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傳說》第二十五章黯然
話說我在客棧馬棚正準(zhǔn)備給拔韌刷毛,卻被遭鬼面人偷襲打傷,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我恢復(fù)意識,只覺身子奇癢難耐,空虛至極,偏又無法動彈,這種感覺難受非常,不知過了多久,奇癢終于消失,卻又開始劇痛無比,就像有什么東西在經(jīng)脈里左沖右突,橫沖直撞一般,我時而昏迷,時而清醒,即便清醒之時,眼前始終白茫茫一片,無法看得清楚,無法說話,更加動彈不得,這般奇癢劇痛輪番光臨,直將我折磨的生不如死。
這一日又從昏迷中醒來,眼前依舊一片白霧,忽而頭頂,胸口與足底一陣劇痛,隨即經(jīng)脈中的麻癢之感便隨之緩緩泄出,身體一陣冰涼,說也奇怪,隨著這種冰涼的感覺遍布全身,經(jīng)脈中的奇癢劇痛竟然開始消退,再過了一陣,只覺疼痛全消,五感盡復(fù),我“啊”的一聲,坐起身來。
起來之后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自己竟然……竟然在我家的床上!
我大驚失色,急忙下床,仔細(xì)打量四周,沒錯,就是我家,再看看墻上鐘表:
2012年7月22號13點01分
我這一驚只覺非同小可,急忙運功內(nèi)視,發(fā)現(xiàn)自己竟而內(nèi)力全失,再想重新運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一點也想不起任何內(nèi)功口訣。一時間神經(jīng)錯亂,大喊:“濯清!濯清!”
無人應(yīng)答。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呆呆的望著四周,看看自己手足,那白沙島箱形水母造成的傷疤,苦練武功留下的痕跡,此刻居然無影無蹤。難道,難道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一個夢嗎?
突然,“鈴鈴鈴鈴”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只驚得我一身冷汗,忙不迭抓起電話,試探著說:“喂?”
只聽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小存,爸爸中午有事,就不回家了,你自己買點午飯吃吧!”
我急忙應(yīng)道:“嗯,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我仍然沒有回過神來,若是夢,那這夢也太逼真了。我與濯清經(jīng)歷的那些事,清清楚楚、刻骨銘心,怎么可能是夢。想到這里我急忙穿上拖鞋沖出家門,看到街上的風(fēng)景人物,我忽然有些陌生,突覺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過頭來,見是一個帶墨鏡的中年男子,正滿面堆歡地看著我,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市政府辦公大樓怎么走?”
我機械般的脫口而出:“你從那邊路口往右轉(zhuǎn),就會看到一個公交車站牌,坐315路車就可以去市政府了?!?p> 中年人頗為感激,握著我的手連說謝謝,我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突然升起,就是覺得有其中什么不對,卻聞那人又道:“小兄弟,你心地不錯,請問尊姓大名?”
我心中那種異樣感覺愈發(fā)強烈,遲疑一下道:“我叫葉湛存。”
目送中年人離去,我心中一震,仿佛內(nèi)心深處最隱秘的記憶開始慢慢復(fù)蘇,驀地靈光一閃,終于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中年人就是我的老師——辛翰文!我突然喊到:“等等!”
中年人轉(zhuǎn)過頭來,我道:“你是辛翰文對不對???”
只見那人微微一笑,表情高深莫測,道:“你說我是誰,那我就是誰!”
“啊!”的一聲,我突然醒來,全身被冷汗?jié)裢?,定了定神,只覺丹田虛弱無力,頭腦一陣眩暈,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白沙堤?!钡目头坷锩?,明白剛才是做了個夢,可是也讓我想起一件事,原來老師就是我當(dāng)時在家附近遇到的中年人,不由疑竇叢生??纯创巴?,才原來已經(jīng)到了晚上,我拿起長袍穿上,走到桌子旁邊,倒了碗水喝,思索自己中掌經(jīng)過,心中不勝疑惑,要知拔韌靈性十足,怎會容鬼面人潛入馬腹之下?不及細(xì)想,忽然聽到隔壁房間似乎有人竊竊私語,運功細(xì)聽,卻是濯清正與一人說話,我心想還是不要偷聽為好,剛要回床躺下,只聽濯清道:“就快騙到手了,你讓閣主再等等!”我疑心暗生,急忙運起“三心玄同訣”掩匿身形,輕輕溜出房門,趴到隔壁窗邊,用手指蘸唾沫將窗戶紙捅出一個小洞,向內(nèi)看去,只見濯清正依偎在一個青年男子的懷里!
