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備胎的自我修養(yǎng)
一小時后。
袁月苓的身邊，坐著那個之前坐在窗口位置守著筆記本電腦玩手機(jī)的白衣服女孩，她是袁月苓的室友兼閨蜜，何思蓉。
何思蓉這時已經(jīng)摘掉了用來掩人耳目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了茶色的卷發(fā)和肉肉的臉蛋。
“月苓姐，你說的那個，真的有感覺？我都拍下來了，沒看出啥??？”
“我也希望是幻覺啊，可是，他燙到手，我能感覺到；他喝東西燙到嘴，我也會痛；我拍到他受傷的肩膀，我自己肩膀差點又脫臼了。我去洗手間的時候他一驚一乍你不是拍下來了嗎？那是我在洗手間用針扎了一下大腿，錯不了。”
“你還真下得去手啊......那會不會就是他搞的鬼？這家伙這兩年凈給你作妖了?！?p> “我看這傻瓜不但不知道，甚至連一點察覺都沒有，遲鈍的要命?！?p> “你怎么這么確定？”
“如果是他搞鬼，他在我面前要么隱瞞咬牙忍，要么挑明提條件逼我就范，可是他兩樣都沒做?！?p> “你沒告訴他吧？”
“我哪敢啊，讓他知道了，還不得現(xiàn)在就刀架自己脖子上逼我偷戶口本跟他領(lǐng)證去，我太知道這個人了?！?p> “那你們這聊這么久說什么了？”
“先穩(wěn)著他唄，他跟我說什么想做朋友而已，我同意了，現(xiàn)在這樣報警都沒用了，咱們再另想辦法。我還暗示他好好生活好好表現(xiàn)，還有可能進(jìn)一步發(fā)展。”
“??？那杜鵬飛怎么辦？你要拒絕他了嗎？”
“涼拌唄?！痹萝弑ё×俗约旱念^：“這件事情不解決，我怎么跟別人處對象??？”
“也是。不過你這樣吊著兩個人，好似一壺好茶?！焙嗡既匦Φ?。
“去你的吧?！痹萝呶匕T了癟嘴：“我現(xiàn)在能怎么辦啊，不都是被逼的嗎？”
“找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和杜鵬飛說清楚吧?！?p> “行的?！痹萝邞n郁地捧住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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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嵩當(dāng)然不知道以上的這一切。最初，因為太過突然和不真實，他感到很麻木。
等到麻木期過后，他快樂地好像一只猴子。
“是的我看到到處是陽光，快樂在城市上空飄揚(yáng)，新世界來得像夢一樣，讓我暖洋洋……”
水霧蒸騰的浴室里，周嵩享用著包場服務(wù)，一邊沖澡一邊跳舞。
悲劇驟然襲來，歌聲夏然而至。
“哎——西!”
他跳開噴頭的范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用手去試探水溫。
開，關(guān)，開，關(guān)，開，關(guān)。
三分鐘后，水依然是冰涼的。
他抱著衣服和塑料盆沖上樓，一腳踹開寢室的門，陽光直射過來，使他本能地抬手擋住眼睛。
“這么高興啊，我怎么覺著你唱歌比以前好聽啊?！笨諝庵袕浡还膳Ｓ拖銡猓姶艩t上的小火鍋正咕嘟咕嘟冒著泡。
看著周嵩困惑的樣子，胖哥攤開手：“整棟樓都能聽見?！?p> 周嵩哆哆嗦嗦地穿著衣服：“你瘋了吧，違規(guī)使用電器，要是給李阿姨抓到——給我把窗關(guān)上！”
“不用李阿姨，你就能抓我，生活部大干事。”胖哥一抬腳合上的陽臺的玻璃門：“你最近可不對勁啊，大中午洗澡，這也是書里教你的？”
胖哥指了指周嵩桌上的那兩本《指男針》和《謎男方法》。
“什么呀？那是唐小潔送我的，還沒來得及看呢?！敝茚源┖靡路?，毫不客氣地拉過椅子：“味兒還挺正的，蒜泥呢？”
“袋子里呢?！迸指缗伺欤骸安皇俏艺f，至于這么高興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袁月苓答應(yīng)跟你好了呢?！?p> 周嵩笑嘻嘻地在塑料碗里依次加入香油、蔥花和耗油：“從朋友做起嘛。你看她這兩年可是話都不和我說一句的啊，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求你了，我叫你哥?！迸指缒闷鹗謾C(jī)劃拉著：“給你轉(zhuǎn)二十塊錢，別舔了?！?p> 周嵩往胖哥杯里倒二鍋頭，不說話了。
嘴里嚼著肉，心里琢磨著事，袁月苓這毫無征兆地主動約自己，提出同意做朋友，這事兒確實有些蹊蹺，想了好幾天了，卻尋不到眉目。
三杯酒下肚，胖哥道：“咱哥倆這飯啊，也是吃一頓少一頓，過陣子我找到實習(xí)沒準(zhǔn)就要搬出去了，到時候這寢室，你就一個人可勁造吧?！?p> 周嵩抬起頭來，舉起酒杯：“胖哥，我……”話說了一半，眼神越過胖哥的肩膀看去，又不對勁了起來。
胖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欣長優(yōu)雅的男生手里提著酒顧自走了進(jìn)來。他擁有仿佛精雕細(xì)琢般的臉龐，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櫻花般的唇色，嘴唇的弧角相當(dāng)完美，似乎隨時都帶著笑容。這種微笑，似乎能讓陽光猛地從云層里撥開陰暗，一下子就照射進(jìn)來，溫和而又自若。
