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越陽樓不知道是聽誰說過一句話:人是人他媽的生的,妖是妖他媽的生的。
話糙理不糙,從都要吃飯喝水拉屎撒尿這些總之能有一點蒙中的好幾點中來看,人和妖怪的差別嘛,好像也沒有那么大的樣子。
照這個邏輯繼續(xù)推論下去,過年了,非人的妖魔們也想要返鄉(xiāng)回家和親人們一家團聚又怎么就不合理了呢?
“非常合理的推論,先生,您的邏輯完全正確?!痹疥枠悄笾掳停b模作樣的夸獎了自己一聲。
——“不愧是我!”
黯淡的月光下,一臉輕柔笑意的俊秀少年俯身,一只手隨意撥弄著漆黑的河水,一只手則提著條體態(tài)畸形的怪魚,好像沒有察覺到逐漸醞釀的森冷氣息。
在這古怪的環(huán)境之中,他卻反而像是比那數百的河中異種更加詭異了。
“人死而為鬼,蟲死而為蠆,山獸死而為魑……”
望著那河面下亮騰起的猩紅色光點,越陽樓忽然低聲自言自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撥弄河水的動作,朝那手中那仍然掙扎不已的怪魚問道:“既然如此,那河中魚蝦龜蛇若死,又將為何物呢?”
他并沒有等到回答——因為,就在下一刻,漆黑河面下的那些怪魚異蛇便驟然暴動了起來!
炸裂的河面、飛濺的水花。
在撲面而來的腥臭惡風之中,隱約的猙獰輪廓模糊浮現,雖狀如三歲稚童,卻生有赤目,黑舌,大耳,長臂,異爪,聳著高高的曲駝脊背,遍體類似河魚的滑膩鱗甲,從破損的喉嚨中發(fā)出嘶啞難聽的尖銳嗓音!
【無銘氏《九州風土志異.白水郎》一篇有言:罔象者,水精之怪也,魚蝦水族之類怨憎不化所生,其狀如小兒,赤目,黑舌,大耳,長臂,異爪,■■一帶漁人捕撈既多,致使隱成災象】
回想著書上記載的資料,越陽樓心中便已是大抵猜定了這妖魔的身份。
雖然還是沒搞明白這“罔象”到底是從何而來,但腥風惡浪當面,卻也是不影響他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渾然沒有自覺的,俊秀少年便露出了一個危險的微笑。
'妖魔的話,應該就不會那么容易的被我打死了吧?'
越陽樓心中暗想,身體已是本能的動了起來,運轉熾熱氣血,朝那撲面惡浪中幾乎與水霧融為一體的怪物,伸出了一只看起來潔白如玉的纖細手掌。
這本該是給人柔弱之感的動作,可在越陽樓的手中,這只手卻是給了人極為有力的質感!
只一瞬間,便由極致的靜態(tài),轉換為了極致的動態(tài),精準而不差分毫的,瞬間從側面印在了罔象那張帶著魚類特征的丑陋面孔上!
嘭!
血肉與血肉的碰撞,卻驟然迸發(fā)出了比刀劍交接更加刺耳的聲響,僅僅是區(qū)域內空氣的突躍變化,那蕩起的激波,便是將撲面的腥風惡浪、及罔象暗中借助周邊水汽準備醞釀的法術都給打散了!
在那妖魔的面孔之上,幾乎肉眼可見的,越陽樓原本潔白如玉的手掌化作了紫紅色的鼓脹模樣!
在瞬間勃發(fā)的熾熱氣血催動下,解開了壓縮的筋肉將鍛煉的堅實無比的表層皮膜撐開,使五根手指頓時化作了宛如鋼鐵鑄就的鋒銳刃物,一下子就輕易而舉的撕開了罔象沒有多少鱗片包裹的頭部,剜切下了它大塊的面部皮肉!
‘就連妖魔也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嗎……’
正當越陽樓因一擊建功而頗為的失望的時候……
下一刻,但他卻發(fā)現——那面孔殘缺、頂門凹陷的罔象并沒有應聲倒飛而出,而是像內部注滿液體的皮偶娃娃一樣,于傷口處,驟然分泌出了許多具備極強黏性的液體,將自身吸附在了越陽樓的拳面之上。
那一瞬間,妖魔眼瞳中猙獰的紅光大閃,帶著獸性殘忍的意味,以人類難以想象的形式,扭曲關節(jié),將泛著黑灰色的枯瘦長臂,朝越陽樓猝不及防抓來,好似要……
刺啦!
