簇,煞是好看,我與拔韌連著趕了三天路,一人一馬都有些疲累,也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欣賞這繁花似錦,打聽到鎮(zhèn)上客棧的去處,便直奔客棧而去。

  客棧名叫“采蘩”,采薇、采蘩之名俱都出自《詩經(jīng)》,想來老板也是個風雅之人。自我進門后,但見客棧規(guī)模雖小,卻也格局規(guī)整,窗明幾凈,我進屋后,一頭扎在床上,也顧不得吃飯,就這么睡了過去。

  一覺起來神清氣爽,出門看看,發(fā)覺已是傍晚,但見小鎮(zhèn)上客來客往,端地熱鬧非凡,我溜達了一圈,腹內(nèi)有些饑餓,便尋到小鎮(zhèn)上最大的飯館“四方居”,揀個靠窗位置坐下,要了幾樣小菜與一壺清酒,慢慢小酌一番。

  “四方居”的清蒸鱸魚做的很是鮮美,吃的我是贊不絕口,正閉著眼細細品嘗鱸魚的美味,卻被一陣吵鬧聲所打斷,我循聲望去,見是七八個家丁仆役簇擁著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進來,一邊吆喝著:“快給我們公子找個好位置!”我一向厭煩這種紈绔子弟,也就沒去理他,不成想店小二來到我身邊,作了個揖,擺出一副笑臉道:“客官實在對不住,方才進門的那位公子看中了這個臨窗的位置,非讓小的來與客官說說,小的實在難做,不如客官您大人有大量,暫且到里面哪個位置坐坐,小店再送您個小菜,權(quán)當賠罪了,您看如何?”

  我啞然失笑,沒想到剛出師就碰到這種蠻橫之人,便問那個小二哥:“二掌柜,這小公子如此蠻橫,到底什么來頭?”

  小二哥悄聲道:“客官您有所不知,這是廣寧府城南朱家的大公子朱棠,身后那人是朱家大總管尚修文,朱家主人叫做朱由欽,乃是整個五水道最大的糧食商人,這也罷了,他的姐姐卻是當今楚親王的三夫人,都說朱老爺既是楚親王的小舅子,也是他的錢袋子,因著這層關(guān)系,朱家在廣寧府橫行無忌,無人敢惹,勞駕您還是讓讓吧?!痹捯魟偮?,只聽那朱棠的家丁吆喝道:“給老子快點!”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這楚王爺,想想那個囂張跋扈的楚衙內(nèi)我就來氣,不過我也干過店小二,深知其中不易,也就不想生事,便道:“二掌柜,我也不與你為難,看你的面子,我今天就給他讓了,你也不用加菜,再給我來一條紅燒鱸魚,我一并付賬就是。”

  小二哥聞言喜不自勝,道:“好來,多謝客官您來!”說完幫我把整桌酒菜挪到里面第三張桌子上。

  我看那貴公子大喇喇的坐在原本屬于我的座位上,好在自己煉氣已久,也就不去在意這些小事,待紅燒鱸魚上來后,就著桂花佳釀慢慢品嘗起來。

  一壇桂花釀盡數(shù)下肚,饒是我內(nèi)功有成,也略微有了些酒意,抬眼望去,對面朱大公子一桌人正在推杯換盞,而那大總管尚修文自始至終卻在暗自觀察我,我心內(nèi)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目光隨即轉(zhuǎn)往他處,不待細想,只聽一個粗豪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店家,一壺熱酒,三個小菜!”

  我聽這聲音有些熟悉,不由得看向門口,只見進來一個青衣人影,原來是方才在碧海池邊向我問路的那個青衣漢子,也就沒去理會,卻暗地里偷偷觀察那尚修文的舉動,卻見他看到那青衣漢子進門后,眉頭微微一皺,附在那朱棠大公子的耳邊說了些什么,朱棠聽完后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略微點了點頭,我不知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凝神觀察,只見尚修文緩緩起身,行至那個青衣漢子面前,拱手道:“敢問兄臺可是柔云世家的寅虎衛(wèi)紀統(tǒng)領(lǐng)?”

  我一聽“柔云世家”四個字,便暗暗留上了心,同時想起了柔滌玄,柔濯清兩兄妹,心里一陣溫暖,只聽那青衣漢子亦起身回禮,道:“在下紀寅陌,兄臺有何指教?”

  我抬眼望去,見紀寅陌腰上掛著一塊鐵牌,上面畫著浮云圖案,并寫著一個“寅”字,這才想起來曾聽老師說過,柔云世家有十二統(tǒng)領(lǐng),以十二生肖為名,負責在全國范圍內(nèi)收集傳遞各類消息,不過只有重大事件才會讓這十二統(tǒng)領(lǐng)親自出馬,而且我記得負責五水道的應(yīng)該是午馬衛(wèi)才對,為何寅虎衛(wèi)會出現(xiàn)在此呢?

