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傳說》第三十四章九識
渾渾噩噩之中,我只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玄妙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有,也好像什么都沒有,但是無法看,也無法聽,甚至無法觸摸,所有的東西,仿佛直接傳到了心里,難道,我死了嗎?可為什么我一點也不感到慌亂,悲傷,難過,而是有一種寧靜祥和的滿足感,驀地一個“人”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雖然我無法視物,但卻清楚的知道他的樣子,只“見”他通體閃著金光,身長九尺,相貌清秀,似是極為熟悉,卻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只“聽”他緩緩說道:“常人生有八識,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賴耶,但在極少數(shù)人中,會在八識之上誕生第九識,稱作阿摩羅識,也叫元神識,此乃人之本來,脫離六道輪回,到達真如自性之本,或謂之識神,或謂之靈魂,或曰道,或曰佛,化身為森羅萬象,卻又殊途同歸,生滅合一,動靜無礙,虛空實在,分別心而生分別識,生死于物應作如是觀,煉神返虛,醍醐灌頂,于大千世界仍持本來本心,九識不動,則心神不滅……”雖然有些深奧難懂,但卻隱隱約約有些道理與領(lǐng)悟,正要細細品味,突然金光大盛,遍布整個世界,那人一掌印來,我的意識與之遭遇,立時土崩瓦解,歸于混沌,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我牽著“拔韌”站在蒼云山腳下,望著峰巒簇峙,云霧繚繞的群山,心情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悲,驀地心里一陣刺痛,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長嘆一聲,思緒漸漸回到數(shù)日之前……
自從再次昏迷之后,不知過了多少時日,我終于醒轉(zhuǎn),緩緩睜開眼來,見到一張明艷無鑄的臉龐,我道:“晚……林?”
楓晚林道:“我在這,你終于醒了!”這時我才發(fā)覺自己身在一處房內(nèi),窗明幾凈,粉紅紗帳,房內(nèi)布滿淡淡幽香,我躺在榻上,蓋著一床綠色棉被,也是香氣撲鼻,明白這里是女子閨房,道:“這是你的閨房吧,真是唐突佳人了?”
晚林柔聲道:“不要想這些你現(xiàn)下覺得怎樣?”
我默查體內(nèi),發(fā)覺真氣緩緩流動于周身經(jīng)脈,雖然虛弱,但已恢復正常,絕無半分受損跡象,我試著活動了一下,居然可以坐起身來,只是頭腦一陣眩暈,晚林忙扶我躺下,道:“你昏迷了六天,沒吃東西,先躺一躺,我去給你盛碗粥喝?!闭f罷給我蓋好被子,出門而去,我仔細回想,當時自己身中段無涯全力一擊,就算有“封心蝕脈術(shù)”擋了一擋,但也只能保住心脈,臟腑與奇經(jīng)八脈都受到重創(chuàng),還記得我第一次醒來時知覺全無,內(nèi)力盡廢,不死已是萬幸,短短六七日又怎能功力盡復,絲毫無恙,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自納悶,卻聞一陣香氣撲鼻而入,晚林端著一碗粥走到我身邊,我才發(fā)覺肚子餓的咕嚕嚕直響,忙掙扎著坐起來,捧著碗就開始往嘴里灌,一連喝了五六碗才緩過勁來,當最后一碗下肚,我打了個飽嗝,抹抹嘴巴,道:“真是‘此粥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晚林嗔道:“你是吃飽喝足了,又來消遣我!”
我正色道:“我說的句句屬實,對了,你快給我詳細說說自我被段無涯打傷之后的事,那天我只聽到濯清沒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十玄宗一口咬定我是叛教弒師之徒,那個黃袍蒙面客又是何人,我的重傷又是如何治好的,封心蝕脈術(shù)解除了么?”
