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午夜驚魂
病房衛(wèi)生間的角落里,有一個小蓮蓬頭,有熱水,設(shè)計上可以進(jìn)行簡單的沐浴。
一般人都不愛用,畢竟普通病房的私密性是非常差的,不過眼下運(yùn)氣好,這間雙人病房只有袁月苓他們一家入住,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了。
聽著身后浴簾拉上的聲音,周嵩像個門神一樣守在那里。
“你不許偷看?!彼齽倓偸沁@么說的吧?
人類這種動物,就是這么賤——你不說也就罷,一旦說了“不許”“不要”,反而就勾起抑制不住的沖動來。
伊甸園里,偷吃分辨善惡樹上果實的Eva;
打開魔盒的潘多拉;
逃離索多瑪?shù)臅r候,因為回頭看而被變成鹽柱的女人;
還有一千零一夜中,忍了幾十年,最終還是作死去打開那扇被禁止的門的家伙……
莫不如是。
身后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我們來運(yùn)用男性的高級理性思維冷靜分析一下,如果偷看,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最壞的結(jié)果是什么?
袁月苓會生氣嗎?會的。
會生氣很久嗎?應(yīng)該……不至于。
會和我分手嗎?絕對不可能。
會永久降低好感值上限嗎?不好說。
那么,承擔(dān)這些風(fēng)險,好處是什么?
大飽眼福倒是其次,主要是兩個人的關(guān)系在客觀上會更上一層樓吧?
“周嵩同學(xué)?!痹萝叩那逡舸驍嗔酥茚缘男【啪牛骸靶湃尉拖褚粡埣?,一旦皺了,就算重新?lián)崞健?p> 媽了個雞,這共生的效果已經(jīng)強(qiáng)到可以當(dāng)面讀心了嗎?不至于吧。
那我怎么讀不到她的心?
“話說……”周嵩大聲說著,想要掩飾內(nèi)心的尷尬:“水……有點燙啊?!?p> “不會啊,我平時都是這個溫度,從來也沒聽你說過?!痹萝哙止局?,把龍頭朝右撥了一公分。
“又有點涼了。”周嵩點評道。
袁月苓沒有說話,重新調(diào)試著水溫。
周嵩停止了找茬水溫,聽著身后少女打沐浴乳的聲音,換了一個方向。
“左邊,左邊,癢。不對,右邊,對,再下面點?!敝茚蚤]上眼睛,努力地在全身上下捕捉著少女指尖滑過的細(xì)膩觸感。
“哎,對了!就是這!”周嵩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再用點力!”
“你給我適可而止好吧!”袁月苓惱了:“再吵就滾出去!”
嘻嘻哈哈間,袁月苓洗完了澡,換上病號服出來,又把周嵩趕了進(jìn)去。
二人都洗漱完畢,袁月苓應(yīng)周嵩的要求,陪他看了一集奧特曼。
“闇が怖くてどうするアイツが怖くてどうする
害怕黑暗該如何是好,害怕那家伙該如何是好
足踏みしてるだけじゃ進(jìn)まない
不踏出這一步就永遠(yuǎn)無法前進(jìn)
男なら誰かのために強(qiáng)くなれ
既然是男子漢,就該為了誰變得更堅強(qiáng)
歯を食いしばって思いっきり守り抜け
咬緊牙關(guān),堅守到底
転んでもいいよまた立ち上がればいい
倒下了也沒關(guān)系,再站起來就可以了
ただそれだけできれば英雄さ
只要能做到這點就是英雄啊”
“這皮套人,真的就那么好看嗎?”袁月苓打了個哈欠:“狗子,不早了,咱們睡吧?!?p> “好。”周嵩說。
“您能不能先下去嘿?”袁月苓推了一把身邊的周嵩。
“不是,”周嵩訕訕道:“我剛才坐在床邊上,看你的手機(jī)屏幕,脖子都要斷了?!?p> “那你現(xiàn)在可以下去了?!痹萝哂瞩吡怂籮io:“這是醫(yī)院?!?p> “不嘛不嘛。”周嵩伸手把袁月苓摟在懷里。
兩個人就這么擠在狹小的單人病床上,為了不從床上掉下去,袁月苓也沒辦法太靠邊。
袁月苓皺了皺眉頭,沒再堅持:“去把燈關(guān)一下。”
黑暗中,周嵩聽著月苓平穩(wěn)的呼吸聲,感受著她胸腔的起伏。
“老實點兒啊,不然我就叫護(hù)士長了。”袁月苓忽然威脅道。
“我可老實了?!敝茚詿o辜臉。
“你老實什么老實?”袁月苓打了他一下。
“不是,內(nèi)個東西我控制不了啊。”
袁月苓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小蓉有沒有做安全措施。我那藥還剩一點……”
“媽富隆頂屁用,這種情況只能吃毓婷?!?p> “你很會??!”