我極為惱怒,但還是強忍下來,繼續(xù)偷聽,只聽濯清說道:“獨行,不用擔(dān)心,我并未讓那小子占得絲毫便宜,他現(xiàn)在對我言聽計從,《玄牝經(jīng)》的修煉之法,我很快就能套出來?!?p> 只聽那叫“獨行”的男子說:“舅舅怎么讓你來做這件事,讓九妹去做不是更好,害得我成天提心吊膽,生怕你被那小子占了便宜去!”
濯清嬌笑道:“怎么可能,那小子被我迷的神魂顛倒,還說要帶我去什么另一個空間,真是胡言亂語。當(dāng)初閣主知道那小子對我有過非分之想,所以這次才派我出來!你趕緊回去吧,那小子眼力驚人,萬一醒了看到咱倆,那么我的任務(wù)全都?xì)Я?,放心,閣主說了,這次任務(wù)結(jié)束后,便讓咱們成親,我不會再執(zhí)行任何任務(wù),一心一意相夫教子,這總可以了吧!”
我一時間如遭雷擊,渾身顫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只聽那名叫獨行的男子沉聲道:“你打他那掌,不會讓他識破吧!”
濯清笑道:“我的潛龍真氣已達(dá)第五重,用的又是‘擎鯤掌’,那小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暗算他的是我,只會認(rèn)為是鬼面人所為,眼下他身受重傷,正好借此機會套出《玄牝經(jīng)》的修煉之法,你這一計當(dāng)真絕妙!”
怪不得,在我遭襲之時“拔韌”沒有絲毫示警,原來是濯清假扮鬼面人暗算于我,此刻我五內(nèi)俱焚,想要沖進(jìn)去質(zhì)問他們,可雙腿猶如墜鉛,絲毫動彈不得,我自小所遇皆是良善之輩,從未被人如此騙過,一時間身子忽冷忽熱,內(nèi)力在經(jīng)脈中左沖右突,此時只想離這兩人越遠(yuǎn)越好,剛要起身離開,卻發(fā)現(xiàn)腿上不知何時纏了一根絲線,連忙將其掙斷,輕手輕腳回房收拾行李,而后從窗中穿出,去馬房牽了拔韌,自后門悄悄溜走。
我騎上拔韌奔出城外,不知何去何從,滿腦子都是濯清的音容笑貌,傷心欲絕之下,一時坐不住馬,忽的跌將下來,只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知道自己傷心過度,內(nèi)勁反噬,走火入魔,當(dāng)下強攝心神運起涅陽神功,讓真氣周流全身,每行功一遍,身體就好上一些,一直運上九個周天,才將心魔壓下,本來我練就“三心玄同訣”,永遠(yuǎn)不會產(chǎn)生心魔,但是方才遭遇巨變,內(nèi)心毫不設(shè)防,才被心魔趁虛而入。起身四顧,發(fā)覺自己身在一片荒野之中,此時遠(yuǎn)處一線陽光正努力穿透這墨色天空,試圖照亮大地,我若有所悟,但很快被一陣迷惘所取代,只聽見“咴”的一聲,卻是拔韌用鼻子在我臉上蹭來蹭去,讓我本來剛抑制住的難過又爆發(fā)出來,心臟似乎被扯成了好幾片,忍不住抱住馬頭,大哭起來:“拔韌,濯清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拔韌似是聽出我心中郁悶,忽的昂首,長嘶一聲,勁透蒼穹,我打了個激靈,略略清醒了些,收斂心神,抹去臉上淚痕,拍著拔韌脊背,卻看見馬背上的行李,又想起濯清地種種好處來,剎那間心中一絲恨意也無,只是說不出地傷心難過,我完全無法想象,前一秒還說對我不離不棄,后一秒就要假扮鬼面人暗算于我,竟只是為了套取《玄牝經(jīng)》,這么說來,柔滌玄,紀(jì)寅陌,劉午軒……乃至柔淵宗,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是為了騙我?是啊,為了退思先生留下來的絕世秘籍,設(shè)這么大一個局也可以理解,可憐自己還以為碰到了真心人,沒想到,沒想到……