晚林將碗放好,笑道:“你一下問這許多,讓我如何答你,先說第一件事,我剛收到消息,柔濯清已被人救出,不幾日便能返回云浮山莊,這點你大可放心,等你痊愈,就可以去找她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想到這兩個女子都對我情深義重,自己內(nèi)心深處其實還盼望著一雙兩好,齊人之福。
見我不吱聲,晚林接著說道“至于十玄宗這一次出手,明顯是沖著你來,個中緣由,我思索了許久,恐怕還是跟你的‘星魂劍’有些關(guān)系?!?p> 我皺眉道:“星魂劍?”
晚林道:“星魂乃劍神佩劍,而你的劍術(shù)幾乎不輸秦羽飛盛年之時,十玄宗可能懼怕再出現(xiàn)一個當世劍神,對他們不利,所以先下手為強吧?!?p> 我疑惑道:“可是,十玄宗不是要改邪歸正了么?”
楓晚林搖搖頭:“我看不像,否則他們?yōu)楹我_陷于你?僅從這點來看這十玄宗行的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現(xiàn)在你連勝五大派掌門,已經(jīng)名揚天下,但是被十玄宗一鬧,導致毀譽參半,等你以后行走江湖,也要多加小心?!?p> 我笑道:“無妨,不是還有你在我身邊呢?”
晚林臉上一紅,道:“別耍貧嘴,還有,我參閱師父留下的《萬藥論典》,以千年人參與千年靈芝制成的‘靈參丹’為引,佐以三才針法才將你的內(nèi)傷治好,也算一些運氣吧?!?p> 我道:“楓神醫(yī)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看來只有以身相許了!”
晚林俏臉一紅,道:“去你的,再說我走了!”
我連忙捂住嘴,卻聽她長嘆一口氣,道:“如果我真的是神醫(yī),倒還好了,可是我用盡所有辦法,卻無法解除你的‘封心蝕脈術(shù)’,現(xiàn)在你的心脈中,又多了個‘絕心蠱’,我真想殺了那個龍儼禿驢!”
我一怔,道:“絕心蠱?那是什么東西!”
晚林道:“那是龍儼的‘三絕蠱’,名為絕天、絕地、絕心,其中天地二蠱已經(jīng)解除,只是絕心蠱還留在你的心脈中,無法取出,我反復診斷,發(fā)現(xiàn)此蠱雖然平常不會對你產(chǎn)生什么影響,但那日你突然無法動彈,恐怕跟這絕心蠱脫不了干系??墒俏摇谷皇裁匆沧霾涣恕?p> 我見晚林臉色愈來愈難看,忙握緊她雙手,道:“別這樣想,我受了如此重的傷,多虧了你才能撿回一條命,你也說了這‘絕心蠱’平常不會對我產(chǎn)生什么影響,說不定有它與‘封心蝕脈術(shù)’互相掣肘,反而對我有好處呢?”
晚林聞言點點頭,再不言語。
由于大病初愈,接下來這幾天我便安心在此靜養(yǎng),閑下來的時候便與晚林談論音樂之道,眨眼過了七天,這一日我與晚林吃過晚飯,晚林彈了一曲《水月洞天》,我聽得津津有味,一曲奏罷,我道:“聽完此曲,仿佛置身世外桃源,那種寧靜空靈,真讓人不舍得回來!”
晚林嘆了口氣,道:“若真有世外桃源,倒也好了。”
我覺得有些異樣,道:“你怎么了?”
晚林搖搖頭,道:“沒什么,湛存,你……能抱抱我嗎?”
我聞言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道:“???”