空氣被劃破,什么堅韌的東西被扯爛的聲音傳來。
越陽樓五指收攏,望著手上腦袋瞬間四分五裂的罔象,稍顯疑惑的歪了歪頭,似乎是在不解,它怎么還沒有去死。
在這個他早就知道有超凡力量背景的世界,像妖魔鬼怪這一類的事物他也不是第一次試著接觸過了,比如說剛推演出[南斗飛鳥拳]的那幾個月,為了應對修習武功后大漲的胃口,他便曾時常以出去和朋友“玩?!睘榻杩冢娜悔s去毗鄰的無功山上打牙祭,使不知道多少可憐動物祭了五臟廟。
世人畏之不已的妖魔,在他看來,其中大部分不過也只是意外變異的動物而已。
或許力量、速度及身體素質上都要比人類更強,但歸根結底的說,這些“畜牲”。終究也僅僅只是“畜牲”而已。
和眼前生命力簡直堪稱異常頑強的“罔象”比起來,完全可以說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嘶嘶……
腦袋半碎的妖魔似乎還是想要反抗,用漆黑的舌頭舔了舔牙床后,竭力隱藏殺意,悄然再一次伸出長臂,然后猛地一下子抓上了越陽樓的手臂,以身軀為媒介,迅速從接觸之處掠走大量熱量,
驟然感受到森冷的寒意在手臂上蔓延,越陽樓原本的思路被打斷了。
臉上不快的神色一閃而逝,他淡淡的低頭看了手中的妖魔一眼后,便像是大人在和小孩戲耍一樣,蒲扇大的手掌“輕輕”抓住了罔象跟干柴似的枯瘦手臂,將其輕松反折,與腿部、腦袋和剩下的一條手臂一同,強行搓揉成了一個剛好能被他一只手包裹的“解壓球”
聽著那一連串清脆的骨裂聲,越陽樓思路被打斷的心情終于好了起來,隨即重新露出了一絲絲滿意的微笑。
反正這玩意也不像是從什么正常環(huán)境中誕生的自然產物,生命力頑強到異常,就算他這么折騰下去……應該、應該也不會怎么樣的吧?
望著手中那一團摻雜著破碎鱗片、斷裂骨骼的爛肉,想到這里后,越陽樓他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放松了點手掌上的力氣,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趕忙在那一團里面撥弄,才算是及時給它搶救出了半條命——起碼血肉還能時不時蠕動幾下子不是!
看到這一幕,越陽樓也不由得發(fā)出感慨:“還真是可怕的超凡生命力啊。”
等等……
“超凡?”
提到這個詞,他好像想到什么東西似的,隱約的靈感浮現在腦海中,只是模糊,卻并非無法捕捉。
雖說武朝禁止大部分道經在民間流傳,但有賴于此身熱衷于修仙訪道的便宜老爹,從那浩如煙海的諸多典籍中,越陽樓卻還是可以得知。
這個世界,確實是存在著“道術”這種以彌漫天地之間的靈力操弄風雨、變換天象,乃至于在地星軌道上大規(guī)模修建殿宇的超凡體系——那條天上的絢麗星河,此世之人或許會以為常,可在越陽樓這個穿越者看來,這現象本身,便已經是能說明許多問題。
“在相近似的物理常數基礎上,這個世界歪到離譜的科技樹,可以說幾乎都是完全建立[道術],或者說,對于靈力的利用技術之上的?!?p> 越陽樓低聲喃喃。腦海中的思路越發(fā)清晰:“這個世界的哲學思想中,《道經》所提出的'泛靈論'是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的,從物質具備放射性的向外界散發(fā)所謂靈力的這一點來看,靈力的本質之一,其實更加接近于一種特殊性質的、能夠導致物質性質發(fā)生詭變的輻射。”
“可能是一場靈力版本的全球核戰(zhàn)爭,可能是一場已經不為人知的漫長地質環(huán)境變化……或許,正因為靈能輻射充斥在整個天地之間,巨大的基數之下,無數生命之中,才誕生了妖魔這種各自族群內的變異存在?!?p> 雖然目前還只有單純的猜想,沒有經過具體的實驗檢測,但想到這里時,越陽樓的心中還是有了一種仿佛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
“和以往我見過的那些妖魔進行對比,現在這頭罔象的情況,很顯然屬于異常,從我已知的諸多信息之中,進行合理推測的話……”他頓了頓,心中已是大概確定答案。
“也就是說,[道術]這個大分類中,或許已經存在利用靈力輻射人工誘導生物產生良性變異、或者人工促使無機物誕生靈性生命的技術咯?”
想到這里時,一瞬間,越陽樓望向手上那團爛肉的眼神便變得古怪了許多,既有幾分說不出的嫌棄,也有幾分難以言明的意外。
嫌棄,是因為這種級別的技術結果就制造出這種廢物而嫌棄。
意外,是因為在這個時代竟然就誕生出了這種的技術而意外。
好似感受到了越陽樓的視線落在身上,那其中深刻而殘酷的無情之意,甚至令妖魔全身也無意識的顫抖了起來。
看到它這副樣子,覺得對方身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再挖的越陽樓也有些失望,遺憾的“嘁”了一聲,隨即便將目光從對方身上轉移,抬起頭,望向重新平靜下來的漆黑河。
失去了罔象這個“水精之怪”作為主體的維持之后,此時此刻,河面上彌漫著的濃稠白霧便開始漸漸消散了,雖然如此,但越陽樓卻發(fā)現,一開始視線中的那股妖異暗紅色澤,隨著時間的推移,卻反而是越來越醒目,給周圍的環(huán)境都鍍上了一層詭異神秘的氛圍。
——囚龍觀周邊的異變與這頭妖魔無關?
赫密斯之鳥
以后的更新時間大概會固定在早上六點(指存稿消耗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