傷心難過之際,驀地看見“星晴劍”正斜掛馬上,心中一動,強行把濯清從心里硬生生除去,將寶劍緩緩抽出,想起自己的“隨心所欲劍”目前只有“觀火劍意”一路,二十四品神劍訣上的東西我還沒有研究透徹,而且自從學(xué)會“二十四品劍”之后,我對劍道的領(lǐng)悟,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只是一想起“二十四品劍”,不由自主又想起濯清,心中劇痛,急忙轉(zhuǎn)移注意力,全新研究“隨心所欲劍”的其他變化。
待得小有所成,已是日薄西山,我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練了一整天,此時雖然腹內(nèi)有些饑餓,但是由于行功不輟,精神十足,內(nèi)傷早已無影無蹤,想到那個名叫“獨行”的男子,我就恨不得殺了他,當(dāng)下提劍上馬,決定返回內(nèi)城,剛剛掉轉(zhuǎn)馬頭,卻聽得東北方隱隱傳來陣陣回響,驚的鳥雀紛飛,好奇之下,忍不住便縱馬前去查看。
打馬奔出數(shù)里,耳聞聲響愈來愈近,似是樂器之聲,轉(zhuǎn)過一片樹林,發(fā)現(xiàn)這聲樂是從前方一座古寺中傳來,我識得這時臨仙亭東面的“靈隱古寺”,未及反應(yīng),內(nèi)力突然一蕩,心間打了個突,發(fā)覺這陣陣樂聲雖然諸般混雜,但每一下似乎都在帶動我的呼吸心跳,且越往前走感覺就越發(fā)強烈,好似心臟要跳出來一般,急忙運轉(zhuǎn)“三心玄同訣”,心跳隨即趨緩。我怕拔韌為此所傷,急忙下馬,打個手勢示意它離開。
眼見拔韌馳出視線之外,我才放下心來,不由對這樂聲愈發(fā)好奇,環(huán)顧四周,見西面墻角附近有一顆參天大樹,忙縱身過去攀附而上,借茂葉繁枝隱藏身形,看那寺內(nèi)情況。
只見院子里幾十名和尚或坐或臥,盡數(shù)昏迷,大殿前方坐了五人,各使一種樂器,將一人圍在中間。細(xì)細(xì)觀之,五人當(dāng)中,似以香爐旁的黃衫人為首,但見他三旬有余,相貌清奇,正盤坐于地,十指揮動,將面前一具古箏彈得酸楚激越,凄厲非常,旁邊一名藍(lán)衣女子吹起一支斑竹長蕭,聲音清亮,破宇沖霄,對面一個黑袍大漢長身而立,雙手連連拍向身旁一口銅鐘,嗡嗡作響,令人精神一振,另外兩人背對于我,瞧不清面貌,只能看出是一男一女,男子吹奏陶隕,嗚嗚咽咽,低回流轉(zhuǎn),倍感凄涼,女子懷抱琵琶,轉(zhuǎn)軸撥弦,彈得清雅高曠。
這五人彈奏五種樂器,單一聽來,十分好聽,連我這不懂古樂器的人都聽得出,但是五人合在一起,箏聲凄厲,蕭聲清亮,鐘聲渾厚,隕聲悲涼,琵琶高雅,一時間鐘鼓齊鳴,萬馬奔騰,直沖天際,待得轉(zhuǎn)折數(shù)下,更是孤拔傲絕,風(fēng)疾云開,繚繞長空,渺于凡塵。只聽得人心血如沸,渾身氣血不由自主的沖向大腦。我心想幸虧自己練了“三心玄同訣”,心神抱元守一,才能不受影響,否則絕對會被這樂聲搞的狼狽不堪,甚至于會有性命危險!
只見林子中來不及逃生的鳥兒被震得吐血,不停掉落,狐貍豺狼兔子之類的動物也都紛紛逃往林外。我看了半晌,想到自己隔著這么遠(yuǎn)尚且有些不適,那處于樂陣當(dāng)中的人,不得如同泰山壓頂了么?