晚林噗嗤一笑,道:“瞧你這個傻樣子,不抱就算了。”說罷起身離去。我急忙站起身來,晚林已然出門。我一時有些懊悔,自己竟然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
這也成為了,我一生的遺憾。
當晚我做了個夢,與濯清和晚林在教堂里面舉行婚禮,忽的一個黑衣蒙面人沖了進來,一劍刺中我的心臟,我啊的一聲,坐起身來,心道怎么會做這種夢,看看外頭已經(jīng)日上三竿,伸了個懶腰,喊道:“晚——林,今天早上吃什么?”喊了半天沒有應答,我起身看到桌上放著晚林的“春雷琴”,旁邊是一個包袱,下邊壓著一張素箋,心里有些不安,忙走到桌前,將信箋打開,上面寫道:
這是最后一次叫你湛存了,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因為我是個不詳之人,跟你在一起只會連累了你,十玄宗的事就是個例子。昨晚我多想把自己交給你,可我不能,因為,因為我已非完璧之身。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謝謝你為我作的詞,譜的曲,我會將它們牢牢記在心里,我將“春雷琴”贈與濯清,只是自私的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哪怕你以后與濯清成親了,也不要忘了我,在你心里給我留一點小小的地方。不要試圖來找我,如果你來找我,那我只有自盡,這是我的宿命。另外,你的“封心蝕脈術(shù)”與“絕心蠱”未能解除,我將《萬藥論典》留給你,盼你日后能從中找到破解的辦法。你我生不逢時,有緣無分,去云浮山莊找濯清吧,她才是你良配。珍重,林。
我死死盯著這張信箋,無法相信這一切,過了半晌,頹然坐下,只覺三魂七魄正一絲一絲的自身體里抽離,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孩站在面前,我伸出雙手,卻什么也抓不到。
一連五天,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還是像往常一樣吃飯,喝水,睡覺,仿佛我這樣做了,晚林就會回來,直到第五天晚上,我站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才意識到,晚林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哭了,先是眼淚止不住的流下,然后干脆放聲大哭,直哭的昏天黑地,想到來到周烈國的遭遇,更是難以自已。驀地打了個激靈,想到了濯清,我已經(jīng)失去晚林,絕不能再失去濯清,我必須盡快趕去柔云世家,否則,薛素臨與柔象先又不知道會怎么對待她!
計較一定,我努力將悲傷壓下,收拾行李,柔云世家位于南水道蒼州府東蒼云山上,而我現(xiàn)在位于蘇杭道北邊的蘄州城,要想趕到蒼州府恐怕得有三日路程,我去街上買了些干糧,又買了份地圖,騎上拔韌,打馬出城。
出城上了大路,正要縱馬狂奔。拔韌忽的停滯不前,只在原地打轉(zhuǎn),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我拍拍它頭頸,瞬間感覺到一股驚天動地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如驚濤駭浪將我重重包圍,我大吃一驚,“三心玄同訣”自發(fā)自動,將這殺氣徐徐消融,饒是如此,我也驚出一身冷汗,究竟是誰能爆發(fā)出如此之強的殺氣,這氣勢竟與柔天成,段無涯相媲美,我只聽耳邊傳來一陣陰森森的聲音,“左轉(zhuǎn),兩百步!”乃是“凝音成線”之術(shù),我尋思怕就是那散發(fā)殺氣之人,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以我現(xiàn)下修為,縱使段無涯這等絕頂高手,要想殺我,怕也不太容易,只是希望“絕心蠱”不要半路插一腳就是了。心里一定,翻身下馬,拍拍拔韌,示意它先行離開。
我握緊星魂劍,大步流星,向左前行,走了二百余步。來到一條羊腸小道,周圍皆是農(nóng)地。我一抬眼,小路當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黑衣人,頭戴一個彌勒佛的面具,面具笑容可掬,愈發(fā)襯托的此人詭異絕倫,只聽此人道:“還算有點膽子!”正是方才傳音那人。
我冷冷道:“閣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行事鬼鬼祟祟,是何居心?”
那人道:“聽說你偷學了本教‘六相圓融劍’,自稱當世劍神,就連事法界與理法界堂主一起出手都沒將你拿下,本座頗為好奇,便過來見識見識?!?p> 我聽完戒心大起,道:“閣下是‘十玄宗’的什么人?”
那人道:“本座夜思寒,十玄宗主便是!”
我一時間怒從心頭起,道:“你們十玄宗好不要臉,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們,要如此誣陷于我!”
