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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寫了,書里的角色都被你刀沒了

謎底篇·叁 關于南下填山的往事

  “為什么……會這樣?”老族長喃喃自語。

  大堂內,橫七豎八躺著白崖村的村民,有的還倒在地上呻吟,有的尖叫著縮到一旁,有的蜷縮成一團,像是失了魂。

  他們都剛剛從蟲形變回來。

  “蟲、蟲都是人變的?!?p>  “我們都是蟲子!”

  “我們都要變成蟲子,哈哈哈哈哈哈?!?p>  這種狀況讓徐叔沉默了,似乎也出乎了老族長的意料。

  “轉化失敗,原來是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嗎?”大堂內亂糟糟的人群中,一個高大的身影站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是一名普通的村民。男人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突然,那張臉上出現了花紋?;y遍布整個面部,眼眶附近涂抹成黑色,嘴邊畫著夸張的獠牙,顯得格外猙獰。

  在南七脈附近的戲班子里,這張臉很常見。這是某出戲里哼哈二將中“陳奇”的臉譜。

  “既然失控了就沒辦法了,不過要是前年就允許我動手,還用得著白等兩年?”男人怪腔怪調地念叨著,也不知道在說給誰聽。

  徐叔有些不明所以,看向旁邊的老族長。這才發(fā)現老族長不知為何渾身顫抖。

  “哈?!?p>  男人口中吐出的聲音激起音浪,轟擊在擋在他和兩位族長之間的幾人身上。霎時間,血肉橫飛。

  “停下。等一等,我們……”

  “等等?你們早就沒什么價值了,你們能活到今天,單純是因為有那東西,圣上懶得下手罷了?!?p>  “哈。”又一道音浪,粉碎了更多在地上痛苦翻滾的村民。他們中許多人連起身都做不到,另一些人拼盡全力想要逃離,卻只能歪歪扭扭地挪動一點,就被音浪粉碎。

  “我們會把那東西帶回來的,求你,求你住手吧。”

  “求我?就算再像去年一樣跪壞一條腿也沒用。因為啊,”男人頓了頓,抹一把臉,臉上的臉譜變化,面部大片的綠色變成了藍色,連鼻頭也是藍色的,嘴上的獠牙從朝上變成了朝下,儼然是哼哈二將中的另一位,“因為它已經回來了。”

  “哼。”一道由鼻子發(fā)出的音浪直沖著老族長而來。

  一個小小的紙人從徐叔袖口里飄下,靜悄悄地飄到地上。在音浪的沖擊到來前,紙人噗地一聲變成高大的人樣,突然現身的決明子一手托著一個人跳離地面。

  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四分五裂。

  “燕,交給你了?!睕Q明子說完帶著手上的兩人從面朝落穴的窗戶跳下。

  男人嘖嘖兩聲,一邊向窗邊走來,一邊把手放在額頭處。

  然而,在他的手有所動作前,另一只冰涼的手率先蒙住了他的眼睛,有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面而來。

  “變臉是嗎?我也會哦?!比绱丝侦`悅耳的聲音,就像百靈鳥的歌聲一樣。

  “哼?!蹦腥税l(fā)出聲音,音浪向著前方沖去,而后他用耳朵聆聽著音浪是否命中敵人。

  他什么也沒聽到。

  早在音浪從鼻腔形成之前,少女輕巧地從男人面前空翻,一只手仍舊遮著他的眼睛,她在從空中越過男人時輕輕說:“這是活人的臉。”

  “你的體香能封閉五感?”然后,男人的聲音停住了。

  “現在是,死人的臉?!?p>  少女平穩(wěn)落地,男人的頭滾落到她的腳邊,晃悠了幾下后卻像不倒翁一樣立住了。

  “小姑娘,半桶水的功夫可進不了守戒司啊。”男人的頭說著,從斷口處,沒有一點血液流出來。

  “好啊,那我就要看看,你這木魁儡能裝得下幾桶水啊?!毖喙媚锢湫σ宦?,一腳踹飛了腳下的人頭。

  轟地一聲,大堂的石門被撞開,一只扁鳥猛沖進來,叼住男人沒了頭的身子,然后向著人頭的地方飛過去。

  那只鳥或許本來是想要偷襲少女,這下不得不優(yōu)先保護主人的頭。

  少女目視著遠處一“人”一鳥,大堂內油燈閃爍,少女的身體在房屋內各個方向映照出深淺不一的影子,現在,那些影子向中間聚攏,爬上少女的腳踝。影子穿過她的長裙,在腰的位置蒸騰出來,聚攏于左手。

  大堂中央,沒有影子的少女左手上,是漆黑的爪子。

  “無影之人,夜魔?!蹦腥嘶謴土溯p松的語氣,扶著腦袋從扁鳥身上跳下。

  ......