  尚修文笑道:“在下尚修文,與劉午軒統(tǒng)領(lǐng)相識多年,不知何時換了紀統(tǒng)領(lǐng)接任??!”

  紀寅陌眼中精光一閃,哈哈笑道道:“原來是‘算破紅塵’尚總管,失敬失敬,好叫總管知曉,在下前來與劉統(tǒng)領(lǐng)無關(guān),只是傳遞些無用消息罷了!”

  看來這尚修文身為大總管,計謀不凡,固有“算破紅塵”之名,只聽他道:“哦,莫非柔云世家今年的‘糧通食流’還要跟華云龍合作嗎?”

  我聽到這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周梁國南方土地富庶,北方土地相對貧瘠,但政治經(jīng)濟中心又偏偏在北方,所以每年如何將大部分的糧食從南方運到北方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五水道作為南方的“第一糧倉”,除開官家負責的官糧、軍糧與皇糧外,絕大部分普通百姓的糧食如何運輸就由柔云世家負責,而柔云世家每年都與濟平府的華家合作,共同將南方三道的糧食大戶組織起來,每年往北方運送四次,稱作“糧通食流”,此舉既方便了百姓,又賺取了不少銀錢,朱家雖然接了官家采糧運糧之責,但朱由欽無時無刻不在惦記柔云世家這塊肥肉,每年與華家明爭暗斗多次,無奈華家主人華云龍也非庸人,背后靠山乃是一品軍侯唐國公李仁方,因此朱家這些年一點便宜都沒有占著,而柔云世家現(xiàn)任宗主柔象先由于厭惡朱由欽的惡霸行徑,所以對朱家不假絲毫辭色,朱由欽自知惹不起柔象先,也就只能忍氣吞聲而已。

  紀寅陌笑道:“糧通食流一直是劉大哥負責,在下并不知情,此次任務(wù)不值一提,有勞尚總管關(guān)心了!”

  尚修文眼神微變:“哦?那是尚某唐突了,既然這樣,那尚某便敬紀統(tǒng)領(lǐng)一杯水酒,希望紀統(tǒng)領(lǐng)不要怪罪在下才好!”說完自身旁的家丁手里接過一杯酒,道,“尚某先干為敬!”

  我這時突然發(fā)現(xiàn)尚修文左肩不了察覺的微微一聳,緊接著紀寅陌身前的那杯酒便微微變了顏色,普通人當然覺查不出來,但在我“只眼通天術(shù)”的眼力下根本無所遁形,看來那杯酒有問題!

  眼見紀寅陌端起酒杯就要飲下,我急忙施展“凝音成線”暗中傳音與他:“酒里有毒!”

  紀寅陌方才端起的酒杯,聞言頓了頓,旋即仰頭喝下,我心里一驚,卻發(fā)現(xiàn)紀寅陌的姿勢有些問題,遂又放下心來,明白他只是假裝喝下,實際是倒在了別的地方,不由得佩服紀寅陌的忍耐力,柔云世家的十二統(tǒng)領(lǐng)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一身武功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水準,自然心高氣傲,以紀寅陌的武功,正面對上尚修文也不遑多讓,但由于他們的首要任務(wù)是成功收集并傳遞消息,所以紀寅陌權(quán)衡再三,為大局著想,這才忍下了這口氣沒有發(fā)作出來。

  尚修文敬完酒便回到自己的座位,暗中觀察紀寅陌的一舉一動,卻見他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盤中的菜盡數(shù)見了底,也沒有任何異常,不禁有些惱怒,可又不便發(fā)作,看的我是樂不可支,終于報了方才強占我座位的一箭之仇。

  紀寅陌吃飽喝足,喊到:“店家結(jié)賬!”付過錢之后,起身便朝門口走去,而尚修文一行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么辦法也沒有,我正自開心,卻聽紀寅陌“啊”地一聲大喊,大驚之下急忙看過去,卻見紀寅陌正跪在地下,小腹插著把匕首已沒至柄,正血流不止,旁邊躺著一個乞丐,面部血污不再動彈,想是暗算紀寅陌后,被他以重手法當場擊斃。

  變故來得太快,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yīng),店內(nèi)本就不多的客人見到這個場景更是走的一干二凈,卻見尚修文正趁亂悄悄逼近倒在地下的紀寅陌,我已來不及救援,急忙拔出三根筷子,手腕一抖,疾向尚修文后背射去!