由于方才我只觀察那五人,并未留意陣中,此刻凝神觀察,發(fā)現(xiàn)陣中那人竟是一個女子,雖然也是背對于我,但這個背影白衣飄飄,聘聘裊裊,纖秾和度,直如驚鴻照影,讓我雙目一亮,一個背影尚且如此驚艷,那正面豈不是得傾國傾城?
卻見她彈奏一具連珠古琴,漆黑如墨,纖纖素手彈撥挑勾,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方才五種樂器齊奏之下,竟有一絲琴聲若有若無的透了出來,這琴聲溫和婉轉(zhuǎn),沁人心脾,暖人肺腑,在五種樂器的壓制之下,絲毫不亂,幾個盤旋之后,五般樂器忽然轉(zhuǎn)疾,殺伐之意大增,直如千軍萬馬一般,但即使如何重壓,琴聲依舊可以透陣而出,便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但即使破濤洶涌,小舟也能順勢而下,履險如夷。
這場聲樂比斗別開生面,只看得我大呼過癮,見五人以多欺少,圍攻一個妙齡女子,一時激憤異常,只想出手相助,但是由于我不懂音律,再者這五人內(nèi)力太強,分散開來我倒不懼,但是結(jié)成陣勢后,內(nèi)力無形之中放大數(shù)倍,根本無隙可尋,權(quán)衡再三,只得先在樹上觀察,伺機而動。
我凝神聽了一會,漸漸摸出門道,原來那五人所奏五種樂器,似是依據(jù)某種規(guī)律結(jié)成的一門音律陣法,可以控制人體血脈流動,乃至精神氣色,那撫琴女子內(nèi)力并不甚高,但是彈琴手法極為精妙,琴聲綿綿無盡,每每于五種樂器起承轉(zhuǎn)合時突出奇音,將其打回原形,不得不重新開始進(jìn)攻。若說古箏竹蕭是外家高手,出拳剛猛,力大無窮,那么琴聲就像是太極名家,借力使力,讓對方的諸般攻勢盡數(shù)落空。但是由于五種樂器的陣法太強,琴聲只能自保,要說反擊,卻又不能。
聽了半個時辰,我已然明白許多,原來他們不光比的音律,而且還蘊有許多武學(xué)道理,急忙與自身武功相互印證,只聽五般樂器連出虛招,誘敵深入,可是琴聲就是不上當(dāng),反而故步疑陣,誘敵來攻,我一時想起以前看的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一時心中有個模糊念頭。
沉思半晌,忽然覺得樂聲大減,一時有些錯愕,轉(zhuǎn)念細(xì)想,忽的明白過來,原來人力有窮盡時,連番比斗之下,雙方內(nèi)力均有損耗,只是撫琴女子以一敵五,雖然借力打力,但是時間一長,內(nèi)力消耗只有更大。此時雙方陣勢已無開始那般激烈,但見撫琴女子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琴聲則變得忽高忽低起伏不定,顯然有些抵擋不住。我此時已然明白這場音律之爭的竅門所在,加上雙方此時內(nèi)力大耗,陣勢再無先前那般強大,縱使以我之能為也可插手,只是要加入音律之爭,自己沒有樂器,可怎么辦才好。
我苦思半晌,忽然靈機一動,自己雖無樂器,但可以用內(nèi)力吟唱歌曲參戰(zhàn)啊,當(dāng)下略一思索,已有定計,急忙運轉(zhuǎn)內(nèi)力,唱起韓磊的《向天再借五百年》來:“沿著江山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放馬愛的中原愛的北國和江南,面對冰刀血劍風(fēng)雨無情的陪伴,珍惜蒼天賜給我的金色的華年……”歌聲激昂,直透蒼穹,瞬間將五種樂器的圍攻之勢盡數(shù)接過。那五人似沒料到如此關(guān)鍵時刻竟有人干擾,陣法一時有些把持不住,撫琴女子聽聞我助她破陣,渾身一松,繼續(xù)彈奏古琴,與我歌聲相合,一時間竟大占上風(fēng),我從未想過這首歌可以唱的如此大氣磅礴,待唱到:“看鐵蹄錚錚,踏遍萬里河山,我站在風(fēng)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zhuǎn),……”,聲音八方回蕩,將那五人死死壓住,但那五人也非凡俗,鎮(zhèn)定過后立時催生反擊,我與撫琴女子合力竟也無法將其壓下,不由也佩服這陣法當(dāng)真非同小可,若我不是身懷三心神通,又在他們比斗多時后趁虛而入,恐怕根本無法與之抗衡。