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元見林謙臉色有異,開口道:“林兄,父女相認本是喜事,何故臉色如此凝重呢?”
“哎,”林謙嘆了嘆,“與雨霏重逢確是喜事一件,但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得知了一個壞消息——雨霏患了冰晶火鱗毒。我詳細了解這種毒后,方得知自己當年犯了一個多么大的錯誤?!?p> “你當年并沒有做錯?!毕壬蝗婚_頭道。
“什么?”林謙面露訝色,“如果我當沒用冰晶,她也不用這么多年來飽受此毒折磨?!?p> “火鱗毒雖不致命,但也不是一個嬰孩所能承受的。你當時如果沒給她用冰晶,不出一日,必全身癱瘓?!毕壬忉尩?。
林謙長長舒了口氣,“多謝先生釋疑?!?p> “你們父女既然相認,為何雨霏姑娘還要繼續(xù)當那冷面無情呢?”龐元問道。
“是東方的意思。以他之意,雨霏需為凌煙閣效力五十載,還教養(yǎng)之恩?!?p> “這東方閣主算盤打得真夠精的。”
“我看得出他早把雨霏視如己出,這只不過是他的一個留人借口罷了。”林謙微微說道。
夜色之下,三道黑影并立于小峰山上,遠眺著山下那萬家燈火。
文敏時不時回望身后屋舍,“也不知先生要施展何等秘術,竟將我等都支了出來?!?p> “估計是在干那見不得人的勾當?!饼嬙獕男Φ馈?p> 文敏一聽,立馬踩了他一腳,“老不正經(jīng)?!?p>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年齡跟你差不了多少,你老說我老干嘛?!?p> 文敏不想跟他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叉開道:“這山風真冷!”
“你一個修真者說風冷不覺得丟人啊。”龐元頓了頓,又繼續(xù)說下去,“再說了你還剛吃飽飯站在這里的,如果你都覺得冷,那山道上饑寒交加的人豈不是要被凍死?!?p> “山道,你凍糊涂了?這小峰山上除了我們哪還有什么人?!?p> “哎,我是真不明白師哥怎么找了一個這么笨的徒弟。你上山之際身后跟了那么多條尾巴都沒察覺。是吧林兄?!饼嬙f著說著把目光投向林謙。
“看來龐兄早已察覺。”
“是凌煙閣的人吧。無情現(xiàn)在這模樣上山來,又不言明因果,自然有人不放心?!?p> “還望龐兄見諒……”
“誒,林兄不必多言,你不說必有苦衷。凌煙閣的人不放心,跟了過來也是人之常情。”龐元望了望漆黑的山道,又接著道:“這趟夠他們受的,夜間山風如此刺骨,再加上師哥的迷陣,這當中的滋味只有陣中人清楚?!?p> “迷陣?這山道之上竟有迷陣。”林謙詫異道。
“林兄之前上山是跟著文敏走的,并未觸及到陣法,自然看不出其中奧秘。這山道之上的山石草木,看似天成,實則是有心人精心安排布置,外行人很難發(fā)現(xiàn)其中的門道?!饼嬙忉尩馈?p> 林謙望了望山道,此刻山道一片漆黑,難以窺見其中之物。
“老哥你就放心吧,這陣法只有困人之效,并無害命之處。頂多就是讓他們白走一趟?!蔽拿舻?。
龐元抬頭望了望天際,只見一道紅光劃落蒼穹,消失無蹤。沒過多久在同一位置又有一道紅光落下,瞬時無蹤。龐元嘆了嘆,“哎,這魔又要出世,不知這次又有用哪位英雄能挺身而出?”