夜思寒道:“只怪你得了‘星魂劍’,又連敗諸派掌門,大出風頭,本教不能再任由新一代‘劍神’出世,說不得也只好對你用些手段了?!?p> 我聽他直承其事,不由一怔,道:“十玄宗赫赫威名,高手能人不計其數(shù),卻要使盡手段來誣陷我一個無名小卒,如此不要臉至極,真是佩服,佩服!”
夜思寒道:“你小小年紀,就能自創(chuàng)劍法,堪稱百年難遇的劍道天才,而且又機緣巧合得到星魂劍,更重要的是,你居然參透了《玄牝經(jīng)》,若放任自流,讓你會勘破‘道’的境界,成為另一個劍神,到時我十玄宗就會有天大的麻煩了。”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道:“你們十玄宗如何作為,關(guān)我屁事,就算我將來成了劍神,也沒義務去鏟除你們,何苦來為難于我?”
夜思寒嘿嘿冷笑:“你不懂,當你悟得‘道’之境界時,必定會是我教的絆腳石?!?p> 我心里有些迷惑,道:“道可道,非常道,此乃周天自然之理,更是宇宙的本源所在,道法自然而生萬物,要想悟道,談何容易,宗主未免也太高看了在下!”
夜思寒瞳孔一縮,道:“你竟然已經(jīng)悟到如此程度,倒教本座有些意外,如非答應別人饒你一命,今天本座非殺了你不可!”
我暗罵自己愚蠢,所以順理成章的脫口而出,沒想到在夜思寒聽來竟成了自悟的道理,真是百口莫辯。
只聽夜思寒道:“不過本座這‘阿摩羅心訣’源自人之第九識,是故又稱‘九識神功’,練成之后,直指本心,不在你‘三心玄同訣’之下,本座倒要看看,縱使你悟道成神,又能在本座手下走上幾招?”
我聽他居然知曉我練了“三心玄同訣”,心里一驚,尋思他是如何看出來的?又聽到“阿摩羅心訣”后不禁想起佛教的“九識學說”來,原來佛言凡人皆有六識,分別為“眼、耳、鼻、舌、身、意”,乃是代表了人的諸多感覺,但有些不平凡的人,便會在這六識之上,開發(fā)出第七識“末那識”與第八識“阿賴耶識”,譬如,我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想“我是誰,我來自何方?”便是“末那識”在作怪,一旦覺醒第八識,便可認清自我,將自身潛力盡數(shù)開發(fā),成為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就在這八識之上,距傳說還有第九識的存在,稱為“阿摩羅識”,又稱“清凈識”,乃天地人心之本來,能覺醒第九識者,無不是撼天動地的絕頂人物。聽夜思寒言道自己的武功名為“九識神功”,難道他竟覺醒了第九識不成?想到這里我冷汗涔涔而下,對上這等人物,若他真起了殺心,那我半分勝算也無。
我深吸一口氣,道:“那夜宗主意欲何為?”
夜思寒道:“本座來此,只是想與你做個交易。”
我道:“愿聞其詳!”
夜思寒道:“你若能接了本座三十六招‘六相圓融劍’,本座承諾‘十玄宗’不找你的麻煩,并且還你一個公道,澄清本教對你的誤會。但若接不了,本座也放你離開,并且依舊幫你洗脫罵名,但是,‘星魂劍’你必須交出來!”
我心道原來你的目的是‘星魂’,看來十玄宗對劍神佩劍如此忌憚,不由感嘆秦羽飛當年給十玄宗帶來多大的威懾力,轉(zhuǎn)念一想十玄宗若真的改過自新又何必如此,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十玄宗如此討好諸大門派,恐怕還是有所圖謀,不過這一切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只要他幫我洗脫嫌疑便可,當下道:“我此言當真?”
夜思寒道:“本座一言九鼎!”
我尋思半晌,也找不出別的辦法了,不管他是何目的,我也無法不答應,當下緩緩拔出星魂劍,橫于身前,道:“我權(quán)且信你一次,夜宗主,出招吧!”