想到此處心念電轉(zhuǎn),剛好可以試試自己方才悟出的道理,當(dāng)下順勢唱出:“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聲音高拔萬仞,那五人忙竭力抵御,我又唱到:“我……”曲調(diào)一變,變作周杰倫的“簡單愛”:“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愛能不能夠簡簡單單沒有傷害,你靠在我的肩膀,你在我胸口睡著,像這樣的生活我愛你,你愛我!”瞬間降下數(shù)調(diào),變得溫暖平和,這一下我充分發(fā)揮“以虛御實”的法門,那五人不料我突然變調(diào),準(zhǔn)備應(yīng)付我而發(fā)的勁力全數(shù)使在空處,一時紛紛跌倒,嘴角溢出血來,顯然受了內(nèi)傷。
我勝得極險,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渾身冷汗,忙運功調(diào)理真氣,只聽那黃杉男子恨聲道:“你,你使人暗算偷襲!”
只聽撫琴女子笑道:“你用陣法以多欺少,我就不能找人幫忙了么,怪就怪你們修為太低,既然如此,這《廣陵散》我可就拿走了!”聲音珠圓玉潤,清脆好聽,讓我心里為之一甜,不過想到還是濯清的聲音更好聽,心里又是一疼。忽然覺得沒有什么意思,調(diào)息完畢,便從樹上下來,剛要溜走,只聽一陣珠玉之聲傳來,“公子,請等一等!”我心中一顫,急忙轉(zhuǎn)身,見說話之人背負(fù)古琴,俏立風(fēng)中,正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我自詡見過不少美女佳麗,但是與面前這女子相比,之前那些瞬間成了庸脂俗粉,這種美麗自然而然、渾然天成,仿佛本來就是如此,縱然西施復(fù)生,貂蟬在世怕也比不上其萬一。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一時呼吸有些發(fā)緊,卻聽那女子道:“方才多謝公子相助,楓晚林感激不盡?!?p> 我一楞,這楓晚林人稱“瑤琴仙子”,就是在那日潑寒胡戲上彈奏“霓裳羽衣曲”的女子,后來濯清曾與我談起,說她不過二十幾許,便當(dāng)上了周烈國的從三品樂禮官,琴藝與“琴魔”岑水心并稱于世,武功則不在七大派掌門之下,因為貌美傾城,與北燕閣薛家三小姐并稱武林雙姝,但因薛三小姐足不出戶,極少在江湖中走動,幾乎從未有人見過,所以楓晚林幾乎成了武林第一美人,是武林中諸多英雄少年們的夢中佳偶,那日我與濯清打聽她時,還挨了一頓白眼。
柔濯清,柔濯清,看來我這輩子,是無法忘記你了!
見我不說話,楓晚林向我使了個眼色:“如果公子不嫌晚林唐突,那么可否與晚林一起,尋處寶地,研習(xí)一下方才的音樂呢?”
我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她臉色蒼白,香汗淋漓,搖搖欲墜,眼神中似有懇求之意,急忙應(yīng)到:“得瑤琴仙子賞識,在下萬感榮幸,不知仙子姐姐芳駕何處,在下愿做個護(hù)花使者,送仙子回去!”
楓晚林撲哧一笑,“你這人真是有趣,什么護(hù)花使者,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闭f罷道:“那就去西面的臨仙亭吧。”
我答應(yīng)下來,急忙撮口長嘯,喚拔韌前來,請楓晚林上馬,然后自己施展輕功,緊隨其后。一到臨仙亭,只見楓晚林搖搖晃晃,竟然跌下馬來,我大驚失色,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急忙飛掠上前,在她掉下來的瞬間,一把將她抱住,見她面色蒼白,呼吸紊亂,似是受了內(nèi)傷,急忙扶她盤膝而坐,伸右手抵住她后背“命門穴”,將一股涅陽真氣緩緩度入,游走于她的周身經(jīng)脈。
真氣運轉(zhuǎn)數(shù)匝,只見她“哇”地吐出一口淤血,又調(diào)息片刻,方才言道:“多謝公子!”