“唉喲，這不是咱們院的院草嗎？”胖哥一拍大腿：“哪陣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說著便站起來給來者找板凳，一面偷眼觀察周嵩的表情。
“說笑了，什么院草不院草的?！?p> 周嵩冷著臉，沒有說話，又燙了一只皮皮蝦。
板凳找著了，那“院草”謙和地坐下，擰開自己帶來的那瓶酒，給周嵩滿上：“嵩哥，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
“別介，王智，當(dāng)不起。”周嵩抬了抬眼皮。
“怪我不好，那時候老擠兌你?！蓖踔菦]有計較周嵩的態(tài)度：“因為喜歡袁月苓，看你老纏著人家，我就不是太看得慣。”一面說著，一面瞥向一張堆滿雜物的床。
“沒事兒，你搬出去了，我和胖哥還多一張床放東西?！敝茚孕α诵?。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都過去了，”胖哥打著圓場：“哥幾個走一個，都在酒里了。”
“是啊，都過去了?！蓖踔菄@道：“我那時真以為，她拒絕我是因為想專心學(xué)習(xí)。結(jié)果呢？跟杜鵬飛跑了。想到咱倆還為她鬧過矛盾，真是不值當(dāng)?！?p> 周嵩反駁道：“那是謠言，袁月苓根本沒答應(yīng)杜鵬飛?！?p> “你就繼續(xù)把頭埋在沙子里吧?！蓖踔浅靶φf。
“……”
“圍城……看過吧？”酒過三巡，王智大著舌頭說：“方鴻漸和趙辛楣就是這么成為朋友的，他們說，這叫，叫，同情兄……”
“同道中人吧？”胖哥說。
見二人犀利的目光一起射向他，胖哥咂了咂舌：“好像也不對，你倆也沒，沒……”
周嵩剛要說話，手機(jī)振動了起來，胖哥眼瞥見屏幕上“月苓”兩個字，按住了周嵩的手：“等?！?p> 王智詫異地看看胖哥，又看看周嵩。
“干嘛呢？”周嵩一會兒看看屏幕，一會兒看看胖哥，眼神中有些焦急。手機(jī)振了五下后，胖哥伸手按下了免提鍵。
周嵩大驚，伸手就要關(guān)免提，卻被胖哥死死摁住了。
“喂？聽得到嗎？說話?！痹萝咔辶饲迳ぷ?。
“聽，聽得到呢?！?p> “你……在干嘛呢？怎么這么久才接我電話？”袁月苓遲疑地問道。
“沒干嘛呀，跟胖哥他們一起吃火鍋呢?！?p> “哦~~~辣的呀？”
“月苓，你喝酒了？”周嵩覺得袁月苓的聲音聽著有些微醺。
“沒呢，我從來不喝酒?！痹萝叩恼Z氣就好像在說“我沒醉，我還能喝?！?p> 王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火鍋可能確實是太辣了，他想。
袁月苓話鋒一轉(zhuǎn)，語氣神秘兮兮起來：“你昨天晚上……洗澡沒？”
“噗——”胖哥把嘴里的酒噴了出去。
“什么聲音？”袁月苓道：“你開的是免提？”
“沒有沒有！”周嵩慌忙道：“我自己喝水嗆到了?！?p> “騙人，你才沒有。”袁月苓冷冷地說。
“不是，我……”周嵩有些哭笑不得。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啊，昨天晚上洗澡了，今天中午也洗了，晚上過十一點熄燈就睡覺。”周嵩試著轉(zhuǎn)移話題：“表現(xiàn)還不錯吧？”
“還不錯，送你一朵小紅花。”袁月苓道。周嵩余光瞥見王智的臉都綠了，不禁有些為他心疼……才怪。
“我跟你說啊，你以后盡量少吃點辣的東西，特別是這種重辣的東西，對身體不好?！痹萝哒f。
周嵩有些猶疑，不讓他吃辣的，人生豈不是缺少了一半樂趣。
“這個……”
“你聽我的，你要是臉上長痘痘了呢，就不好看了?！痹萝哐普T。
“……哦，哦?！?p> 王智終于意識到小丑只有他自己，用口型比了一個“你們聊”，躡手躡腳地向外走去，胖哥伸手想拉他，沒拉住。
“還有，酒也少喝，最好不喝?！痹萝哒f：“酒這東西呀，誤事兒，而且還會影響男生的，男生的……”她說不下去了。
王智走到門口，絕望地回了一下頭，義無反顧地離開了。
“知道了知道了，”周嵩說：“我先不跟你說了啊，鍋底都要燒干了?！?p> “行，聽話啊，明晚見?！痹萝邟鞌嗔穗娫挕?p> 周嵩拿著手機(jī)，好像還舍不得放下：“胖哥，我這態(tài)度您可還滿意？”
胖哥道：“還行吧，算有進(jìn)步。你倆明晚又有約？”
周嵩撓撓頭：“想什么呢，明晚學(xué)生會年終總結(jié)大會。”想到學(xué)生會，周嵩的肩膀又有點隱隱作痛。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胖哥一拍腦袋：“畢竟革命就是請客吃飯?！?p> “吃你妹啊，是開會。”
“沒飯吃的會可真沒意思。”
“胖哥，你說，她會不會，”周嵩一臉幸福地憧憬道：“真的在把我當(dāng)后備男友培養(yǎng)了呀？”
胖哥用深邃的眼神鄙視了周嵩七秒鐘，站起身來：“被人當(dāng)備胎還這么開心的，老子真的是第一次見到。你下午去上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