夜思寒反手抽出一柄長劍,陽光下竟然泛著點點白光,他輕嘆道:“時隔數(shù)十年,月魄星魂再度交手,當真是物是人非!”
我心道這就是鴉九先生所鑄的三柄名劍中以鋒利著稱的月魄劍,想到昔年“劍神”秦羽飛以星魂劍大戰(zhàn)持有月魄劍的上一代十玄宗主夜寒空,并最終取勝,想到這里,“三心玄同訣”運轉(zhuǎn)開來,不由豪氣大增,先前那些懼怕盡數(shù)消失不見,笑道:“夜宗主不怕宿命么?”
夜思寒冷笑道:“宿命?本座最不信的就是這所謂命運,我命由我不由天!”說罷刷地刺出一劍,我一直遙遙鎖定他的氣機,滿擬在他出劍后便以“觀火劍意”反攻,不料此人居然倏忽之間神氣盡斂,瞬間脫出我的鎖定,不由暗道“九識神功”果然高明,只見這一劍渾然天成,毫無痕跡可尋,我仔細一看,才明白原來他于這一劍刺出后便不停變幻手腕及身法的動作,用來彌補自己的破綻,只是因為是極細微的變化,所以乍一看很難發(fā)現(xiàn),待我反應過來對方劍尖已至身前,急忙橫劍一封,雙劍相交,一股強勁絕倫的內(nèi)力自臉上傳來,我連退數(shù)步才將其化解,不待喘息夜思寒的第二劍已經(jīng)攻到,我忙展開“巧拙劍意”,星魂劍取法螺旋,展開“太極劍圈”以守代攻,夜思寒道:“來的好!”月魄劍綿綿圈轉(zhuǎn),劃出一道燦爛光華,直取我的左胸,我一望便知這一劍成圓攻來,籠罩了我半個身子,無論如何閃避,都不免與之遭遇,既無退路,內(nèi)心反倒一定,長劍一轉(zhuǎn),“太極螺旋刺”應手而發(fā),雙劍再交,我只覺對方勁力曲直不定,似剛且柔,無一而足,既無法卸力,也無法攻入對方陣勢,眼看對方勁力襲來,忙以“萬象縱橫”的身法避開,才將這一劍避開。
夜思寒見我退卻,卻不追擊,只是站在原地,我大口喘氣,尋思這才接了他兩招,卻比斗了兩百招還要累,而且完全落于下風,絲毫占不得半點優(yōu)勢,就像對方完全知道我的劍路一般,我道:“夜宗主的‘六相圓融劍’果真了得,不過我不信我的‘隨心所欲劍’全無用處,莫非宗主看過我出手?”
夜思寒冷笑道:“怎么?怕了?”
我心道方才我二人以圓對圓,按說我的螺旋刺是超出了“圓”的存在,無休無止,無窮無盡,不會輸給他才是,但為什么交手之時我會完全不敵呢?這里頭肯定有鬼。不過光這么想也無濟于事,還得試探一下,想到這里我長劍一圈,又是一招“太極螺旋刺”使出,夜思寒笑道:“又來嗎?”“月魄劍”再度成圓迎來,雙劍一交,我的長劍再度被帶偏,無法可施,只得再次退出。這一次我隱有所悟,自己不是輸在招式,而是輸在用勁變化上,至于對方如何變化,卻還是不甚明了,我索性第三次以“螺旋刺”刺向夜思寒,夜思寒道:“再來多少都是一樣!”手腕一翻,長劍化圓攻來,兩柄寶劍第三次相交,只覺對方的直曲勁力如潮涌來,自身內(nèi)力竟無絲毫抵抗,瞬間土崩瓦解,但我于這一剎那終于明白了“六相圓融劍”的原理變化,心中不勝欣慰,正要向后退卻,卻聽夜思寒道:“還想再退么?”月魄劍陡然暴伸,竟欲將我攔下!危急關(guān)頭我長劍一卷,自“巧拙劍意”倏而化作“天風劍意”的“風巽式”,劍走輕靈,刺他“肩井穴”,同時帶上了“觀火劍意”的心法,兩大劍意齊出,縱使夜思寒也能,也得回劍抵擋,我乘他變招空隙急忙掠出數(shù)丈,道:“夜宗主的‘六相圓融劍’取法佛家真理,其實佛道兩派,本質(zhì)上都是殊途同歸,夜宗主的劍招乃是表象,所謂‘六相圓融無礙’是指你的用勁變化吧!”