我搖搖頭,說道:“楓姑娘如此信任在下,就不怕碰到歹人,上當(dāng)受騙么?”
楓晚林蒼白的臉上恢復(fù)幾絲血色,聞言笑道:“音律如鏡,燭照人心,能夠作出如此雄渾之曲,填出這等大氣之詞,我相信絕不會是趁人之危的奸險小人!”
我明白她將我方才唱的兩首歌曲當(dāng)成自己的原創(chuàng)了,不僅忖到還好這個時代沒有人告我侵權(quán),忙厚著臉皮說道:“在下方才臨時起意,胡亂作曲,倒讓楓姑娘見笑了!”說完遲疑片刻,問道:“我見你方才比斗,氣力有些不濟(jì),可是受了內(nèi)傷?”
楓晚林臻首輕點,說道:“之前被人偷襲暗算,受了些內(nèi)傷,要不然那‘天音劫律陣’也奈何我不得。”
我奇道:“天音劫律陣,就是方才那五人所布的樂陣么?”
楓晚林“嗯”了一聲,說道:“那五個人是‘琴魔’岑水心的弟子,并稱五音六律,其中彈古箏的黃衫人是岑水心的大弟子宮弦,當(dāng)年他在乾天殿為陛下奏過古箏,為爭奪一部《陽春白雪》的樂譜與我比斗音律,被我以‘雷動萬物’殺得大敗。后來宮弦為了找回場子,找了他的師弟師妹,以上古名曲《廣陵散》為賭注約我再次比斗,沒成想我在來此之前,被一個老對手暗算受傷,初時不以為意,沒想到‘天音劫律陣’竟能挑動內(nèi)息,加重內(nèi)傷發(fā)作,我分心壓制之下,神通大減,無法運使‘雷動萬物’反擊,只得以‘小雪初晴’之勢守御,斗到后來,已然勢成騎虎,欲罷不能,若沒有你相助,今日我即便不死,也得身受重傷!”說到這里她連連咳嗽,我忙說道:“楓姑娘先別說話,我只是不滿他們以多打少才出手相助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你目前的內(nèi)傷要怎么辦?”
楓晚林說道:“原本我打算用此溫泉來治愈內(nèi)傷,但是方才見你給我療傷之時,內(nèi)力至陽至剛,若你肯相助,那么我一個時辰內(nèi),定可內(nèi)傷痊愈,只是不知公子……”
我見她泫然欲泣,心中涌起一股英雄救美的念頭,忙道:“只要楓姑娘不嫌在下本領(lǐng)低微,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楓晚林眨眼一笑,道:“如此,那多謝公子了!”
我忽然想到運功療傷最忌干擾,必須找一處清靜之地,環(huán)顧四周,計較已定,見楓晚林無法動彈,忙道聲:“得罪了!”撕下兩塊衣襟,纏在手上,將楓晚林?jǐn)r腰抱起,只覺溫香軟玉在懷,一時竟有些意亂情迷,忽的一咬舌尖,心神劇斂,急忙施展輕功,登上臨仙亭頂層,把她放在一個蒲團(tuán)上,同時將古琴放在一邊,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緊上鎖。
準(zhǔn)備就緒之后,我盤膝而坐,與楓晚林雙掌相接,只聽她言道:“公子只需像方才那樣將內(nèi)力緩緩度入即可!”我點點頭,開始將涅陽真氣緩緩度入,初時我控制內(nèi)力小心翼翼地壓制她紊亂的真氣,生怕出了一絲紕漏,但到后來,真氣已然自成循環(huán),再也無需費神。
這般療傷一直持續(xù)了將近兩個時辰,方才功行圓滿,經(jīng)過這番療傷,我對于自身的內(nèi)力控制也有所提高,不禁覺得一舉兩得。
只見楓晚林臉上恢復(fù)了些許血色,如同添了一抹嫣紅,更是明艷動人。此時夕陽西下,我也沒有理由再跟這個絕世美女待在一起,而且我心中總是想起濯清,也不知她現(xiàn)在何方,楓晚林雖然容貌絕美,但在我心里,仍然留著濯清的影子,即使她騙了我,我也無法對她產(chǎn)生恨意。想到這里,我收起雜亂無章的思緒,說道:“楓姑娘既已無恙,在下就此別過!”