“呃……”
“狗子,明天咱們出院吧。”
“此間樂,不思蜀也。我感覺每次你住院的時候,咱倆感情都處得特別好?!?p> “別神經(jīng)了,功課拉下那么多,明天學(xué)生會的會還挺重要的……”
“學(xué)生會的事,你遙控我就行了?!敝茚耘闹萝叩亩瞧ふf:“盼望交代過了,我得24小時守著你,你回宿舍了,我可信不過那幾個婆娘?!?p> “那還在醫(yī)院住到過年那?”袁月苓反駁道:“總要回宿舍的?!?p> “月苓,說真的?!敝茚栽囂降溃骸拔覀冊趯W(xué)校外面找個房子住吧。有這么幾個好處——”
“嗯,小伙兒挺會啊。為了24小時照顧我,是不是?”袁月苓嘲笑道:“借題發(fā)揮,借機(jī)上位?我跟你說,你趁早死了這條心?!?p> “不是,一塊兒住也不是為了那個啊。咱倆可以分被子,不,分床,我睡沙發(fā)就行……”
“你現(xiàn)在給我去睡另一張床,我就阿彌陀佛了?!?p> “不是……”
“別不是,你那點小心思,別拿我當(dāng)傻子。結(jié)婚以前,你別想動歪腦筋?!痹萝邤蒯斀罔F地說。
“不是,你剛才不是自己還說‘不說到結(jié)婚,起碼得跟值得的人吧’……我不是值得的人么?”
“……”
“那月苓,你想跟我結(jié)婚嗎?”
“……”
“月苓?”
“ZZZZZZzzzzzz……”
真的假的?這么快?剛還不在說話嗎?
袁月苓背對周嵩睡著,周嵩從后面抱著她,也漸漸睡了過去……
數(shù)小時后,周嵩從睡夢中驚醒。
空氣中有一股燒糊的氣味。
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月苓?”他疑惑地在房間里掃視。
然后,他就看到袁月苓,面目猙獰,四肢扭曲地,側(cè)臥在冰冷的地面上。
“完了完了完了……”周嵩慌忙下床,伸手去摸裝圣水的瓶子,那瓶子里卻連一滴水也沒有了。
墻上的掛鐘,時間正準(zhǔn)確無誤地指向3:00.