  只見尚修文宛若腦后生眼一般,大袖向后揚起,將筷子全部打落,我本意就是為了阻他一阻,在擲出筷子后已用“七禽逍遙游”全速掠出(我嫌七禽步這個名字太過平庸,索性改了個稱呼,顯得霸氣一些),一拳擊向尚修文后心,尚修文腰身一擰,右掌勾住我手腕往里一帶,我不慌不忙,雙手于間不容發(fā)之際一推一拍,擋開對方的“小擒拿手”,緊接著左手向上虛按,猶若握尺,右掌全力劈下,正是“百家鳴云拳”中的一招“玉尺量天”。此招源自“靜篤宗”的絕學“洞明掌”,要義在洞察虛實,提前預判對方出手,從而采取相應(yīng)的變化,這招正好攻向尚修文下一招的起手式。只見他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似是對這一掌頗為忌憚,身形數(shù)轉(zhuǎn),避開我的掌式,同時右手屈指做虎爪之形,反抓我右臂“曲池穴”,而左手卻以鷹抓之勢抓向我左肩琵琶骨!

  我已無招拆解,索性置其進攻于不顧,反手又是一式“玉尺量天”,而且右手拍出后竟以指作劍,疾刺尚修文的咽喉!這一招乃兩敗俱傷的打法,如果尚修文不變招的話,他固然能抓碎我的琵琶骨,但也會被我的指劍刺中咽喉。他自然不愿冒險,身子陡轉(zhuǎn),將我的攻勢再度避開。我這式“成竹于胸”使到一半便將尚修文再次逼退,大喜之下,左手一劈,將他逼入死角,招式再變“洞若觀火”,雙掌齊出,襲他胸前。尚修文再次出掌,雙掌一交,我就被他的內(nèi)力震得倒退數(shù)步,氣血翻騰,呼吸不暢,幾欲作嘔,這才明白原來他是故意示之以弱好與我比拼掌力,他成名多年,內(nèi)力自勝過我許多,所以我才會輸了一招。

  尚修文雖然占的上風,但也頗為訝異,臉上陰晴不定,拱手道:“少俠尊姓大名,可是‘靜篤宗’的人?”

  我明白他是誤會了,原來老師教我這套“百家鳴云拳”是以柔云世家入門拳法“青云拳”為基礎(chǔ),融合了許多別的門派部分掌法拳法,有靜篤宗的“洞明掌”與“白猿通背拳”,大相國寺的“大金剛?cè)?,華岳派的“聽濤掌法”和莫山世家的“天馬行空掌”,甚至于武林當中神秘莫測的十玄宗,老師也能得到其“破釜沉舟拳”的三招兩式。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老師能將這許多雜七雜八的招式全部融會貫通進“青云拳”當中,創(chuàng)出一門新的拳法來,不得不佩服老師的才能,這套“百家鳴云拳”取法“百家爭鳴”之意,雖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融合了七大派的諸多掌法,突然之間使出來可以惑人耳目,所以尚修文才會如此忌憚。

  我笑道:“不敢,在下葉湛存,靜篤宗名門大派,在下如何高攀得起,只是楊懷谷楊叔叔曾教過在下幾天功夫,打的不好,讓尚總管見笑了!”

  此言一出,尚修文越發(fā)驚疑不定,我擔心紀寅陌的傷勢,但見他已將小腹上的短刀拔下,并自點穴道止血,明白他的傷并不致命,便接著道:“尚總管,在下跟這紀統(tǒng)領(lǐng)有些交情,看在楊叔叔的份上,還望總管給些薄面,在下感激不盡!”

  尚修文沉吟半響,道:“‘虛懷若谷’楊先生的面子自然要給,不過,在下人微言輕,只能約束自己的雙手,至于其他人么,恕在下無能為力!”說完一使眼色,我暗道不好,只見朱棠心領(lǐng)神會,大喝一聲:“給我把姓紀的拿下!”

  眾家丁一呼而上,我心下惱怒,沒想到這尚修文如此陰險,剛要動手,卻聽尚修文冷冷道:“葉公子,在下依言不再插手,你還要怎樣?”

  眼見紀寅陌被眾人圍攻,已經(jīng)遮攔不住,我無瑕再想,長笑一聲:“尚總管,你不出手,不代表我也不能出手!”說完展開“七禽逍遙游”,倏忽一個轉(zhuǎn)身繞開尚修文,殺入人群當中,一名身高臂長的精壯漢子跳將出來,厲聲喝道:“兀那小子,休得張狂!”飛起一腳,向我掃來,我有意試試自己的功力,左腿后撤一步,右拳自身前掛掄劈出,拳腳相交,只聽咔嚓一聲,那人腿骨折斷,一聲痛哼,如軟泥般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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