  “白崖村的禍根不在鬼蟲,而在詛咒。我說的沒錯吧?”決明子放下兩人,在落穴巖壁上的一個空洞中,對著兩人詢問道。

  見兩人仍舊喘著氣,決明子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白崖的驅蟲儀式有一個很大的疑點,儀式的開始是由族長指定的,那儀式的結束又是怎么決定的呢?所有人在落穴中分散開的話,族長一定沒辦法統(tǒng)一通知吧?!?p>  “正如你所說,”老族長回應道,眼下,已經沒有必要再向外來人隱藏什么了,“因為儀式是自己結束的?!?p>  “多的一方為蟲,白崖的詛咒,總結起來就是這么一句話?!?p>  “你是從什么知道的?”徐叔愕然,他沒料到決明子已經了解到了這種程度。

  “多的一方為蟲,驅蟲儀式時,隨著鬼蟲被殺數量減少,必然會導致最后人的數量比鬼蟲數量多一,也就是說,這時候,白崖的人開始轉化成蟲,而蟲逐漸轉化為人。新生的蟲留在落穴,新生的人爬上‘蟲’下來時用的繩索,隨著引魂燈的指引回到村里,這樣,驅蟲儀式就和‘踩影子’完成了無縫銜接。村里那些顏色奇怪的燈籠,其實是引魂燈的一種吧?”

  “你這家伙簡直......”老族長語塞了,他完全沒料到,一個被海東青的信帶回來的奇怪方士,居然能把白崖的問題摸得如此透徹,“沒錯,白崖的驅蟲日,就是一年一度人和鬼蟲交換地位的時候。”

  “白崖人的一年在其他人眼里等于過了兩年?那么你們的年齡又是怎么算的?”決明子繼續(xù)提起了問題。

  “鬼蟲是不會生長的,人在成為蟲的時候壽命是凝固的?!?p>  “原來如此,所以以鬼蟲為養(yǎng)料的忘塵草也有類似的能力,讓食用者壽命凝固,也就是不死?!?p>  老族長背靠著墻坐著,聽到這話后激動得立馬挺起了腰:“你這怪物,究竟還知道多少?!?p>  “還知道忘塵草的另一個作用,抵抗五天的詛咒。新生兒服用的滌塵水原料就是忘塵草,在有新生兒降生的驅蟲日,只需等待當夜子時,停用五天滌塵水的新生兒重新計數,人的數量大于蟲的數量,不需要殺蟲就能完成轉化的過程?!?p>  “忘塵草,”徐叔也漸漸緩了過來,“巧兒的忘塵草,是什么時候染上的?!?p>  “我給的。”老族長說。

  “為什么,你這瘋子,忘塵草一旦染上人就廢了?!?p>  老族長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繼任者,緩緩說道:“她想見到她的丈夫,只要這一年的轉化用忘塵草扛過去,他們就能重聚了,你連這都想不到嗎?”

  “徐喬的事,還不是因為你們這群瘋子?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家伙死守著什么長生不死不放,白崖不會是今天的白崖?!毙焓逭f著已經站了起來。

  決明子伸出一只手隔在兩人中間,說:“我對你們的家事不感興趣,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轉化的儀式完成后,‘踩影子’時,那些剛回到人型的村民是否神志不清,是否完全不記得身為蟲時的事?”

  “儀式完成后,所有人都暫時沒有意識,”老族長回答道,“也沒有記憶?!?p>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現在我已經完全知曉一切了。”決明子在兩位族長之間踱來踱去。兩人疑惑地看著這個奇怪的方士,一時忘記了剛剛的爭斗。

  “徐家來到白崖,有一百多年了吧?”他又問。

  “一百二十年整,就是五岳封禪的那一年?!?p>  “很好,那么請講講,徐家和白崖最初的故事吧?!睕Q明子坐了下來。

  徐叔忍不住問道:“這和解決詛咒有關系嗎?”

  “沒有關系,”決明子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這不是用來解決詛咒的條件,而是我這一趟的,報酬?!?p>  “我們來到白崖,是因為萬歲爺平定各山后的填山運動?!?p>  徐叔驚訝地看了看老族長,老族長搖了搖頭,繼續(xù)講了下去。

  百余年前,各山由于路途遙遠,交通不便,除了霜橋和月娘那樣有著特殊地理優(yōu)勢外,行山間往往互不往來,因此,這片大地上,只有大大小小建立在行山上的城邦,并無國家的概念。

  直到萬歲爺,從五岳,五頭最大的行山中起事,建立了一支強大的軍隊,這支軍隊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了各行山上的地方武裝,最后統(tǒng)一了中生之地二十四脈。

  在統(tǒng)一過程中,有些行山上的居民望風而降,而有一些城邦選擇了誓死抵抗,后者在戰(zhàn)敗后,遭到了殘忍的屠城。因此,統(tǒng)一后的大地上,多了許多荒無人煙的“死山”。填山,就是讓一些行山上的居民,填補到死山中居住,以最大化利用這片大陸上的耕地。

  徐家即使在填山時也屬于極特殊的一支,起初,只有半數的族人被帶走,那時,他們以為徐家會像其他家族一樣被拆分到各地,沒想到,那些人走后幾個月。另一個人出現,將剩余徐家人帶往了同一個地方。

  那里一片荒蕪,雜草在每一寸土地上瘋長,山中心巨大的落穴不知道通向哪里。徐家人沒有見到早先被帶走的人。

  那里就是白崖,而親自帶領他們的那個看上去稚氣未脫的少年,則被披著甲胄的守衛(wèi)恭敬地稱為:

  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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