林謙聞言,隨即望向天際,“兇氣還未成型,這世間尚有一段安穩(wěn)日子?!?p> “對了林兄,你那師兄當年也是屠魔英雄,又加之閉關苦修多年,此番若起魔禍,必能再有一番建樹。”
“只怕天不隨人愿。”林謙緩緩說道。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師哥,那雪蟾……”龐元的聲音戛然而止,急忙把踏進房間的那半只腳縮了回來,重重地把門合上。
“怎么了?”身后的林謙關切問道。
龐元背對著房門,口中連念“非禮勿視”。
林謙一聽,頓時明白了個大概。八成是大夫施術時會與患者有某些“親密”動作,這他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龐元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那雪蟾我給您帶來了。還有您那破陣法可困不住能上天入地的蛟龍?!?p> 龐元話音剛落,虛空中浮現(xiàn)出一只細手,一把把他手中的木盒捉了去。
屋內(nèi)傳來低沉的聲音,“既然陣法攔不住,那就只能請你去攔上一攔了。”
“這一趟好處沒撈著,力倒是出了不少?!饼嬙D(zhuǎn)身朝屋內(nèi)喊道。
翌日,龐林文三人坐于廳堂之內(nèi)飲茶閑談。
龐元撬開一小紅罐,聞了聞后遞予林謙,“試試這個?!?p> 林謙接過后用木勺舀了些許罐內(nèi)之物,置于蓋碗之內(nèi)。熱水淋過,茶香襲人。
“我們今天換茶葉的次數(shù)過多了吧?!蔽拿艨粗砬暗牟杷f道。
“師哥平時藏了那么多種茶葉,我們有此良機豈能不一一品嘗?!?p> “我們這泡一兩遍就換了太浪費了吧?!?p> “師哥藏了那么多,若是放久忘了,豈不更加浪費?!?p> 突然,龐元對著門前大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飲上一杯?!闭f罷,他身前的茶杯騰空而起,浮于空中。
龐元右手輕擺,茶杯徑直而去。
虛空中浮現(xiàn)出一人影,一把接過,一飲而盡,“好茶!”音未落,茶杯飛落原處。
杯落于桌上之際,那人影現(xiàn)出真容。身長八尺,面如美玉,看起來像個文縐縐的讀書人。
“東方,你還是來了?!绷种t對著那來人說道。
那人倒也不生分,徑直走來,落坐椅上。東方張望一番,開口道:“這地方幽靜得很,確實是個療養(yǎng)的好去處。”
“閣下想必就是凌煙閣的東方閣主吧,久仰久仰?!饼嬙笆值馈?p>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大龍?!?p> “大龍,這名字倒也通俗易懂?!?p> “俗世之人自然起俗世之名?!饼嬙樕⒆?,話鋒一轉(zhuǎn),“不知東方閣主單槍匹馬來此有何貴干?”
“哦?你何以斷言我只身前來而不帶一兵一卒?!?p> “自然是氣,這里除了你之外我感知不到別人的氣息。如果你帶的人能隱藏氣息不被我發(fā)現(xiàn),那你也不會被那山道上的迷陣費去許多功夫?!?p> “這山道上的陣法確實巧妙,但如果想憑一個陣法困在一切來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現(xiàn)在該說說你此行的目的了吧。”
“自然是來接回我凌煙閣的人?!?p> 話音未落,隔壁傳來一聲開門之音??v使聲音微小,也難逃東方雙耳。霎時間他身形飄動,出了廳堂。
“師哥出來了,走?!饼嬙f罷,隨其后而去。
林文二人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三人剛出廳堂,便見東方飛身上前,以雷霆萬鈞之勢擊向那正在合上房門的人兒。他身后黃光萬丈,光中隱約可見一獸影。
那被他鎖定的人兒并無絲毫慌亂,緩緩合上房門后,倚靠在門上。
眨眼之間,東方已至那人身前,掌風已然撲面。東方滿臉輕蔑,不出片刻,面前一臉疲倦的人兒就要斃命在他的掌下。
突然,東方眼里掠過一絲訝異,本該一往無前的手掌停在半空,或者說被阻于半空更為確切。那人的身前仿佛立著一道無形巨墻,不止讓他難進分毫,還卸去了他全部掌力。
雖說這一掌他是帶著試探之意,多有保留,但如此輕易便被眼前人化去,多少讓他感到驚訝。心中不免暗道:想不到此處竟有這般人物。
正欲收掌之際,身前再生變數(shù)。一股無形的氣勁扯著他緩緩往前移動。
東方內(nèi)心大驚,急運全身真氣,一聲似雷吼聲過后,身后獸影現(xiàn)出真身。
龍頭獅眼虎背熊腰鹿角牛尾,不是傳說中的麒麟還能是何物?
黃光散盡,麒麟立于東方身后。忽又騰空而起,朝先生所立之處大吼一聲。吼聲過后,氣勁無蹤。
東方趁此連連后退,穩(wěn)落于地。隨即用手拍了拍袖角,一副淡然之姿。
林謙快步走到東方身前,冷冷說道:“你就算是試探也要有個度?!?p> 龐文二人對這位不速之客并無多少好感,當下也懶得理他了,快步行至先生跟前。
只見先生面色煞白,氣喘吁吁,半弓身軀,單手倚門,那模樣像是經(jīng)過長途跋涉,半道停下歇息的老者一般。
見先生如此模樣,文敏面露憂色,不知所措,轉(zhuǎn)頭看向龐元。龐元被這突如其來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連忙說道:“師哥沒什么大礙,只是修為損耗過度,歇幾天就好了?!?p> 經(jīng)他這么一說,文敏愁容褪去,正欲扶先生到臥房歇息之際,龐元突然大聲喊道:“你竟然用了清心咒?!?p> 文敏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定了定心神后問道:“龐先生,什么是清心咒?”
一旁正與東方話語的林謙見龐元如此失態(tài),趕忙上前詢問道:“龐先生,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先生他……”
林謙見先生如此倦容,歉意涌上心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話語。
龐元自那聲之后再無話語,四周瞬時靜得可怕。雖不知龐元口中的“靜心咒”是何咒術,但聽他語氣絕不會是什么有益之法。那么先生用了這咒術后對他又有什么損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