下午掛在床頭的十字架,此時正倒掛著。
“Pater noster, qui es in caelis,sanctificetur nomen tuum;adveniat regnum tuum;fiat voluntas tua,sicut in caelo, et in terra.”周嵩結(jié)結(jié)巴巴地念著,摸到自己的外褲,從褲兜里拿出那串念珠,跪在袁月苓的身體邊上,將念珠上的十字架垂到她的臉上。
他驚恐地看到,那枚小十字架,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彎曲。
“Ave Maria, gratia plena,Dominus tecum,benedicta tu in mulieribus,et benedictus fructus ventris tui,iesus.Sancta Maria, Mater Dei……”周嵩的聲音不大,卻已經(jīng)聲嘶力竭,那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像自己的。
隨著他的念誦,床腳凳子上的圣母像雙眼流下兩行血紅的眼淚,應(yīng)身而倒,摔得粉碎。
那聲音大得驚人,振痛了周嵩的骨膜,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激發(fā)出一聲又一聲的回響。
袁月苓的眼中沒有眼白,瞳孔已經(jīng)放大到了可怖的程度。
緊接著,那個猩紅的大漩渦再度出現(xiàn)……
“醫(yī)生!醫(yī)生!護(hù)士!救人那!”周嵩連滾帶爬地出了病房,勉強(qiáng)站起身,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狂奔。
每一間屋子都是空的,整座醫(yī)院到處都空無一人。
接著,他聽到一陣“哞——”的叫聲。
周嵩奔到窗口,向下望去,只見一片白雪茫茫。
他不放心袁月苓,又跑回病房,發(fā)現(xiàn)袁月苓已經(jīng)不見了。
“我……他媽……”
周嵩走出醫(yī)院的大樓,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中走著。
雪很深,沒過了周嵩的膝蓋,魔都可從來沒下過這種雪。
“哞——”
他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動著自己的脖子。
他聽到自己的脖子發(fā)出,像齒輪一樣的聲響。
雪白的夜幕中,不遠(yuǎn)處兩團(tuán)飄蕩的紅光格外刺眼。
粗重的喘息聲和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順著風(fēng)飄進(jìn)耳畔。
周嵩再次聽到那刺耳的低吼。
那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變得急促密集并且越來越清晰。
是牛蹄聲,如果這個肩高超過周嵩的頭頂,通體漆黑雙目火紅的怪物也可以叫作牛的話。
這只龐大的野獸撕破黑暗沖出,以驚人的速度,直奔周嵩而來,
周嵩努力扭動身體試圖躲避,但是雙腳如同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狂奔的野獸卷起的氣浪撲面而來,又與周嵩擦肩而過,周嵩幾乎感受到了它呼出的溫度。
他閉上了眼睛……
……
…………
?。。?!
周嵩大吼一聲,醒了過來。
墻上的掛鐘指向3點整。
自己摔倒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面前的少女呆呆地坐在床上,還維持著踢人的姿勢。
周嵩看著那只腳底板沖著自己的纖秀裸足,喚道:“月苓?”
少女回過神來,一躍下床:“狗子,你沒事吧!”
還沒等周嵩說話,她就捂著自己的小腹半跪了下來:“好疼啊……”
周嵩嘴里發(fā)出“嘶——”的聲音,輕輕地掀開了上衣。
他的肚子上,留著一個……蹄印?
在醫(yī)院的好處就是,你可以隨時找人看病。
急診室的女醫(yī)生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青年,她推了推金絲眼鏡:“哪有你這么陪護(hù)的?那么小的床,你非要擠在一起,女朋友做噩夢,不就一腳給你踹下來了?”
“不是,醫(yī)生您看啊。”周嵩捂著肚子,回頭搬起袁月苓的裸足:“您看,這個是我女朋友的腳?!?p> “嗯哼?”女醫(yī)生又推了推眼鏡:“挺好看的?!?p> 周嵩又給醫(yī)生看他肚子上的蹄印:“這個呢,是我受的傷?!?p> “不怎么好看?!迸t(yī)生點評道。
“我總覺得……”他抱住自己的頭,哀鳴道:“不像人類踢出來的??!”
女醫(yī)生第三次推了推眼鏡:“確實有點奇怪,看這形象好像是馬掌?!?p> “是牛?!敝茚哉f。
“安啦,隨便啦,反正傷得也不重,我給你開點涂的藥,養(yǎng)幾天就好了?!贬t(yī)生在處方箋上飛快地寫著什么:“你女朋友為什么也一直捂著肚子,需要看看嗎?”
“沒事,她來大姨媽而已。”周嵩隨口敷衍道。
次日,中午。
“嘿,嘿,嘿。”老毒物在周嵩眼前打了幾個響指:“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沒精打采的,腰都直不起來?!?p> “昨兒黑堂客一Jio把勞資踹下床,好哀求?!敝茚哉f。
“說人話。”
“哦,我昨天睡到半夜被袁部長一腳踹下床,到現(xiàn)在都在疼?!敝茚暂p輕摸著自己的肚皮。
“那病房不是有兩張床嗎?”老毒物道:“人家都生病住院了,你是去照顧病人的,能不能克制一點?”