夜思寒道:“就算你能看破又能怎樣?不過眼高手低,紙上談兵而已。雖然你能創(chuàng)出意在劍先這等劍法,洞若觀火,似虛若實,天風相間,大巧藏拙,海納百川,五大劍意交相呼應,著實令人頭疼,若十幾年之后,或可與本座一較長短,但現(xiàn)下你功力太淺,即使能贏了諸派掌門,怕是事先做過功課吧!”
我聞言大驚,這夜思寒好似我肚里蛔蟲一般,不但知曉我練了“三心玄同訣”,而且就連我的“隨心所欲”五大劍意清楚明白,他一定見過我在段家的出手,只是他是誰呢?
想到這里我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將心神盡數(shù)用于當下,我雖明白他的運勁手法,但一時間全無破解之道,此人武功已到了煉髓通玄的入微境界,雖說他答應不殺我,但是刀劍無眼,如果一個不留神,自己很有可能死在他的劍下。想到這里,我道:“夜宗主,在下明白目前還不是你的對手,并非劍術(shù)不濟,而是內(nèi)力不足,隨心所欲劍的許多變化施展不出,若有一天在下有幸能臻至宗主一般的內(nèi)力境界,或可稍有勝算,但眼前,在下只能逃命了?!币顾己湫Φ?“哦?難道你不想平反了?”
我道:“夜宗主一言九鼎,答應了不論勝負都要為小子平反,以宗主這種身份能說出如此話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不得不為我平反。既然如此在下何必逗留,而且退一步講,如果夜宗主連三十六劍都未出盡便讓在下逃脫,那么輸贏不問自知!”
夜思寒道:“有趣有趣,本座才出了‘總相’三劍,便逼得你使勁渾身解數(shù),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從本座手中逃出去!”手腕一動,“月魄劍”橫空刺出,忽然散成一片劍光,自四面八方盡數(shù)朝我襲來!
當我明白了夜思寒的運勁手法后,這一瞬間竟產(chǎn)生了一種玄妙之極的感覺,這漫天的劍光再也不是無跡可尋,我終于達到了“以神遇而不以目視”的境界,勉強掌握他的氣機!
劍光嚯嚯如同天雷霹靂,轉(zhuǎn)瞬已至身前,我信心滿滿,長劍上挑,如走龍蛇,竟然穿透萬千劍光,直刺夜思寒丹田!
