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染知道她自己做的是什么事,讓那些工人晚了不少時間才下班,還抓了“帶頭鬧事”的人,會毀了自己形象。
讓自己變成那尋常的資本家,肆意壓榨剝削手里勞動力的那種“資本家”。
不過,她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必要的。
且不說為什么有必要,且看那管事帶過來的幾個人。
有兩個和尋常的工人一樣帶著些不滿的憤恨,卻也有兩個,目光里帶著的是一絲淡淡的激動。
……
“你們?yōu)槭裁床粷M?”
“是因為讓你們多干五分鐘,就讓你們受不了了嗎?”
周文染裝腔作勢,別說,還真的有模有樣。
“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床粷M,無非是怕今天開了個不好的頭,日后一天天都要延長五分鐘——是的,就是這樣!”
周文染刻意強調著,關注著那些人的反應。
果然,兩個帶著憤恨的人目光中多了畏懼,那兩個激動的人中,也有一個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
“那好,工人勝利了,以后下班時間不變!”
她再一次開口,關注著那些人反應。
“不,距離勝利還很遠!”
果然,那個一直難掩激動的工人說出了正確的“反駁”。
……
“好,你過來!”
周文染看上去是“怒不可遏”,實際上心底是暗暗高興的——支走經理,推開房門,她回頭。
“為什么說勝利還很遠?”
“因為點滴輝光還沒有點亮原野?!?p> 門關上,屋里變得沉寂下來。
兩人的目光交匯,有一股淡淡的危機感在兩人之間傳遞。
……
“同志你好,我是周文染?!?p> “同志你好,我是魯崇容?!?p> 兩人握手,在桌子兩邊坐下,看上去是平級,而不是上下級。
“南下的路被發(fā)現(xiàn)了?!?p> 周文染看了看魯崇榮遞過來的“名片”,點頭低語。
“我在北平,還有從北平過來的火車上,都有人盯著看。”
周文染敲著玻璃板,手指在日歷上畫著線。
“已經三天了?!?p> 她面上平靜,心底卻是波瀾起伏。
……
魯崇榮看了,也緊張起來。
“估計是怎么樣?”
“可能查到了紗廠,但只是懷疑。”
周文染長嘆一口氣,她怎會不知道現(xiàn)在局勢的微妙?
“我現(xiàn)在不知道的是,他們會不會真的順藤摸瓜,把大家都發(fā)現(xiàn)——所以,我建議,暫停海運。”
她說完這話,看著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邊上,魯崇榮的臉色也是多變。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恐怕,我們這邊已經快行動了?!?p> 能摸到周生紗廠那邊,那買賣到運貨的環(huán)節(jié),估計早就被弄清楚了。
“我覺得也是?!?p> 周文染接話,目光中帶著些隱憂。
……
“那,多謝周同志告知了!”
這段談話簡短而迅捷,沒有多少沒有意義的部分——于是,區(qū)區(qū)五分鐘之后,魯崇榮就頂著愁容從屋里出來了。
那些和他玩的不錯的人見狀紛紛圍上來,可那“工人”所說的,可不會與真正的談話有多少關聯(lián)。
“下個月的工資沒了?!?p> 這話挺應景,沒人懷疑著。
便同那人一起出去了。