見我起身欲走,楓晚林訝道:“公子為何急著要走,別說還未報答公子救命之恩,就是方才公子所歌之曲,晚林也要再行請教!”
我心如死灰,痛不欲生,又不愿在這美女面前顯露出來,只得淡淡道:“救命之恩太過言重了,在下只是不忿那‘五音六律’以多欺少,故而路見不平,踏歌相助,楓姑娘姿容傾城,才華獨具,在下這點微末伎倆,實在不值一提?!闭f罷拱手抱拳,“在下還有些私事,不敢打擾,就此別過,山高水長,后會有期!”說完朝她一揖,便拂袖而去。
出門上馬,剛要離開,忽而回頭看看臨仙亭,想到不過短短數(shù)日,便已物是人非,心中惆悵難返,驀地記起靈隱寺內(nèi)還橫七豎八的倒著許多僧人,“五音六律”的陣法被我所破,他們惱怒之余不一定有閑心替眾僧解開禁制,雖說穴道被點十二個時辰內(nèi)自會解開,但萬一期間發(fā)生什么變故卻無人可以應(yīng)對,我心下不忍,忙縱馬直奔靈隱古寺。
到達(dá)寺廟山門,我功聚雙耳,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不由搖了搖頭,躍下馬背,步入古寺之中,但見一眾僧人癱倒在地,一動不動,我走到一名僧人面前,伸掌抵住他的“命門穴”,一股內(nèi)力緩緩?fù)溉耄芰鬟\轉(zhuǎn),但覺這僧人體內(nèi)經(jīng)脈運行通暢,不似被人點了穴道。我心生疑惑,接連換了幾個僧人,結(jié)果都是一樣,試探他們口鼻,呼吸倒還正常,一時有些束手無策,正在彷徨,身后忽的響起炸雷也似的一聲大吼,緊接著一股勁風(fēng)自后方襲來,我吃了一驚,轉(zhuǎn)身已然不及,危急關(guān)頭身子半轉(zhuǎn),一拳迭出,只覺對方勁力剛猛,不由一個倒縱,躍出兩丈開外,只見一個胖大和尚,豹頭環(huán)眼,正對我怒目而視。
我惱他背后偷襲,眉頭微皺,問道:“這位大師好沒道理,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偷襲在下?”
那和尚環(huán)眼一瞪,喝道:“你這狗賊害了闔寺上下,佛爺偷襲你又怎樣,就是打死你佛祖也不會怪罪!”說完縱身撲上,揮拳便打,我知他誤會我是點倒寺中僧人的兇手,縱然對方罵的粗俗陰狠,我也不愿跟人家起了沖突,只是以輕身功夫閃轉(zhuǎn)騰挪,并不與他正面交鋒,不料這和尚看似粗豪,拳法著實不弱,而且身法迅捷靈巧,我一招不甚,竟差點為之所傷,當(dāng)下展開“七禽逍遙游”的身法,趨退如風(fēng),來去自如,那和尚連出一十三拳,連我的邊衣角沒有摸著,我趁機退出數(shù)丈開外,抱拳拱手道:“大師休要動怒,在下并非傷人兇手,只是過來救人而已!”
那和尚冷笑道:“靈隱寺地處郊外,不靠官道,平時少有人來,你若不是兇手,怎會在此逗留,難道是來尋花問柳嗎?”
那和尚越說越離譜,我也有些動怒,道:“大師硬要冤枉好人,在下無話可說,倘若我是兇手,方才就不會對大師手下留情了!”