夜思寒“咦”了一聲,劍光化為一柄長劍,當頭直砍,竟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但我已于同時身子微向右側(cè),他這一劍最多砍下我的左臂,而我這一劍卻能要了他的性命,高手相交,勝負只在毫厘之間,夜思寒果然收劍變招,我一旦得勢,便即搶攻,刷刷刷連刺三劍,全是“觀火劍意”的招數(shù),到第三劍時已與他平分秋色!夜思寒不慌不忙,“月魄劍”縱橫刺削,于陽光下泛起點點白光,竟讓人生出恍惚之感,轉(zhuǎn)眼間再度將我壓制住,我明白現(xiàn)下要勝他難比登天,但也要撐住一時,好思索逃生之道,忙展開“海川劍意”,劍勢恍若移山填海,氣象萬千,以夜思寒之能,一時間也難以取勝,只聽他緩緩道:“納百川于滄海,果然好大氣魄,但你內(nèi)力太淺,如果這就是你的絕招,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說完平平刺出一劍,這一劍原也尋常,而且刺的極緩,但不知怎地我卻感覺有股極其危險的氣息憑空顯現(xiàn),而且隨著對方長劍一寸寸遞出,那股危險的感覺愈來愈強烈,奇怪的是,我卻不敢有任何動作,仿佛稍微動彈便會被這長劍狠狠刺中。略一思索便明白是由于對方的氣勢太強,勁力籠罩四面八方,如汪洋大海將我包裹其中,一旦我有任何動作,必將引起數(shù)十倍的力道的反彈攻擊。這當真是“一力降十會”,如果我的內(nèi)力與他相當,運使五大劍意任意一路都能突破這個困局,可眼下,就只能甘愿就縛,可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我心中卻突然浮現(xiàn)出四個字。
大象無形。
腦袋中一陣眩暈,似是記起什么東西,卻又不甚了然,手中“星魂劍”突然抖動起來,我只覺有種極其玄妙的感覺出現(xiàn)在腦海,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我顧不得其他,急忙順勢而為,長劍徒然反轉(zhuǎn),朝斜上方運勁一旋,夜思寒“咦”了一聲,似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這看似毫不相干的一劍竟逼得他改變了出劍方向,我急忙抓住這絲來之不易的空隙拼命往右一側(cè),“月魄劍”擦著我的左臂而過,帶起一絲血花,同時劍上附著的勁氣侵入,將我左臂震得一片麻木,但心里卻慶幸自己躲開了這致命一擊,夜思寒長劍刺空,我借著這股感覺逆勢而上,朝夜思寒連攻八劍,每一劍都玄妙無方,似乎包含了天地萬物的至理,連我自己都無法琢磨,就像是冥冥之中有劍仙借我之手施展仙術(shù)一般,可夜思寒畢竟為十玄宗主,劍術(shù)造詣已不在柔淵宗之下,見狀長劍一抖,畫出一個大圓,同時手腕不停抖動變招,竟將我這八劍一氣接下!此時我那玄妙的感覺已經(jīng)漸漸消失不見,經(jīng)脈中的真氣也隱隱有紊亂的跡象,明白再不想辦法脫身很有可能命喪于此,當下將牙一咬,長劍疾刺而出,與夜思寒的月魄劍擊在一處,一股絕大力道再次洶涌而來,我抵受不住,瞬間受了內(nèi)傷,但正好借著這股力道倒退而出,瞬間滑出十余丈,夜思寒道:“哪里走!”起身來追,我一邊全力施展輕功逃脫,一邊長劍朝地下連連劈砍,激起一片塵土,眼見夜思寒快要追上,便將星魂劍往腰間一插,扯下外袍,運足內(nèi)力朝相反方向扔出,然后全力運轉(zhuǎn)“所欲凌云”的輕功,身子輕飄飄毫不著力,攀上旁邊一顆參天大樹,同時朝四面八方射出一大片銅錢,弄出許多聲響。待得攀上樹頂,身子一縮,將氣息盡數(shù)斂于體內(nèi),如同一節(jié)枯木。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我悄悄探出身子,看看樹下四周,確定再無半個人影,才松了口氣,尋處較為平坦的粗壯枝干盤腿坐下,開始運氣療傷,左臂的劍傷倒不是很深,已經(jīng)止血,只是整條胳膊依舊麻木不堪,無法動彈,不禁佩服夜思寒內(nèi)力深厚,只是被他長劍掃了一下便弄成這樣,看來我劍法雖精,功力畢竟不足,一旦遇上劍術(shù)相當?shù)膶κ?,只能比拼?nèi)力,問題是我體內(nèi)的“封心蝕脈術(shù)”還未解除,現(xiàn)下又添了個“絕心蠱”,與人比武還得計算時間,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練成絕頂內(nèi)功。不過轉(zhuǎn)眼一想自己能練成這武林從未有人練成的“三心玄同大法”,更創(chuàng)出“隨心所欲劍”這等絕世劍法,在劍術(shù)上擊敗諸派掌門,而且從十玄宗主這等絕頂高手手中逃得性命,也已經(jīng)很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