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與恐懼
“你這話說的，我可從來沒有真的強迫過她啊?！甭犛襞瓮f袁月苓不是自愿和自己在一起，周嵩有些激動，幾乎要站起來搶白。
郁盼望露出一抹，帶著譏諷的似笑非笑，隨后請周嵩把他們倆在醫(yī)院確定關系的故事，詳細說了一遍。
“所以，這僅僅是場交易。”等周嵩講完，郁盼望一字一句地評論道。
“什么就交易??？禮貌和風度呢？”
“交易也沒什么不好，不過是契約罷了。不過，真正的圣潔婚姻，應該要升級為一個盟約。“
“盟約？”周嵩已經(jīng)習慣了少女口中總是蹦出來的，一些意義不明的話。
“比如，天主與人立的舊約和新約……”郁盼望解釋道。
周嵩趁自己眨眼睛的功夫翻了個白眼，見郁盼望不說話了，趕緊說：“不好意思，你繼續(xù)。”
郁盼望面露不悅，交換了一下翹著的左右腿：“我那句話的意思是，如果她對你沒有真感情，那這種故意刺激她的方式就變成小丑了。這件事你瞞著小潔姐，我能理解，而你應該想到才是?！?p> “不過效果其實看起來還可以？也許不是毫無感情?！?p> “男人真是會自己騙自己啊，不過是歪打正著罷了?！庇襞瓮吡艘幌拢骸澳阕约憾颊f了，看起來，看起來不錯，不一定真的不錯。”
“……”
“我現(xiàn)在最想確定的一件事是，”郁盼望露出貓逗老鼠的表情，饒有興味地將身子往前傾：“你真的希望解決這個問題嗎？”
“什么意思？”
“想想看，如果現(xiàn)在你們之間的這種奇妙聯(lián)系沒有了，她還會是你的女朋友么？她還會跟你做朋友么？”
“……嗯?！敝茚詮谋乔焕锇l(fā)出一陣含混不清的聲音。
“當然，對她本人來說，擺脫這種奇怪的束縛無疑是好事一樁?！?p> “當然，中這種詛咒總不是什么好事……”周嵩干巴巴地附和道。
“看，連你都管這個叫詛咒了。那么，你怎么選？”郁盼望伸出左手的食指，舉在周嵩面前：“是希望心上人幸福......”
又伸出右手食指：“還是服從占有她的欲望......”
“……我……”
“想好了再說，對我撒謊是沒有用的?！庇襞瓮Σ[瞇地說。
你是魔鬼吧！一定是的吧！
“我怎么想重要嗎？”周嵩挪開眼睛，也避開了這個問題：“難道我說，我不希望解除共生，你就會放棄介入此事嗎？”
“我不會，我并不為你個人服務?！庇襞瓮姓J道：“不過，你已經(jīng)給我答案了?！?p> “我不是圣人?！敝茚杂行┥鷼猓骸安灰褠矍榘胃呋?，在這里做道德綁架?！?p> 郁盼望表示同意：“是的，愛和愛情其實是差得很遠的，不應該拔高愛情?！?p> “你……小小年紀，懂什么愛情嗎？”
郁盼望“嗤”了一聲：“……比你懂?！?p> 周嵩嘻嘻笑道：“我跟你說，胖哥人真的很不錯……”
“不要再亂拉郎配了?！庇襞瓮溃骸澳愦_定袁月苓在學校里嗎？”
“在啊，她這種學習狂還能去哪?！敝茚阅贸鍪謾C，給郁盼望看“曉恩愛”APP上的實時定位，一下子愣住了。
“她就在這附近？”周嵩結結巴巴地說。
“你不在學校了，她也不在學校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庇襞瓮f：“餐廳離你們學校大約10公里，你們有測試過距離極限是多少嗎？”
“距離？極限？”周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沒想過么？只要是羈絆或聯(lián)系，普遍都會受到空間距離的影響，就算是無法理解的現(xiàn)象，也很少例外。”郁盼望奇怪道。
“我上哪知道去！……”一道閃電從周嵩的腦中劈過，袁月苓的兩次忽然病危，以及她后來的所作所為，一下子貫通，全都有了答案：“??！難怪！她又在騙我！她又在騙我！可是……不對?。 ?p> 周嵩和郁盼望說了一通，郁盼望怔住了：“單方面？怎么可能？她病倒的時候，你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周嵩努力回憶道：“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難怪她要瞞著你?！庇襞瓮c點頭道：“她認為，一旦你知道了，一定會以此要挾她就范。她還有僥幸心理?！?p> “我有什么好要挾她的？”周嵩話剛問出口，自己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距離拉開太遠，月苓就會死，而自己什么事都沒有，這意味著，自己隨時可以置她于死地，而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這種恐怖的主宰能力，袁月苓當然不敢讓他知道。
“可是，”周嵩惱道：“我傷害誰也不會傷害她的，她怎么可以把我想得這么壞？”
郁盼望聳聳肩：“別問我，我和你倆都不熟?！?p> 周嵩的心情過于震驚，以至于說不出話來。
郁盼望慢悠悠道：“我如果是你，就會繼續(xù)假裝不知道?！?p> “為什么？”
“天主造人的時候，給了人自由意志，讓人可以自己選擇服從還是違抗，愛他還是恨他，行善或是作惡，你覺得是為什么？”
周嵩很討厭講話不直接，繞來繞去，講比喻的啟發(fā)式教學，卻也只能由著她：“因為……造一群提線木偶，一點也不好玩？”
郁盼望不置可否，只是說道：“恐懼永遠無法結出愛情之花，只能釀出名為馴服的苦酒。就看你要的是一個愛人，還是一個……你說的提線木偶了。”
周嵩素來自詡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此刻，他很有對這小神棍反唇相譏的沖動。
他想問問她，為什么她的神明可以隨時取她性命，她卻不懼反愛。
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語言，汽車便緩緩停了下來，司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小姐，到了?！?p> 郁盼望欠身為周嵩拉開了車門：“我看人很準的，你的本性并不壞。能領會的，就領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