那和尚齜牙咧嘴,說道:“你這狗賊休要猖狂,且看佛爺手段!”說完自懷中掏出四個鋼箍,兩個夾在小腿處,另外兩個扣在手腕之上。
我見狀心里一驚,這分明是大相國寺的不傳之秘,“子午流注截血術(shù)”,鋼箍扣在手腳處,截血運行,蓄勁于內(nèi),可以短時間內(nèi)爆發(fā)出極強的戰(zhàn)斗力,那和尚雙手合十,喃喃道:“佛祖在上,弟子修為不足,須以禁法除魔衛(wèi)道!”說完猛吸一口長氣,體內(nèi)劈啪作響,手腳忽而腫脹一倍,拳頭變成紫黑色,看來甚是詭異。
我冷汗涔涔而下,沒想到這個莽和尚一言不合,就要拼命,待要解釋幾句,只見和尚大喝一聲,騰身躍起,凌空出拳,猶如猛虎出洞,直奔我面門,速度比剛才快了何止一倍,我反應(yīng)不及,倉促間只得提起雙掌,護(hù)在身前,“轟”地一聲,拳掌相交,我只覺和尚拳勁大的異乎尋常,震得胸口氣血翻涌,噔噔噔連退數(shù)步。
“狗賊莫走!”和尚喝道,“再接一拳!”第二拳橫掃而至,這次我有了準(zhǔn)備,涅陽神功運至十成,一招“成竹于胸”平平推出,不料那和尚拳勢忽變,如同靈蛇轉(zhuǎn)彎,倏地繞過我的雙掌,索幸我神遇為先,隨圓就方,及時運掌下?lián)?,“轟”地一聲,拳掌再交,我臨時變招,再輸一籌,只得向后疾退,退到一半忽而一個轉(zhuǎn)折,全力掠向門口。
只聽和尚大叫一聲:“哪里走!”片刻間便閃到我身前,呼呼兩拳,搗向我胸腹之間,我哈哈大笑:“你中計了!”左手發(fā)“翻云覆雨”,右手發(fā)“灰飛煙滅”,雙掌交錯,變作“風(fēng)平浪靜”,這“逆云三掌”我已駕輕就熟,此刻一氣使出,當(dāng)真行云流水,毫無滯澀,和尚不料我假意退走,實則誘敵深入,以逸待勞。
拳掌第三次相交,我全力而出大占上風(fēng),將和尚打的退出丈余,大大出了方才那口惡氣。那和尚還要再斗,忽聞一聲佛號傳來:“阿彌陀佛!”我心內(nèi)一緊,只覺來人內(nèi)力深厚,遠(yuǎn)在我之上,不由全神戒備,卻見那和尚聽聞佛號之后,便即站住不動,我忽生異感,抬頭望向門口,只見一個老僧,正緩步而入。
老僧須眉皆白,慈眉善目,進(jìn)門之后,望向此間情形,白眉一軒,再看到那個莽和尚,搖了搖頭,身形一動,我只覺眼前一花,那和尚手足的鋼箍便被老僧取下,我見那老僧身法快極,心中更是驚懼。
和尚雙手合十,道:“師父!”
老僧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戒嗔,你為何與人在此爭斗,還用上截血術(shù)與‘修羅金剛伏魔拳’!你難道不知這門禁功一出,便有死傷么?”
和尚道:“弟子不敢,只因這狗賊害了寺中上下人等,弟子斗他不過,不得已才用禁功,還望師父原宥?!?p> 老僧嘆了口氣:“戒嗔,你一向魯莽,為何不問緣由便動手?靈隱寺遭襲之時,寺中上下僧人并無察覺,有的在參禪,有的在灑掃,居然同時昏迷倒地,這位施主武功再高,也斷無可能以一人之力同時制住滿寺眾僧。因此,僧人很可能是中了幻術(shù)或者毒藥!”
戒嗔和尚連連點頭:“師父說的對,所以弟子才要將他拿下!”
老僧說道:“你為何還不明白,若這位施主真是兇手,以這神鬼莫測的毒術(shù)幻術(shù),你早就跟這寺里的眾僧一樣了,哪里還有余力在此施展禁功功?”
戒嗔和尚聞言不再說話,但望向我的目光中還有些怨憤之意。只聽他老僧轉(zhuǎn)向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來自相國寺,法號元凈,這是小徒戒嗔,貧僧相信靈隱寺之不幸非施主所為,但其中詳情如何,還望施主見告!”
我見終于來了個明白事理的,也松了口氣,聽到這老僧自報姓名,也是吃了一驚,元凈禪師乃是大相國寺三神僧之一,任羅漢堂首座,武功之高,聲望之隆,寺中上下也僅次于方丈元生大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