“別扯淡了,你克制了嗎?你要是克制,昨天晚上壓著別人頭發(fā)的是誰?。俊敝茚詯瀽灢粯返卣f:“你跟何思蓉……?你要是對不起她,可就是在給我挖坑?!?p> “嘛,窩佬人家可是克制得很咧?!崩隙疚镎f:“看了半宿電視,我這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上午醒過來一看,她已經(jīng)走了?!?p> “不是你倆什么情況?看電視?”周嵩瞪眼:“真沒睡?”
“差點睡了,然后她跟我說她是處,你們怎么都沒人告訴我她是處?。克翘幵趺催€會那么主動?。糠凑耶?dāng)時是啥心思也沒有了。”老毒物把頭湊前一些,小聲地吼道。
“她是不是我上哪知道去?再說,處不好?咋,怕負(fù)責(zé)?怕被賴上?”周嵩啃著小雞腿。
“不是,害?!崩隙疚镆慌拇笸龋骸拔也皇桥仑?fù)責(zé),我挺愿意負(fù)責(zé)的??墒牵墒?,她這個,對自己是不是也太不負(fù)責(zé)了?”
“怎么,喜歡就會放肆,愛就會克制?”周嵩抬了抬眼皮。
“嘛,我就是覺得吧……畢竟第一次呢?跟我這也不熟啊。你說她是咋想的?雖然說她長得跟你們家袁部長沒法比,可也不至于......她是說得跟真事兒似的,我是真的不希望她后悔。”
“?先不說她是怎么想的,”周嵩挑了挑眉:“你老人家又變成保守主義者了?落袋為安是誰說的?”
“這具體問題得具體分析,”老毒物語重心長道:“就沖你對袁部長那份心,我覺得她就應(yīng)該被你睡。何思蓉跟我這才哪到哪……
“我也不是說一定要結(jié)婚以后,起碼得有一段時間感情基礎(chǔ)吧,起碼得是她喜歡的人吧?”老毒物說。
“說明她喜歡你呀?!敝茚哉f。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崩隙疚锇l(fā)出一陣干笑:“這點兒逼數(shù)我還是有的?!?p> “那你倆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啊?!敝茚院雀蓛粢煌霚?,把不銹鋼碗放在餐盤上。
“不知道,今天給她發(fā)了好幾條信息都還沒回?!崩隙疚飷瀽灢粯返卣f。
“兄弟,你這不妙啊?!敝茚哉f:“唐小潔教我學(xué)PUA的時候,講過一個事后后悔機(jī)制,就特別符合你現(xiàn)在的狀況……”
“那咋辦啊?!崩隙疚锬樢豢?。
“能咋辦,讓你袁部長替你求情唄。何思蓉這會兒正陪著她,我跟月苓說說?!敝茚哉f著,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下,抬頭就看到一個笑靨如花的姑娘。
“怎么的,背后說小潔壞話呢?”唐小潔身穿一身淡色系的輕lo,白色的復(fù)古蕾絲玫瑰花超薄暗紋長襪配一雙米色露腳趾的高跟涼鞋。
“沒有,怎么敢呢?!敝茚哉酒鹕韥恚骸笆抢隙疚锏氖聝?,老毒物,你跟唐長官請教一下吧,這可是PUA帶師?!?p> “不……不必了?!崩隙疚飺u了搖頭:“這是我和她之間的隱私,不經(jīng)過她的同意,不好隨便往外說的?!?p> “看看,看看人家秦江堯的覺悟!真是個好男人?!碧菩嵣斐鍪持?,在周嵩的太陽穴上輕輕點了一下。
“呃……”
“周嵩,我聽我們家盼望說,最近一直在被范部長糾纏,她可煩了,到底怎么回事?。俊碧菩嵑鋈幌氲绞裁?,神秘兮兮地說。
“沒有的事,胖哥又不是我,他走的都是正規(guī)流程?!敝茚缘溃骸盎仡^我碰到胖哥再問問他吧。咱們走吧,要遲到了。”
三個人離開食堂,有說有笑地朝學(xué)生會御用大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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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雍光明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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