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新人
轉(zhuǎn)眼,蘇小沁當(dāng)掌柜的已經(jīng)三天,雖然有老掌柜帶著,但她依然忙的焦頭爛額。要學(xué)的東西很多,有很多是她以前都不曾接觸的。
蘇小沁正在整理一批書畫,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走了進(jìn)來,正好眼角的被余光暼到。
“閣下想買些什么?”蘇小沁微笑迎上去問道。
她并沒有因?yàn)檫@人穿的破爛而輕視他,因?yàn)檫@世上有很多的貴人,在出場的時候,未必都是光鮮亮麗的。
然而看著掌柜的這么熱情,那青年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是來找事情做的?!鼻嗄晖掏掏峦碌?。
“不知閣下都會做些什么?”蘇小沁當(dāng)起了面試官。
“我讀過幾年書,會寫文章會作詩,也替人寫過家書,也會干些農(nóng)活兒?!鼻嗄晷⌒囊硪淼氐?。
“讀了幾年書?”蘇小沁問。
“我在縣學(xué)里讀了五年,父母雙親每年賣些糧食為我供束脩。今年家鄉(xiāng)遭旱,糧食無收,便輟了學(xué),與家人流亡到此。”
“你讀了五年書,都學(xué)過些什么?”
“讀過《尚書》《論語》《詩經(jīng)》《國語》《爾雅》《孝經(jīng)》《周禮》《字林》……”說道書,青年漸漸有了些自信。
”可學(xué)過算學(xué)?”扯了半天,蘇小沁終于回到點(diǎn)子上了。
“略有涉獵?!鼻嗄甏?。
“我這兒,只招賬房先生?!碧K小沁直入主題。
“我,,”青年猶豫了。
“我給你三日,若你能勝任工作,便留下,若勝任不了,便離開。”蘇小沁也很無奈,她倒是想要幫一把這落魄的年輕人,可是,她也只是個打工的,有心無力啊。
“三日?”青年疑惑。
“這三日,算是試用期,試用期也有工錢,每日十五文?!惫ゅX是打工人最在意的東西。
“謝謝掌柜的,謝謝掌柜的?!鼻嗄曷牶蟠笙?。若是其他的鋪?zhàn)樱蛔鋈?,是不可能有工錢的。
“你明日過來試工吧?!碧K小沁平靜道。
青年向她行了一禮,走了。
“唉~”其實(shí)她看得出,這個人應(yīng)該不太懂算學(xué),但是她的同情心泛濫了,不會她可以教,只要對方愿意學(xué)。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里,蘇小沁老遠(yuǎn)就看見她房間的門開著。
“哎喲我去,還好里面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碧K小沁慶幸自己沒有在家中藏寶。
“人呢?”里面?zhèn)鞒瞿腥说穆曇簟?p> “這,,”陳娘子急迫的聲音傳來。
“找我干什么?”蘇小沁晃悠悠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你去哪兒了?”王主簿怒道。
“我去如廁了,義父要不要問問我拉了些什么來?”從逼婚那天起,蘇小沁就沒想要給這個男人好臉色。
“你,不知羞恥?!蓖踔鞑九豢啥簟?p> “人吃五谷雜糧,排泄之事乃常理,這人人都做的事,莫非義父,你是個例外?那您可真能忍?”蘇小沁哂笑道,都成忍者神龜了。
“你,,”王主簿氣的臉色通紅。
“義父,您還是那個和藹可親,疼愛兒女的父親嗎?先不說我,前些日,你不也是替姐姐應(yīng)了這門親事的,姐姐的婚事退了,您又盯上了我,您是覺得,自家的兒女都只如土雞瓦狗般,只配去那武縣令家里伺候他家的傻兒子么?”蘇小沁義憤填膺道。
“盯上你的不是我,是武明府。”王主簿壓下火氣,淡淡道。
“這有什么區(qū)別呢,你以為,你保住了你的親生女兒,犧牲一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無足輕重,亦無可厚非??赡坪跬浟耍m然我不是您親生的,但我代表的依然是您的臉面。外頭的人,不會因?yàn)槲也皇怯H生的,就忘記嘲笑你這個賣女求榮的好父親?!碧K小沁陰陽怪氣道。
“你以為我愿意,我兒女退婚,名聲也是會受損的。那是明府,他是這個縣城是主人?!蓖踔鞑九瓪庠缫焉⒈M,取之的是無奈。
“義父您錯了,他只是個過客?!碧K小沁悠悠道。
“什么意思?”王主簿懵了。
“義父是忙糊涂了吧,明年就要考績,不論他是升是降或是平調(diào),都與此地再無干系?!?p> “就算如此,他也是上官?!?p> “上官又如何,在工作上,他是你的上官,但他沒有權(quán)利干涉你的家事?!?p> 看王主簿依然猶豫不決,蘇小沁覺得自己還是火不夠,得加重火。
“義父,就算不為了您的面子,難道就因?yàn)槟铝怂@個官職只比您高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的縣令,您就連讀書人的氣節(jié)都不要了嗎?”蘇小沁義憤填膺道。
“我如何沒有讀書人的氣節(jié)了,我同別人一樣,十年寒窗,一朝登第得一功名,來到這河?xùn)|富庶之地為主簿,幾年來,我一直兢兢業(yè)業(yè),雖談不上兩袖清風(fēng),卻也無那些見不得人的腌臜茍且,自問無愧于天地?!?p> “是么,你寒窗苦讀,得了功名,為的是上敬天子,下恤百姓,堂堂正正做官,你何時需要靠賣女兒來搏求安穩(wěn)了。您還好意思說您有讀書人的氣節(jié),我看啊,您還是別做官了,回家種地吧?!碧K小沁故意諷道。
“你知道什么,武明府有個嫡親的姐姐,嫁給了清河鄭氏長房表侄。鄭氏,那可是名門望族,莫說在當(dāng)?shù)厥侵Ψ比~茂,就是在朝堂那也是根系極多,權(quán)勢滔天?!?p> “那又如何,他山東的望族,何時能管到河?xùn)|來了。就算能管得著,他們也不敢行那逼婚之事,樹大了容易招風(fēng)。再說了,人家那么大棵樹,能瞧得上你這些野花野草,有的是山藤枝蔓往上攀?!?p> “這事兒,多半就是那武明府自個兒在那折騰,而義父你呢,正好是個熟透了的軟柿子,不捏你捏誰。這河?xùn)|官比他小的又不止你一家,那怎么他不去捏別人,偏盯著你不放,還不是因?yàn)槟銘Z。既無愧于心,你怕他作甚,當(dāng)今天子是明君,不是什么人都能作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