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秦家的三口奇葩
百樹鎮(zhèn),橡樹村,山腳下的破草房院子里,胖大嬸雙手叉腰,面容兇狠,聲如洪鐘,吐沫橫飛,“小畜生,缺德帶冒煙的狗東西,有爹生沒娘教的混球,斷手斷腳不得好死的玩意,今天要是不給老娘一個交代,老娘把你這破草房子掀了。眼皮子淺見不得好東西的玩意,一個村子都讓你偷了個遍,你怎么不去死?你這種禍害,就該拉去菜市場砍腦袋,畜生崽子……”
看熱鬧的鄉(xiāng)親聽得可樂,李牛氏的嗓門是橡樹村里出了名的破鑼嗓,又大又糙,比男人的嗓門還粗,罵起人來嗡嗡的,語速又快,一般人根本回不了話,主要是她噼里啪啦的,很難讓人聽清她罵的是啥,這就讓人很捉急了。
離得最近的秦直抒掏掏耳朵,嫌棄得要死,這老娘們噴了他一臉口水,惡心得要死,得找機會潑她一桶尿才解氣。提提褲頭,吊兒郎當?shù)目吭谠鹤永锏耐岵弊訕渖?,一點沒有被罵的自覺,剛吃了雞肉,心情好。
秦榮氏用補丁摞補丁的衣袖擦眼淚,嚶嚶哭,“他嬸,你這是干什么,我兒子好好的一孩子,你怎么能這么罵他,我們這都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呢,你就到院子里來罵人,咱們好歹做了十幾年的鄉(xiāng)鄰,總有點情分在吧,直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怎么忍心罵得出口?!?p> “我呸,”胖大嬸轉(zhuǎn)移戰(zhàn)場,沖著秦榮氏去,噴了秦榮氏一臉口水?!熬瓦@么個玩意,還敢跟老娘攀交情?!?p> 秦榮氏用破衣袖默默的擦掉掉口水,又往后退了幾步,嫌棄的意思很明顯,眼睛通紅,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無人訴說。
胖大嬸氣得胸脯狂抖,“就這東西,老娘別說罵了,要不是殺人犯法,老娘想剁了他。你是眼瞎嗎?你院子里這一地的雞毛,看不見啊,這可是我家的雞,唯一的下蛋雞,我們一家子就靠著它下兩個蛋,拿到鎮(zhèn)上去賣了換錢,補貼家用。被你家這個不學無術,整天就知道偷雞摸狗的小畜生宰了吃肉了,還說不知道,你當老娘蠢嗎?老娘告訴你,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這事沒完,老娘去鎮(zhèn)上,去縣衙,告死你家這個小畜生,拉出去砍頭,讓你們這兩個沒用的老東西牢底坐穿?!?p> 秦榮氏嚇得不輕,兩條腿不爭氣的抖啊抖,嗚嗚的哭,“他嬸啊,我們家窮啊,就兩間破草房,一畝廢荒地,衣裳就身上這一身,連雙好點的筷子都沒有啊,我們真的拿不好東西來啊,我們能怎么辦,他嬸,你行行好吧,我們家是真的窮啊,窮得叮當響啊。”秦榮氏哭得認真,一個字也不提雞的事。
胖大嬸氣紅了眼,老娘們又來這一套,老娘可不是那些沒用的娘們,被這婆娘哭兩嗓子就揭過去,沒門。一根手指頭戳過去,戳得瘦巴巴的秦榮氏一個踉蹌,兩條腿晃晃悠悠的往后搗騰,真是好不可憐。
胖大嬸手指抖了抖,老娘們哭窮裝慘別誰都來事,還準備訛上她是咋的?“老貨,少給老娘來這套,誰家不窮?誰家不是破草房?老娘一家子都指著這只雞活命呢,你家的小畜生把雞吃了,就是吃了我們一家子的命,賠,必須賠,不賠現(xiàn)在就報官,你們這一家子都是殺人犯,都得砍腦袋。”
秦榮氏臉都白了,捂住胸口哇哇的哭,“我兒苦啊,從小沒吃過一粒好糧,沒沾一點葷腥,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一件好衣裳,連一張床都沒睡過,從小就睡稻草窩里,比村頭的狗都造孽啊,我可憐的兒啊,是爹娘沒用,別人家的孩子長得白白胖胖人高馬大的,我兒子瘦瘦小小,皮包骨頭啊,娘心疼得要死啊,兒啊,你怎么這么可憐啊,每天靠喝河水飽腹,走路都沒力氣,風一吹就倒,說話都不敢大聲了,兒子啊,你真的太苦了,老天不開眼啊?!?p> 看熱鬧的眾鄉(xiāng)親……
一個人單挑村里十個小混混,以絕對實力成為村霸的是誰?
靠在樹上剔牙,渾身上下都是雞肉味的人是誰?
十七歲,身高八尺,體重一百五,身上的腱子肉比獵戶還唬人的是誰?
他們不眼瞎,明晃晃的看到了屋子里放著唯一的家具,床,別告訴他們那是放家里當傳家寶沒人睡過的。
臉呢?
這老娘們每次有人上門討債都三重唱,哭窮賣慘,比誰都溜。
一個黑臉漢子捅捅蹲墻角,裝隱形人的秦老漢,“老秦頭,你不管管?”語氣里,少不得戲謔一番,這一家子都是身帶笑料的人,有意思得很。
秦中山抬頭,長滿褶子的老臉一臉懵的看向黑臉漢子,“?。俊蹦阏f啥?我沒聽見?我不知道啊,我不懂的。
黑臉漢子……翻個白眼,后悔搭理缺根弦的老東西了,一把年紀了,鋤地都鋤不明白的貨,還能明白啥,活該窮死。
秦中山見黑臉漢子不說話,又“哦”一聲,沒事了吧?都說完了吧?跟我沒關系吧?低下頭,繼續(xù)當隱形人。
漢子磨磨牙,老東西,扶不上墻的爛泥。
左翎抖著雙腿靠在破門框上,看了好一會熱鬧了,看明白了事情始末。
視線落到地上的雞毛上,有點心虛。
三天前,她是二十二世年輕有為的外科大夫。
家里,外公和爺爺是中西醫(yī)圣手,老爹老媽志不在此,又只有她一個后代,倆老頭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爺爺外公兩家是世交,相交好幾代,直到爸媽這一代才結(jié)成親家。
兩家都是獨生子女,爸媽兩人是青梅竹馬,都不喜歡學醫(yī),都喜歡演戲,這倆從會說話開始,就在飆演技,就為了逃脫倆老爺子的威逼利誘,使出渾身解數(shù),終是擺脫了老爺子逼他們學醫(yī)的毒荼,然后一起進軍了娛樂圈。
好景不長,兩人生下左翎后,不到半年,就遇車禍雙雙去世,外婆和奶奶受不住打擊,先后離世,她就成了倆老爺子活下去的動力和希冀,有事沒事的折騰她,把在她爸媽那受到的挫折,都加倍還在她身上,所謂父債子還,就是這樣的吧。
從她會發(fā)聲開始,外公就教她背人體穴位,背草藥名和藥性。剛剛會走路,爺爺就塞了把手術刀給她,讓她自由發(fā)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